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沙漠惊变·伪装维修工的绝杀
加密频道接通的第三秒,我关掉了呼吸器。海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耳朵里全是血流声。四分钟屏蔽窗口已经开始计时,红外扫描还有四十秒进入盲区。我贴着船体边缘移动,右手指尖一直按在微型计算器上,屏幕上的倒计时和系统推演的防护间隙完全吻合。
九十分钟一轮回,误差不超过两秒。这是唯一能穿过的缝隙。
我左手抓住排水口边缘的金属棱,用力一扳。检修盖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像是铁皮被慢慢扯开。我没有停,翻身钻了进去。底舱空气闷得发腥,机油混着铁锈的味道直冲鼻腔。我拧紧袖口,防止水滴留下痕迹,然后抬起手腕,掀开机械表盖。月光从缝隙照进来,在表盘上划出一道斜线。我对照方位图,确认主电缆桥架的位置就在前方十五米处。
通讯频道一片死寂。强电磁干扰让所有无线信号失效,我和后方彻底断联。这在意料之中。真正的操作必须在无支援状态下完成。
我趴在地上,膝盖压着冷凝水缓慢爬行。头顶每隔三十秒会有脚步经过,震动通过钢板传到脊椎。我数着节奏,等第三次脚步远去后,才继续向前。主电缆桥架藏在维修通道尽头,外面罩着防震网。我掏出工具刀,割开接缝,把装置塞进底部卡槽。它只有巴掌大,外壳做了绝缘处理,不会触发短路警报。
倒计时设定为三分钟。我没用电子触发器,而是装了一根细铜丝,连接在内部加热元件上。铜丝会以恒定速度熔断,切断最后一道保险。这种物理延时机制不会留下电磁信号,也无法被远程侦测。
做完这些,我退到侧壁夹层。那里有个备用管道接口,足够藏住一个人。我靠进去,屏住呼吸。
现在,等。
西北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补给车到了。我听出引擎熄火的声音,接着是油桶翻倒的撞击。有人骂了一句,声音很熟。
是程卫国。
他拎着半瓶白酒,踉跄走进机房的画面我没法看见,但能想象出来。那身褪色的中山装,口袋里半包红塔山,走路时微微驼背的样子——像个喝多了的老修理工。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可他知道该去哪儿。
我闭上眼,脑子里跑着他要走的路线。机房右侧第三台散热机组,是动力核心的主控节点。左侧通风口下方的电路耦合器,负责稳定电压输出。这两处都被系统标记为高敏感点。只要电流出现波动,后续连锁反应就会自动触发。
他不会用工具,也不会拆外壳。他只会“顺手”抹点润滑油。
那罐深灰色的油是我特制的。磁性复合物悬浮在基础脂里,常温下看不出异常。一旦遇到交变电流,粒子就开始震荡,产生涡流。热量会在几分钟内积聚,烧毁绝缘层,引发局部短路。
关键是时机。
我的装置三分钟后启动,脉冲会瞬间冲击全船电路。那一刹那,所有系统都会尝试重启,电流激增。就在那个节点,磁性粉末才会真正发威。
差一秒都不行。
头顶的脚步声忽然密集起来。守卫换岗了。原计划的接应路线被临时封锁,程卫国没出现在预定位置。我盯着手表,指针走过一分十七秒。
他还在等机会。
突然,一声金属碰撞声从机房传来。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油渍泼洒声。有人吼了一句什么,语气不耐烦。然后是一阵咳嗽,夹杂着含糊的道歉。
我松了口气。
他进去了。
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像在拉锯。两分零五秒,我听见底舱深处传来轻微的嗡鸣,是备用电源切换的声响。两分二十八秒,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很快恢复。这是电网开始调整负载的表现。
系统正在响应即将到来的冲击。
两分五十九秒,我握紧了机械表。表盖内侧的“技术报国”硌着掌心。父亲当年把它交给我时,说的也是这句话。不是豪言壮语,只是一个普通工程师对职业的坚持。
三分钟整。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是一阵极低频的震动,从脚底传上来,像是大地深处的一次轻颤。紧接着,头顶所有的灯同时熄灭。
应急电源没能启动。
下一瞬,机房方向爆出一串电火花。红光透过夹层缝隙闪了一下,又灭了。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像是谁在黑暗中快速按动打火机。
我知道,磁性粉末开始工作了。
电流紊乱导致散热机组过载,绝缘层熔化,短路点一个接一个炸开。服务器主板烧毁,控制终端黑屏,雷达、通信、导航全部瘫痪。整艘船像被抽掉了脊梁,瞬间失能。
但我还不能动。
上面乱成一团。脚步声来回冲撞,有人用外语喊叫,语气慌乱。我听不清内容,也不需要听清。只要他们还没意识到袭击来自内部,就有时间收尾。
我贴着墙壁,慢慢往夹层深处挪。那里有条废弃的冷却管,通向船体外侧。如果情况恶化,我可以从那里撤离。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什么东西。我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脚步声靠近了夹层入口。
一只手掀开了挡板。
昏暗中,我看见一双沾满油污的布鞋。裤脚卷到小腿,露出灰白的袜子边。那人弯腰钻了进来,反手把挡板拉回原位。
是程卫国。
他靠着对面墙坐下,喘了两口气,从怀里摸出烟盒。红塔山已经被浸湿,他捏了捏,又塞回去。然后低声哼起一段调子,五八年基地常放的那首老歌。
我们谁都没说话。
外面风沙渐起,拍打着船体。远处戈壁的夜空里,一颗卫星正掠过云层边缘。它的信号稳定传输,无人察觉,就在几分钟前,一场无声的技术绞杀已经落下铁幕。
程卫国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小撮深灰色粉末。他用手指蘸了点,抹在掌心,轻轻搓了搓。
“烧得干净。”他说。
我点点头。
他抬头看我,“下一步?”
我刚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整艘船猛地一歪,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金属结构发出刺耳的呻吟,冷却管开始渗水。
程卫国站起身,伸手扶住管壁。
“浪?”他问。
我摇头。
这不是自然晃动。
是外力撞击。
船体底部传来连续的敲击声,节奏规律,像是某种信号。一下,停顿,两下,再停顿。
摩尔斯码。
短-长-短。
SOS。
但不是求救。
是确认。
有人在下面,等着接应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