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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从前

弇山南 行吟云汉 3335 2024-11-13 17:37

  当秦后来他们踏出茶馆的时候,雨已然小太多了,又是梭梭的雨,飘在人脸上,不冷的,不一会儿就停了。风车转动,绿水荡漾。青芦挺拔地俊秀着,眉眼盈盈,你说我想你吗?回答一定是想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脚下的青石,我对你的想念都写在足底,一步一相思,叩得沉沉的。

  雨不落了,眼前是清新的一片,打铁声又尖锐了,吆喝仿佛在耳边回荡。室内的人都走出来了。

  “我们去看芦苇吧。”简兮说。

  他们跟着简兮走,永远不会走错路。路旁几杆芭蕉点着头,树叶上还有雨水逗留,没撑伞的行人可触了霉头。

  简兮和张飞一路吵吵闹闹,远远地把秦后来他们甩在后头。简兮就是那位没撑伞的行人,他头发湿漉漉的,幸好衣服的防水能力强,不然可会被冻坏了。张飞笑着,拿出一包纸巾给他擦头发。简兮看着张贺慈,他面前的人,一直是这样,活泼且冷漠,任性且温柔,他们算冤家吧,也不是,虽然两人之间会经常开玩笑,但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任何矛盾,简兮想和她成为简单的好朋友,可又觉得太过简单。他想加根线复杂一下。图形题中,线越多并不一定越复杂,只要找一条新的思路,就有望把问题简单化。这条路现在就在简兮眼前。

  简兮心情也很复杂。静静的路,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后一前。一个心中有他,一个心情复杂。可简兮不知道她心中有他,秦后来一直守着那个秘密没有说话。

  “张贺慈,”他第一声叫得很轻,他润了润唇,跟上前去,“张贺慈。”

  张贺慈停在原地,简兮也停住了。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条黄犬,它的毛也湿淋淋的,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人看。张贺慈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挠了一下,她害怕得不敢动。黄犬冲着她吠,她一动黄犬就跟上来。

  “去,哪来的野狗。”简兮赶紧站到张贺慈身前,护着她。张贺慈想起了几件事。她难过地蹲下身,埋着头。简兮凑近她,“没事了,我已经赶走它了。”

  “真的走了吗?”

  “真的走了,它要还敢来,我就追着它赶。”

  “别,别了,要是你追远了,又冒出一条......”

  “哦对,那从现在开始,我寸步不离!”

  “那从明天开始,我一直陪你走这条路。”

  这个声音一直回响在张贺慈耳畔,她记得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一次在外婆家和邻居弟弟玩皮球,一不当心把皮球扔到了狗窝里,弟弟伸手去拿,却被狗一下子咬住手,怎么也挣脱不了。她亲眼看到弟弟的手血淋淋的,吓得她不敢动弹,哭声和喊声终于招来了外公外婆。幸好送医及时,不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狗主人说这条狗刚生了小崽,护崽之心切,但你不去惹它,它肯定不会咬人。一番话说得理所应当表示“责任不在我”,后来经过协商,狗主人承担了部分医药费。原本他们和狗主人家关系还算不错,也算亲戚,但出了这件事后,也就反目了。家里的姐姐办喜事,附近的亲朋好友邀请了一大群,就是不邀请狗主人家。狗主人也不让婚车经过自家门前的路,说是自己修的,别人可以走,你们家就是不行。过了一段时间,张贺慈就被接出去跟父母住了,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便在市里的小学念书。

