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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佛前三叩首,一步一鬼门

蝉鸣四时令 花开复归 9012 2025-12-04 20:14

  (一)雨打芭蕉,心如枯木

  听雨楼的窗户被风吹开了,湿冷的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窗台上的那张宣纸。

  宣纸上画着的,是从李营造府里抢来的《万佛寺七级浮屠塔修缮图》。

  沈昨非坐在桌前,左手如同枯枝般僵硬地按着图纸的一角,右手则缠满了厚厚的绷带,那上面还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那是昨夜强行使用【桃花扇】留下的冻伤,连骨头都被冻酥了,稍一用力就钻心地疼。

  “咳咳……”

  他压抑着声音咳嗽,每一声都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哑娘,把灯挑亮些。”

  角落里,夏蝉衣放下手里的针线,乖巧地走过来,用剪刀剪去了灯芯上结出的灯花。昏黄的灯光跳动了一下,变得明亮了几分,照亮了图纸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

  这是一座塔。七级浮屠,乃是佛家至高无上的功德象征。

  但在沈昨非眼里,这张图纸上画的根本不是塔,而是一个倒扣的漏斗,或者说……一口竖着的棺材。

  “李营造果然是个鬼才。”

  沈昨非的手指顺着图纸上的墨线缓缓滑动,指尖停在了塔基正中央的一个红点上,“表面上看,这是为了加固塔身而设计的‘金刚桩’。但实际上,这是一根空心的管子,直通地下暗河。”

  “引魂桩……”

  他想起了昨夜那个黑袍妖僧的话。

  万佛寺建在京城的龙脉之上,那里本是阳气最盛的地方。但太子让人在塔底打通了暗河,将整个京城下水道的污秽之气引了过来。再配合这根“引魂桩”,这座塔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抽风机。

  它抽的不是风,是阴气。

  等到清明正午,阳气最盛的那一刻,也就是阴阳交替最剧烈的瞬间。如果在这时候,在这个“风口”上杀人祭旗……

  “轰!”

  整座万佛寺的磁场就会瞬间逆转。那些受了百年香火的佛像,会被地底涌上来的阴煞之气冲撞,变成……邪神。

  “太子这是要让老祖宗显灵,指着七皇子的鼻子骂他是野种啊。”沈昨非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甚至……他可能想借着‘先皇发怒’的名头,直接在大典上杀了七皇子。”

  好狠的局。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不过……”沈昨非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图纸的最下方,那里有一行极小的标注,写着“地宫入口”四个字。

  那个鬼市老头说,他的师弟和【清明】之灵,都被关在塔林底下。

  “如果这座塔是‘抽风机’,那这个地宫,就是‘蓄水池’。”沈昨非喃喃自语,“所有的阴气都会汇聚到那里。也就是说,【清明】就在那里。”

  要想活命,就得进地宫。要想进地宫,就得在祭祖大典乱起来的那一刻,趁乱钻进那根“引魂桩”里。

  “真是……疯了。”

  沈昨非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微走错一步,要么被妖僧打死,要么被阴气冲成傻子,要么被七皇子当成弃子卖掉。

  一只温热的小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夏蝉衣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另一只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粥。那是用鬼市老头给的“枯荣草”残渣熬的,黑乎乎的,闻着就苦。

  喝。她比划道。

  沈昨非睁开眼,看着这个在微弱灯光下显得格外瘦弱的丫头。她的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一些,似乎那晚吸了灵猫的精气后,身体变好这了。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得像是一汪泉水,完全看不出是个能生吞妖魂的怪物。

  “我不饿。”沈昨非摇摇头。

  夏蝉衣却很固执,把勺子递到他嘴边,眼神里透着一股“你不喝我就不走”的倔强。

  沈昨非无奈,只能张嘴。

  苦。苦得舌根发麻。

  但这股苦味入腹后,却化作了一股暖流,暂时压制住了丹田里那两股打架的气息。

  “哑娘。”

