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结束的瞬间，我手指已经滑到系统底层。数据风暴协议的进度条卡在37%，绿色光标停在最后一个验证字段上。沈砚秋站在我右侧，钢笔尖抵着桌面，笔帽上的“破局”两个字正对着屏幕。

　　“跳转节点都清空了。”她说，“七条中继链全部激活，伪装成克莱因工业内网日志格式，时间戳也对上了。”

　　我没说话，把幽灵卫星的轨道参数重新跑了一遍。三组数据，每一条都经过天体力学模型校验——倾角、偏心率、近地点高度，全都符合低轨卫星的自然运行规律。误差不超过0.03度。这种精度不会被当成误报，只会被当作威胁。

　　“现在发，还是再压十分钟？”她问。

　　“现在。”我说，“查尔斯刚失去艾琳娜，神经绷得最紧。这个时候给他一个‘合理’的危机，他反而不敢怀疑。”

　　她点头，手指一划，伪造的紧急通报顺着预设路径注入全球监测网络。第一跳经新加坡商业数据中心，第二跳绕道冰岛海底光缆节点，第三跳接入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公开接口镜像——那是我们三个月前埋下的暗门。

　　三十秒后，主屏弹出警报。

　　【北美防空体系进入二级戒备，三枚地基拦截弹进入待发序列】

　　“动了。”沈砚秋轻声说。

　　我调出真实遥测流。那颗真正的通讯卫星正在南太平洋上空平稳运行，原定路径上的太空垃圾群，已经被我们提前四小时启动的微调推进器推离轨道。危险解除，但没人知道。

　　“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我问。

　　“三颗未知目标逼近弗吉尼亚海岸，速度8.2公里每秒，轨道衰减剧烈，预计两小时后再入大气层。”她念着对方服务器返回的摘要，“内部通报写着‘疑似敌方突防载具’。”

　　我盯着屏幕角落的小窗口。那是查尔斯指挥中心的监控画面——通过某个被渗透的卫星链路截获的非加密视频流。他站在地图墙前，西装领带一丝不乱，左手小指缺失的位置在袖口露出一点空隙。他正对着通讯器吼，嘴型看得清楚：“全频段扫描！我要知道它们从哪冒出来的！”

　　沈砚秋笑了下，很短，没到眼睛。

　　“他在找源头。”她说，“但他不会想到，这三颗卫星根本不存在。”

　　“存在不存在不重要。”我敲进最后一行指令，“只要他的雷达算出来它们存在，就够了。”

　　她把钢笔转了个圈，笔尖指向另一个分屏：“国际监测网开始响应了。日本、加拿大、欧盟预警系统都标红了。如果我们不收手，再过二十分钟，就会有第三方组织要求召开紧急会议。”

　　“那就收。”我说，“别让他们有机会查证。”

　　她立刻启动衰减程序。虚假信号强度开始缓慢下降，模拟目标失联的过程。不是突然消失，而是逐渐模糊，像是被电离层干扰吞噬。这是最合理的退场方式——既保留威慑效果，又避免引发技术审计。

　　五分钟后，北美防空司令部将警报降级为三级。拦截弹解除待发状态。

　　十分钟后，查尔斯摔了杯子。画面里，玻璃碎片溅到地毯上，他没管，转身就走。

　　“他信了。”沈砚秋说。

　　我打开系统日志。刚才那一套操作全程记录在案。我把整个过程打包，标记为“非物理设施类战略应用案例”，上传至文明重启系统的私有分区。

　　界面黑了几秒。

　　然后跳出一行字：【潜在建筑值+50，待关联实体载体解锁】

　　没直接兑现，但承认了价值。

　　“至少系统认账。”我说。

　　“可我们拿什么去兑？”她靠在椅背上，“没有新工厂，没有生产线，连实验室扩建都被卡着。”

　　“迟早会有。”我看向窗外。戈壁滩的夜色浓得像墨，远处发射场的轮廓隐在黑暗里，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风沙停了，天很干净，能看见银河斜贯天际。

　　她没接话，低头合上笔记本电脑，把钢笔插回衣袋。

　　“下一步呢？”她问。

　　“等。”我说，“等他们把注意力全放在天上。”

　　她明白我的意思。

　　“四分钟屏蔽窗口还在。”她说，“潜伏小组已经就位，只等命令。”

　　我调出通讯面板。加密频道的按钮是灰色的，按下去才会变绿。一旦按下，信号就会穿过三层跳转，直达间谍船底舱的接收端。

　　“查尔斯现在满脑子都是卫星。”我手指悬在按钮上方，“他不会想到，有人正准备从船底爬进去。”

　　“也不是没人会注意。”她说，“边境巡逻队每小时巡查一次，最后一次报告说西北方向有车灯移动。”

　　“不是我们的人。”我看了眼车辆追踪图，“那辆车走了不到三公里就熄火了，可能是故障。不影响行动。”

　　她点头，没再说话。

　　我盯着那个灰色按钮。它很小，圆形，表面有一圈细纹，像是防滑设计。父亲的老式机械表就在口袋里，金属边硌着大腿。我摸了一下，表盖闭着，但能感觉到里面刻的那四个字。

　　技术报国。

　　不是口号，是底线。

　　“你确定要现在启动？”沈砚秋问。

　　“不能再拖。”我说，“等天亮，巡逻密度增加，机会就没了。而且……”

　　我顿了一下。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数据源了。刚才最后一波信号衰减时，有一个节点尝试反向追踪，虽然被我们挡了回去，但反应速度比预估快了1.7秒。说明他们在升级防火墙。”

　　她看着我：“意思是，下次不一定还能骗到他们。”

　　“是。”我说，“所以这次必须成功。”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我的手腕。

　　“那就按吧。”她说，“我在另一条线守着，一旦发现异常调动，立刻切断所有外联。”

　　我点头。

　　手指落下。

　　灰色按钮变成绿色。

　　频道接通的提示音很轻，像电流颤了一下。

　　“代号‘夜鸮’，行动开始。”我对着麦克风说，“重复，行动开始。目标位置确认，执行B计划路线，保持静默。”

　　对面传来一声极短的“滴”，代表已接收。

　　我关闭通讯面板，转头看她。

　　“他们进去了。”我说。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时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接下来，”她看着我，“就看他们能不能在四分钟内找到主控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