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小吃街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繁杂缭乱，颜色成群的挂牌、门面一家挨着一家，从巷头走进巷尾，清一色冒烟散香，有些年头的墙壁和和黑色门面结合，竟有点莫名烟火味儿。

　　不同的是里面一声声拍打，还有女孩抽噎尖叫声，除此之外，宁静得可怕。

　　往里走，直到两条巷交汇处转弯，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门岩就是在这儿停下脚步的。

　　那里面只有傅格一个人站着，王宁和中午她身后的朋友都蜷缩在地，头发散乱在一地。

　　傅格随便理了理头发，蹲下又从地上站起，好看的狐媚眼好笑盯着王宁，浑身炸起的毛活像一条刺猬。

　　“人前我给足你面子了，人后有些账该算还是得算，还真以为我能让你欺负死？”傅格冷眼瞥在地上的王宁，不久又想起什么笑道，“还跟我提门岩，简直是在放屁。”

　　王宁颤抖着看她，嘴角残留的血丝:“傅格，你有种给我等着，等今天出去我不把这一切告诉岩爷，我让你追他！还追你妈……”

　　她全数话都咽进肚子里，只见傅格抬脚又是一下踹在她肚子上。

　　“都说了让你别给我提门岩，我能不能追到是我的事，追不到才是你的事，懂了吗宝贝儿？”

　　傅格把梳起的马尾降下，刻意弯起的眼尾也骤然变低，桃花眼尾上挑，红唇嫣然饱和。

　　瀑布般长发铺满整个后背，空气中还残留一股清香，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随后想想又放进拿出一根棒棒糖。

　　她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又从烟盒里嗑出一根烟，塞进王宁嘴里衔着，又给她点燃。

　　“抽吧，算是医药费，这玩意儿麻痹痛感，挺管用的。”

　　王宁闻到好闻的烟味，不自觉吸了两口:“你……你还抽烟？”

　　“有时候打疼了，抽两根缓缓，”傅格说得轻描淡写，那些疼痛过去对她来说也都不值一提。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抽烟喝酒蹦迪我样样都会，玩人比你们还溜，”傅格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下，“但我从来没显露出来，为了门岩我连家门都可以不进，连自己本来什么样都可以不记得。”

　　“所以他永远是个触发点，别再跟我提他，”傅格说完又把棒棒糖塞回嘴里，牙齿用力一咬嚼碎，把棍甩进墙角。

　　夜晚浓色正深，拐角处暖黄的灯光舒服温和，她身后一片狼藉管也不管，转身走到未被灯光覆盖住的阴影，打算抬脚。

　　她自认为自己不向光，所以连走路都是挑阴暗的走，待着这种氛围里比灯光大亮还有安全感。

　　今天在餐店认出姜妤，一半的确和她说的一样，还有一半则是她天生耀眼般的光芒，对于她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来。

　　门岩单手揣兜，放在裤袋里的手指紧握蜷缩，全身上下紧绷紧致，大脑眼前嗡嗡一片空白。

　　他从来不了解傅格，那些表面看起来的其实并不是她。

　　傅格这个人在他认知里陌生又熟悉，熟悉是对于以前的她，陌生也是以前的她。

　　“嘶……”傅格没走两步，额前便撞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嗑的她两眼发昏，一个没站稳后退两步。

　　刚想开口大骂，借着星微的月光看清眼前的人，一双本狡黠的眼睛瞬间通亮。

　　“你怎么在……”话没说完她就后悔了。

　　傅格低头，没正眼看他。

　　“傅格，”门岩轻声叫她，拽着她的手臂将人拉到有光亮的地方，“没什么要说的吗？”

　　傅格沉默，刚眯起的眼尾也放松，看向门岩时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坦荡。

　　她勾唇:“岩爷听了我这么多次表白，还没听够吗？”

　　门岩眯起眼，把看了眼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良久笑:“散头发比梳起来好看。”