  沈昨非喝完粥,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夏蝉衣,“明天就是清明了。万佛寺那种地方,龙气和佛气太重,对你……可能有影响。”

  既然她是某种“非人”的存在,或者是怨念的集合体,那这种至阳至正的地方,天然克制她。

  夏蝉衣停下动作,转过身,从怀里掏出那个还没缝完的黑色布囊。

  她指了指布囊上的符文,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躲进去”的手势。

  沈昨非愣了一下:“你是说……你能像那把扇子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夏蝉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走到沈昨非面前,拉起他的左手(那只枯萎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字。

  影。

  “影?”

  夏蝉衣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沈昨非低头看去。灯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扭曲。

  夏蝉衣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竟然像是融化了一般,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的影子里!

  沈昨非大惊,急忙站起身:“哑娘?!”

  没有任何回应。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影子里多了一股沉甸甸的分量。而且,随着哑娘的融入,那原本躁动的【惊蛰】尸气,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就像是被某种更为阴冷的存在给震慑住了。

  “共生……”

  沈昨非看着自己的影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她本身就是一个还未成型的……节气?

  (二)清明雨上,行人断魂

  翌日,清明。

  天还没亮,礼部的钟声就敲响了。一百零八响,声声沉闷,像是敲在人的心口上。

  雨还在下。这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似乎老天爷也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要把这世间的污垢都洗一遍。

  御街早已被禁军封锁,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七皇子的车驾停在听雨楼外。

  沈昨非走出门时,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儒衫,外面披着一件厚重的蓑衣。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病恹恹的神态却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静气。

  他的影子里,藏着一个人。他的怀里,藏着一把扇子。他的袖中,藏着一张图纸。

  这便是他全部的家当,也是他全部的赌注。

  “先生,请。”

  福管家站在马车旁,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里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在他看来,沈昨非这次去万佛寺,多半是回不来了。

  沈昨非没有理会他,踩着脚凳上了车。

  车厢里很宽敞,赵长缨正端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他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蟒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整个人透着一股皇家的贵气。但在那贵气之下,沈昨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躁。

  “先生来了。”赵长缨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昨夜没睡好?”

  “托殿下的福,睡得很沉。”沈昨非在对面坐下。

  “本王却是一夜未眠。”赵长缨揉了揉眉心,“宫里传出消息,父皇今日身体抱恙,可能无法主持大典,改由太子代劳。”

  沈昨非心中一动。

  皇帝病了?这么巧?

  “这是太子的第一步棋。”沈昨非淡淡道,“皇帝不在,他就是最大的。到时候在万佛寺,他说谁不敬,谁就是不敬。他说谁是鬼,谁就是鬼。”

  “所以本王才担心。”赵长缨握紧了手中的玉扳指,“先生,那抓鬼的手段,你准备得如何了?”

  “殿下放心。”沈昨非拍了拍胸口,“鬼抓不抓得住另说,但保殿下平安,我有把握。”

  “那就好。”赵长缨松了一口气,随即从身后的暗格里取出一把短剑,递给沈昨非,“万佛寺不许带兵器,但这把剑是父皇赐的‘斩蛇剑’,我也带不进去。你拿着,以防万一。”

  沈昨非接过短剑。

  剑鞘古朴,并没有什么装饰,但抽出一半,寒光凛冽,显然是把杀人的利器。

  “多谢殿下。”

  沈昨非收起短剑,心中却在冷笑。

  斩蛇剑?赵长缨这是在暗示他,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斩蛇”——也就是刺杀太子。

  这哪里是保命符,这分明是催命符。一旦他拔出这把剑,无论成败,他都必死无疑,正好给赵长缨当了替罪羊。

  “好算计。”沈昨非在心里给这位贤王记了一笔。

  马车辚辚,驶向城外的万佛山。

  一路上,透过车窗的缝隙,沈昨非看到路边的百姓都在烧纸钱。纸灰混着雨水,把整条官道都染成了灰黑色。

  “清明时节雨纷纷……”

