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分散逃生,各自为战
第92章:分散逃生,各自为战
墨镜压着眉骨,鼻梁发酸。我左手撑在岩壁上喘了口气,右手指节一紧,笔尖又戳进太阳穴。疼得眼眶抽搐,但那股漂浮感总算退了半寸。
耳机还是死的。右边耳朵像被塞了水泥,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
身后三十步外,铠甲摩擦声没断过。那家伙追得不急,也不停,就像知道我会累,会忘,会把自己走丢。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明一秒。借着这劲儿,抬手在墙上划了道短横——父亲写到最后没写完的那笔。指尖刚离石面,整条通道微微震了一下,像是某种机关被唤醒前的抽搐。追兵的脚步顿了半拍。
够了。
我拐进左边岔道。这里的岩壁更窄,头顶低得要弓腰,脚底碎石扎人。往前爬了十几米,摸到一道横向裂痕,是之前标记过的陷阱触发带。现在它安静得很,可我知道它能响。只要我还记得怎么让它响。
又戳了一次太阳穴。这次记忆没崩,反而翻出个画面:铜钱嵌进供能口时,火焰柱突然收火的声音。像一口老灶被掐住了喉咙。
我摸了摸笔帽。空的。铜钱还在守卫身上,当了个临时补丁。
但现在,我连自己是不是沈闻青都快记不清了。
***
韩省背靠石壁滑坐在地,西装后摆蹭了一道灰。他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夹,红印盖得整整齐齐,可纸面还是白的。翻来翻去,全是空白页。
门外三具守卫站着,不动,不说话,锁链垂地。
他把文件夹摔了。没声。
助听器里早就是一片沙噪,人工眼球卡得右眼发胀。他伸手去摸国徽铜章,结果手指在胸口划拉半天,才找到那枚越来越小的金属块——边缘全被他自己啃秃了。
他忽然笑了下,声音哑得不像话。
“国家文物局……执法权限……”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给你们三秒,退后。”
没人动。
他又拍了下印章,想盖在空气中。可手指抖得太厉害,章子歪了,砸在自己膝盖上。
一点用都没有。
他慢慢卷起左臂袖子,露出小臂内侧。那里已经刻满了“韩省”两个字,深浅不一,新旧交叠。指甲缝里全是血。
他拿指甲继续往下刻。
“我是韩省。”他边刻边念,“我是……”
刻到第三遍时,守卫动了。不是攻击,而是集体转头,看向某个不存在的信号源。
他屏住呼吸,缩在角落,指甲还陷在皮肉里。
***
腿上的箭杆断了半截,剩下的一截扎在肉里,血顺着蛇皮靴往下淌,滴答滴答打在石头上。
火蝎子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岩面,喘了几口气。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汗和血。
银项圈冰凉,蛇眼宝石从红变紫,像烧尽的炭。
她知道不能再拖。守卫的脚步从左右两侧逼近,铠甲刮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咬断嘴里那根草茎,从领口扯出根细骨哨。这是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吹出来的音波只有我能听见,也只有我的翻译器能解。
她含住哨口,鼓起最后力气,吹出一段高频急促的颤音——三长两短,再三长。这是土夫子里传的求救暗号,意思是“我在流血,别让我死在这”。
吹完第一轮,她松口气,耳朵贴地听了听。
没有回应。
她咬牙,准备再吹一次。
就在这时,两条黑影从岩缝里窜出来。她强撑着坐起,用口哨指挥它们扑向右侧守卫。蛇身刚跃起,就被一戟劈成两段,黑浆溅了一地。
左侧守卫也动了,长戟直指她咽喉。
她猛地甩出最后一条蛇,同时翻身滚开。脊背撞上岩壁,疼得眼前发黑。那条蛇只撑了两秒,就被踩进石缝。
她靠着墙坐下来,手指还在捏着骨哨。
还能再吹一次。
她闭上眼,深吸气。
***
我蹲在岔道尽头,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翻译器突然震动了一下。蓝牙虽然断了,但它还留着自动捕捉特定频率的功能。
那段哨音钻进来的时候,我正用笔尖在墙上画圈。画着画着,就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了。
可这声音一响,我手一抖,清醒了。
是她。
我认得这个频率。上次在湘西寨子外,她被蛇群反噬,也是这么吹的。那天我没救她,她说:“你这种人,也就配听个响。”
现在这声响了,而且比那次更急,更短。
她快撑不住了。
我抬头看前方通道,两条岔路,都没光。刚才那阵震动后,追兵的脚步消失了。可能被陷阱干扰了,也可能在等命令。
我不能过去。
去了就是送死。我现在连站稳都费劲,太阳穴像被虫子啃,记忆一层层剥落。十分钟前的事我都开始模糊。
但我得让她知道我不是没听见。
我摸出签字笔,打开笔帽,对着翻译器麦克风,用笔尖在金属壳上敲。
哒、哒哒、哒哒哒。
土夫子摩斯码,意思是“收到,撑住”。
敲完三遍,我把笔帽扣回去,重新插进中山装口袋。
外面静了一会儿。
然后,我又听见了哨音。
还是三长两短,再三长。
她在回应我。
我靠在墙上,手伸进口袋,攥紧那支笔。
***
韩省的指甲终于断了。
他盯着指尖裂开的甲片,愣了几秒,然后换右手,在左腕上继续刻字。
“韩省……韩省……”
刻到第七遍,他发现舌头有点肿,尝不到血的味道了。味觉也没了。
他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发不出声。喉咙像被线缝住了。
守卫依旧站在门口,像三尊石像。
他慢慢蜷起身子,把文件夹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份证明。
***
火蝎子吹完第二轮哨音,手一软,骨哨掉在地上。
她想去捡,胳膊抬到一半就垮了。
腿上的血还在流,体温一点点往下掉。她抬头看,两具守卫已经走到五步外,长戟斜指地面。
她用尽力气,把手指伸进嘴里,咬出点血,再抹在骨哨口。
她不信邪。
她娘说过,只要还能出血,就能吹响。
她弯腰去够哨子。
指尖刚碰到,左侧岩壁突然传来三声轻响。
哒、哒哒、哒哒哒。
她怔住了。
然后咧开嘴,笑了一下,血从嘴角流下来。
她抓起哨子,含住,用力吹。
这一回,声音比之前稳了些。
***
我听见了。
她回信了。
我靠在墙上,手还在口袋里握着笔。太阳穴又开始飘,像有风吹着记忆往洞外跑。
我抬起手,想再戳一次。
可笔尖碰到皮肤时,突然犹豫了。
疼有用吗?
记得住吗?
我是谁?
我闭上眼,听见远处传来金属拖地的声音。
他们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