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那即将刺出的尾尖猛地一顿，尾尖凝聚的漆黑幽光剧烈地明灭闪烁，那张扭曲的人面上，黑洞般的双眼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难以置信的惊惧，它感受到了那凌驾于它混乱撕裂之上的，是纯粹的、冰冷的、抹杀一切的无。
二呆前冲的势头也僵住了，他离我最近，那股瞬间爆发的、仿佛连他灵魂都要冻结、抹去的恐怖气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我没有看二呆，也没有看梼杌。
那咧到耳根的巨口微微开合，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寒风，在这死寂的大殿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空间震颤的寒意：
“空间归墟，万物为无”。
随着这仿佛宣判般的低语，我那变得如同鬼爪般修长、覆盖着青灰色皮肤、指甲尖锐如刀的右手，对着梼杌那即将刺出的、搅动着毁灭空间之力的丈八长尾，遥遥地、极其随意地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目的能量乱流，只有寂静。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梼杌长尾尖端那凝聚压缩到极致的漆黑幽光，连同它周围剧烈扭曲、即将蔓延开的空间裂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覆盖了整个区域的巨手瞬间攥住冻结！
紧接着，在梼杌那充满惊惧的嘶吼中，它尾尖前方那片被冻结的空间，连同那点毁灭幽光，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无声无息地坍缩、湮灭。
一个拳头大小、边缘光滑、内部是纯粹虚无黑暗的孔洞，瞬间出现在尾尖之前。
梼杌终于发出了凄厉到变形的惨嚎，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剧烈痛苦震荡，它那丈八长的巨尾，从尖端开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的纸卷，沿着那虚无孔洞的边缘，无声无息地、迅速地被吸入消失，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血液，没有组织，只有绝对的虚无。
上古凶兽梼杌的残影化身，在那破空之鬼的随手一握之下，瞬间失去了它最恐怖、最依仗的武器混乱空间之力，在绝对的归无破空面前，如同儿戏。
那覆盖着青灰色皮肤的鬼爪缓缓收回。
我微微歪了歪头，咧到耳根的巨口勾起了一个更加森然的弧度，空洞的漆黑漩涡眼转向了失去长尾、陷入巨大痛苦和恐惧的梼杌本体。
冰冷的低语再次响起：“现在该你了。”我的声音我自己听起来都瘆的慌，梼杌那凄厉到扭曲的、直刺灵魂的惨嚎戛然而止。
它那失去了丈八长尾的残躯剧烈地抽搐着，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血液，没有组织，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粹虚无。
那张扭曲的人面上，黑洞般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我这破空之鬼的形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它混乱本源的终极克星。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剧烈地扭曲、塌陷，暗红色的钢针毛发失去光泽，覆盖鳞片的爪变得虚幻，那张怨毒的人面和獠牙猪嘴发出无声的哀嚎，最终整个形体如同烈日下的雪人，飞速融化坍缩，化作一股浓稠腥臭的黑烟，被下方那翻滚的黑暗泥潭如同巨口般贪婪地吸了回去。
大殿内只剩下那泥潭依旧在缓缓蠕动，以及我身上散发出的、仿佛连光线都要冻结的惨白寒气。
“哥……？”二呆的声音带着强烈的颤抖和一丝本能的恐惧，他离得太近，破空之鬼那纯粹虚无的寂灭气息，让他如同赤身裸体站在万载玄冰之上，连灵魂都在战栗。
我没有回应他。
那咧到耳根的巨口缓缓闭合，暴露在外的黑牙和深红牙床隐没，撕裂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只留下两道淡淡的、仿佛从未出现过的苍白痕迹。
眼中那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迅速退去，瞳孔重新凝聚，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极致的疲惫与空洞。
覆盖着青灰色皮肤、如同鬼爪般修长的身体，也似泄了气，瞬间失去了那种非人的紧绷感，肌肉松弛下来，皮肤恢复了正常的色泽，却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和冷汗浸透的湿冷。
那股源自虚无寂灭气息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弱感，如同从万丈高空坠落深渊。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从我喉咙里挤出，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如断线木偶，向前瘫软跪倒，双手撑在冰冷的金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鬓边滑落滴落在地。
我不仅仅是脱力，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透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却像破旧的风箱般无力。、更可怕的是，体内那股如同本能般的黑牙感知力，此刻彻底消失了，仿佛被刚才那破空之鬼的形态彻底耗尽，我感知变得无比迟钝和平淡，再也捕捉不到任何能量的流动。
“哥！你怎么样！”二呆这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身边，不顾自己左臂还在渗血的伤口，用力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手触碰到我的皮肤，立刻被那冰冷的汗水和虚弱的颤抖吓了一跳。
“没……没事……”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喘着粗气接着说：“黑牙之力耗尽了，咳咳，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
我喘息着勉强抬起头，看向大殿中央，随着梼杌的消失，那翻滚的黑暗泥潭仿佛失去了支撑的核心，开始剧烈地翻腾、收缩，似沸腾的墨汁，颜色迅速变淡、变稀薄，最终如同退潮般，渗入金砖地面的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泥潭消失的地方，露出了下方被掩盖的东西。
那是一个方形的洞口，其下有阶梯，大小仅容一人通过，边缘是光滑、冰冷、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青铜板，洞口向下延伸，深不见底，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浓郁水汽和冰冷邪气的风，正从洞口中幽幽吹拂上来，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不，应该说是冰冷的陷阱。
二呆扶着我走到了近前，通道内有一小门，门上镶嵌着一枚枚样式古朴的青铜兽首门环，雕刻着细密的饕餮云纹，此刻那些饕餮的眼睛，仿佛在幽暗的光线下，缓缓转动，注视着狼狈不堪的我们。
通往更深处的通道，估计就是沈万三墓的地宫，林南星的真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