  沈昨非低声吟哦,“路上行人欲断魂。”

  今天断魂的,不知会是谁。

  (三)万佛低眉,妖僧睁眼

  万佛寺依山而建,气势恢宏。

  九十九级白玉台阶直通山门,山门之上,“万佛朝宗”四个金漆大字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此时,山门外已经停满了车马。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列队,一个个淋着雨,神情肃穆。

  太子的仪仗在最前方。

  金黄色的罗盖下,太子赵元昊一身明黄衮龙袍,身形微胖,面容白皙,乍一看像是个富家翁,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阴狠。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僧人。

  那僧人戴着一顶巨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一块青色刺青。他手里没有拿佛珠,而是拄着一根黑铁禅杖,禅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骷髅头。

  西域妖僧。

  沈昨非刚一下车,就感觉到了那个僧人的目光。

  那目光如有实质,像是一条毒蛇,穿过重重雨幕,精准地咬在了他的身上。

  “哼。”

  沈昨非闷哼一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好强的神念!

  这妖僧是在警告他。昨晚那一扇子虽然伤了他,但也结下了死仇。

  “先生?”赵长缨察觉到了异样。

  “无妨。”沈昨非摆摆手,不动声色地往赵长缨身后缩了缩,借着皇子的紫薇龙气挡住了那道目光。

  “吉时已到——!”

  礼部尚书高唱一声。

  钟鼓齐鸣,梵音大作。

  文武百官开始登山。

  沈昨非作为七皇子的随从,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每走一步台阶,他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石板在微微震动。

  那是地下暗河的水流声。

  而且,越往上走,那股阴冷的气息就越重。

  “这哪里是佛寺,分明是鬼域。”沈昨非心中暗惊。

  万佛寺的大雄宝殿内,供奉着三世佛。金身塑像高达三丈,慈眉善目,俯瞰众生。

  但在沈昨非的“惊蛰”感知里,这些佛像的眼睛都在流血。

  那是阴煞之气侵蚀金身所产生的幻象。

  “跪——!”

  随着太子的率领,百官齐刷刷地跪倒在蒲团上。

  沈昨非没有跪。他是客卿,又不是官,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跪怕是就起不来了。他只是微微躬身,躲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

  太子赵元昊走到佛前,接过妖僧递来的三炷香。

  这香很奇怪。不是寻常的檀香,而是黑色的,只有筷子粗细,点燃后冒出的烟也是黑色的,直直地往上升,凝而不散。

  “那是‘引魂香’。”

  沈昨非的影子里,突然传来夏蝉衣极其微弱的意念波动。

  那香是用死人骨头磨成粉做的。点了它,周围的孤魂野鬼都会被吸引过来。

  沈昨非心中一凛。

  太子这是要在大雄宝殿里招魂?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赵元昊,今日代父皇祭祖。”

  太子高声诵读祭文,声音洪亮,“祈求上苍庇佑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近日京中妖孽横行,人心不古。更有奸佞小人,混淆皇室血脉,意图乱我大宋江山!”

  说到这里,太子的目光猛地转向跪在第一排的七皇子赵长缨。

  图穷匕见。

  “七弟。”太子拿着那三炷黑香,一步步走到赵长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父皇病重,无法亲临。但这祭祖的规矩不能废。既然有人质疑你的血统,不如今日就在这佛祖面前,验一验真伪?”

  全场死寂。

  百官们把头埋得更低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赵长缨缓缓抬起头,面色平静:“皇兄想怎么验?”

  “很简单。”太子指了指旁边的妖僧,“这位是西域高僧‘摩罗大师’,精通‘问心’之术。只要七弟肯让大师摸顶受戒,若你是真龙血脉,佛祖自会降下祥瑞。若你是……野种,那佛祖便会降下雷霆。”

  摸顶?