　　傅格一怔，眼睛瞪老大:“什么意思？”

　　“记得我跟你说不喜欢女孩打架吗？”门岩压低声音，突自拽着她向前走，穿过这条小巷，“其实是我觉得你就是那样的人。”

　　傅格觉得他不对，连忙停住脚步，喊他:“门岩……别说。”

　　“傅格，好好做你自己吧，”门岩笑，眼底的清明早已不见踪影，“如果靠伪装来喜欢一个人，那这都会给对方带来负担。”

　　傅格鼻尖一酸，顺着他的话说:“那你是说，我们就这样了？”

　　一瞬间没有蝉吵，夜晚刮过的风也轻柔无比，沉寂的小巷宛如没有生机。

　　门岩勾唇，从自己裤兜掏出烟盒，指尖飞快轮转，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虚拢点火。

　　“嗯，重新开始吧，”门岩侧眸看她，“这次不管什么打不打架，不管你伪不伪装，好好相处一次。”

　　“从现在开始，我追你。”

　　*

　　记得第一次见门岩是在他家理发店，同他一道的还有另一个少年，两人都身穿黑色半袖，站在门岩的理发店，五官端正痞气十足。

　　她就只往旁边瞥了一眼，立马捕捉到门岩也朝她看来的目光。

　　那时的她可能不知道，门岩再见她时也上了心，也不知道门岩自己也混蛋不懂事。

　　他生活自堪悲催，堕落之后再沉寂，所以看傅格的第一眼就认为她是阳光，滋养向上的。

　　正因为这样，他才说喜欢不打架看起来乖乖的女生，傅格也因此变成不打架看起来乖的女孩。

　　两人互相自以为，受了这么多曲折弯曲。

　　再提起这件事，是门岩毕业。

　　傅格不是什么好脾气，但和门岩相处的这半年，她不用装都可以变成那个不打架乖乖的模样。

　　四个月后

　　十一中给门岩这一届准备了一个大典礼，不仅有学生登台表演，更甚还有明星爱豆助阵。

　　为了规模更宏大，白布赫还特意联系从这儿毕业的顶流明星贺冲，以及在A市算是五强企业的谢氏谢江南，少不了的，还有俩龙头企业姜氏和陈氏。

　　要说十一中今年规模为什么能这么豪，甚至把陈列他们那届的经费都掏光，主要是下一届要毕业的人物太多，请这几个都没什么用。

　　当然，能请动这后两位，主要归功还是陈列和姜妤。

　　门岩一早就在十一中门口看见陈列和姜妤，什么江进范易扬都在，唯独少的却是傅格。

　　他眼底神色暗了暗，对十一中的豪完全没兴趣，来谁都和他无关，哪怕是他自家企业管理的小叔。

　　江进和范易扬上来就给他一拥抱，陈列等他俩消停过后，又和韩空给了他一拳。

　　几人之间不用细说，门岩颔首。

　　张望了一圈，终于开口:“傅格没来。”

　　姜妤笑眯眯和随念对视一眼，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毕业快乐啊，小岩爷。”

　　“上大学也要常聚，今天从十一中走出去就不是高三岩爷，是以后的小门总了。”随念打趣。

　　两人一番哄调，就是不提傅格的事，门岩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最后还是陈列和江进看自家媳妇太丢脸，上前拉回圈到怀里，和远处走来的姜鹤洲门耀阳打声招呼就走。

　　门岩给傅格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后来十一中毕业典礼正式开始，傅格人还是没来，门岩作为高三理科代表不能缺席，所以转语音嘱咐了好几句上台。

　　先是白布赫的致词，接下来是贺冲的一首歌。

　　轮到门岩，孟梓欣主持却没喊他的姓名，喊的是“傅格”

　　傅格一袭白裙，长发卷起散在身后，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手握话筒。

　　她双眼对上在下面的门岩，眉目清秀温柔，笑道:

　　“门岩，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