  从那件事以后,她就一直很怕狗。有一次上学路上,突然从工地窜出几只狗,吐着舌头,露着尖牙,如同几个茹毛饮血的野人,张贺慈惴惴其栗,怔在原地。她哭了出来,不管她走到哪儿,这群“野人”就跟到哪儿,一直在她脚边蹭着扒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吐息声。这个时候,在她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头发业已苍白,脸上有千沟万壑,岁月消磨了他的青春,可并没有夺取他的力气。张贺慈感觉到他那双粗糙有力的手,带着钢筋般的奇怪味道,一直拉着她,带她走出了工地。当时稚嫩的她还说不出“谢谢”两个字,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老人,只见他慈祥地笑着,就好像,就好像这清晨的暖阳。张贺慈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这片工地。她都小心翼翼地走着,当狗出现的时候,她又噤声了,她内心呼喊着,希望能出现一个人,再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段路。这时候,他又出现了,慈祥地笑着,就好像傍晚的暖阳。她渐渐地开始感谢生命中能出现这么一个人,陪她走过那条害怕而不愿走的路,那双手粗糙却有力,虽然不好闻,每次她都要洗手洗干净。可她还是愿意被他牵着,那样很有安全感。每天上下学,总能看到他。张贺慈不知道跟他说过些什么,只知道他在这工地上班。日复一日,从秋到冬,冬天她戴着手套,她想这样手上就不会沾上味道啦,从冬到春。春天到来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张贺慈摘了一朵好看的小黄花插在头发上,又摘了一朵打算送给他。可是到工地门口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见他了,狗也消失了,工地里没有劳作的声音了,结束了,春天在那一刻仿佛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想到这儿,张贺慈突然抬起了头,看着简兮,他的长头发湿漉漉的,胡子刮了又长出来,也不显得邋遢,黑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将他的眼眶又勾勒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经常吵吵闹闹,而且心直口快,她以为这样性格的人不适合自己,但在自己最害怕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地站到自己身前。她并不如实地像她的绰号那样,实际上她真的很脆弱。“狗有什么好怕的,我把它赶走了,你看,没有狗了,放心好了,我一直在呢。”

  “那从明天开始,我一直陪你走这条路。”张贺慈记起来了,那位老人是哑巴,不会说话。

  一直在她耳畔回响的声音其实是她的心声,因为在她心里,一直住着这个想法,“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走这条路。”这是她的自我鼓励,是她的内心一直想要告诉她的。

  有条路她也得自己走。

  秦后来他们终于赶了过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林沉湘对张贺慈说。

  “没,没事,什么哭啊,雨水。”

  “你头发怎么了,湿成这样?”秦后来对简兮说。

  “没,没事,天公作美,免费给我洗个头。”

  “看到芦苇了吗?”于晴晴问。

  “还没,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张贺慈说。

  “简兮你接着带路啊。”陈妈说。

  “带什么路啊,就一条路还能走迷路了?”简兮说。

  秦后来看了一眼地标,指着说:“前方是芦苇迷宫。”

  简兮愣了几秒,接着对大家说:“大家都跟紧了啊,别走散了。”然后又特地嘱咐了张贺慈一句:“听见了吗?跟紧我。”

  雨不落了,亭湖的面纱也被揭开,广阔无垠的湖面无限延伸,连着远处起伏的群山,接着近处丛生的芦苇荡。几只小船泛起,微波漾开水面,风车静静地立着,炊烟笔直而上。一切都很安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偷偷给两位加了速,以后的岁月里温柔长久。

  “春哥,你们一个下午就在茶馆里打牌吗?”秦后来问。

  “对啊,还能去哪儿。”春哥说。

  “春哥,我刚刚买了小人书,车上一起看。”不灵哥说。

  “哪儿买的?是不是大门口。”陈妈问。

  “对,一百元一套呢,有点贵啊,但可以收藏。”不灵哥说。

  “一百元太贵了!我亲戚家有个小孩买过类似的,只要三十元一套,你被宰了。”陈妈说。

  不灵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春哥,陪我。”

  “我干嘛赔你?又不是我让你买的。”

  “不是,陪我去找那个人理论。”

  “自己去,我正忙着呢。”

  “你忙啥呀,你手头一件事也没有。”

  “我忙着上车呢,到集合时间了,你就当吃一次亏,下次长点心,多讨价还价啊。”

  汽笛声中,又一辆大巴驶向了家的方向。

  “我买了红菱,一起吃吧。”林沉湘对秦后来他们说。

  “好苦。”张贺慈说。

  “对,它外面那层膜是苦的。但里面的肉很甜。”林沉湘说。

  “你把膜撕掉不就行了。”简兮说。

  “你撕了也没用,那苦味还是会有的,先苦后甜,忍忍吧。”张贺慈说。

  苦味还是会有的,就像从前一直牵着张贺慈走过工地的那双手,手上留着的味道是洗不掉的,她现在也不想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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