  沈昨非在阴影里冷笑。

  这哪里是摸顶,分明是想借机废了赵长缨的武功,甚至直接震碎他的天灵盖!

  那个妖僧的手掌,可是连石头都能拍碎的“大金刚掌”。

  “荒唐!”

  赵长缨猛地站起身,怒视太子,“本王乃父皇亲封的亲王,玉牒留名,岂容你这般羞辱?还要让一个外邦妖僧来摸本王的头?皇兄,你这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赵家的列祖列宗?”

  “放肆!”

  太子大怒,“你敢抗旨?摩罗大师,动手!替本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阿弥陀佛。”

  黑袍妖僧宣了一声佛号,手中的黑铁禅杖重重往地上一顿。

  “咚!”

  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从禅杖底部扩散开来,瞬间震得周围的官员东倒西歪。

  “七殿下,得罪了。”

  妖僧一步跨出,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赵长缨面前。那只布满刺青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赵长缨的天灵盖拍去!

  赵长缨脸色大变。他虽然也是武者,但不过是六品,哪里挡得住这至少四品巅峰的一掌?

  “护驾!!”

  赵长缨身后的影卫想要冲上来,却被妖僧身上的气势直接震飞。

  眼看那一掌就要落下。

  “铮——!”

  一道极其细微,却又极其锋锐的风声,突然在大殿内响起。

  那是风穿过扇骨的声音。

  沈昨非动了。

  他不能让赵长缨现在就死。赵长缨死了,他也得死。

  他从阴影中冲出,手中的桃花扇虽然没有打开(因为还没到拼命的时候),但他用的是扇骨。

  精钢打造的扇骨,如同一把短剑,直刺妖僧的手腕。

  “又是你这只蝼蚁!”

  妖僧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寒意,眼中闪过一丝暴虐。他没有收手,而是化掌为爪,想要硬接这一击,顺便捏碎沈昨非的手腕。

  “【惊蛰】!”

  沈昨非低喝一声。

  他没有用【春分】的切割之力,而是调动了体内那一直被压制的【惊蛰】尸气。

  那股属于死人王断的爆发力,在这一刻被催发到了极致。

  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

  “噗!”

  扇骨避开了妖僧的手爪,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入了他的手腕关节处。

  虽然入肉不深,但那股带着尸毒的寒气,瞬间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滚!”

  妖僧吃痛,另一只手挥动禅杖,横扫千军。

  沈昨非不敢硬抗,借力向后飘退,落在了赵长缨身前。

  “咳咳……”

  他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这一击虽然逼退了妖僧,但也让他体内的平衡彻底打破了。

  “沈先生!”赵长缨扶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关键时刻竟然这么猛。

  “殿下,别高兴得太早。”

  沈昨非擦去嘴角的血,死死盯着对面的妖僧,“这和尚……还没动真格的。”

  果然。

  妖僧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一缕黑血,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很好。”

  妖僧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了那张满是刺青、且缺了半个耳朵的脸(昨晚被削掉的)。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贫僧大开杀戒了。”

  他猛地将禅杖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口中念出了那句晦涩的咒语:

  “万佛朝宗,引魂归位!”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

  大雄宝殿内的那些金身佛像,突然发出了诡异的“咔咔”声。紧接着,两行血泪从佛像的眼中流了下来。

  而在大殿的地板下,传来了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

  那是地下暗河的水位暴涨的声音。

  也是阴煞之气……爆发的前兆。

  “不好!”沈昨非脸色惨白,“阵法启动了!他要献祭这里的所有人!”

  (四)一步一莲花,步步是杀机

  随着妖僧的咒语,大殿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原本燃烧着的蜡烛,火焰突然变成了幽绿色。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死死压在地上,就像是有无数只鬼手在抓着他们的脚踝。

  “啊——!”

  一个老臣突然惨叫一声。

  只见他的皮肤开始迅速干瘪,头发变白,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是……生气被抽走了!

  “引魂桩在抽气!”沈昨非大喊,“快跑!离开大殿!”

  但是没人能动。

  连赵长缨都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哈哈哈!跑?往哪跑?”

  妖僧狂笑,身后的黑袍无风自动,整个人悬浮在半空,宛如一尊魔神,“这万佛大阵已开,这里就是修罗场!你们的血肉,就是唤醒‘地宫’那位存在的祭品!”

  “地宫?”

  沈昨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地宫里关着的,不是鬼市老头的师弟吗?难道妖僧也是为了地宫里的人?

  不,不对。

  妖僧说的是“那位存在”。

  难道地宫里除了那个师弟,还镇压着别的东西?

  “沈昨非!快想办法!”赵长缨急得满头大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逝。

  沈昨非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破阵。必须破阵。

  根据图纸,这个大阵的核心是那根“引魂桩”,也就是塔底的承重柱。

  但这大雄宝殿距离塔林还有几百米,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对……还有一个节点。”

  沈昨非脑海中飞快地回忆着那张图纸。

  除了引魂桩,还有一个“泄洪口”。

  就在……大雄宝殿佛像的底座下面!

  那里连接着地下暗河的支流。只要炸开那里,让阴气泄露出去,大阵就会失衡!

  “殿下!炸药!”

  沈昨非突然转身抓住赵长缨,“你身上有没有雷火珠?”

  他记得那天在听雨楼,他诈过赵长缨,说他袖子里藏着雷火珠。

  赵长缨愣了一下,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圆球:“只有一颗!这可是保命的!”

  “给我!”

  沈昨非一把抢过雷火珠。

  “掩护我!”

  他对赵长缨吼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像是一只猎豹,冲向了那尊最大的如来佛像。

  “想破坏阵眼?做梦!”

  妖僧一眼就看穿了沈昨非的意图。他凌空一掌拍下。

  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虚影,如同泰山压顶般砸向沈昨非。

  这一掌避无可避。

  沈昨非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

  “哑娘!”

  他在心里狂喊。

  下一刻。

  他的影子突然“活”了。

  一道黑色的阴影猛地从地上窜起,化作一堵黑墙,挡在了沈昨非头顶。

  “砰!”

  金光与黑影碰撞。

  沈昨非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被震飞出去。但他没有停,借着这股反震之力,他在空中翻了个身,手中的雷火珠狠狠地砸向了佛像的莲花底座。

  与此同时,那道黑影也溃散了,重新缩回了他的脚下。

  沈昨非感觉到影子里传来一阵虚弱的颤抖。哑娘受伤了。

  “轰——!!!”

  雷火珠爆炸。

  那巨大的莲花底座被炸开了一个缺口。

  一股黑色的腥臭泉水,如同喷泉般从缺口中喷涌而出。

  那是地下暗河的尸水!

  随着尸水的喷涌,大殿内原本凝固的空气瞬间流动起来。那种压制众人的力量也随之松动。

  “啊!!!”

  妖僧发出一声怒吼。阵法被破了一角,反噬之力让他也不好受,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快走!”

  沈昨非落地,一把拉起赵长缨,“往后山跑!去塔林!”

  “去塔林干什么?那里不是更危险?”赵长缨不解。

  “只有那里才有活路!”沈昨非吼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且……我要去拿个东西!”

  混乱中,百官四散奔逃。太子在护卫的簇拥下狼狈撤退。

  而沈昨非和赵长缨,却逆着人流,冲向了万佛寺最深处的那片禁地——塔林。

  雨越下越大。

  万佛寺的钟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庄严的佛音,而像是……丧钟。

  沈昨非一边跑,一边摸了摸胸口的布囊。

  那里面的桃花扇,正在疯狂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同类的呼唤。

  【清明】。

  就在前面。

  而在他的影子里,夏蝉衣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她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透过沈昨非的影子,死死盯着那个站在大殿废墟上的妖僧。

  她的嘴唇微微蠕动,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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