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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后来3

弇山南 行吟云汉 5489 2024-11-13 17:37

  “春哥,小浣熊在讲什么啊,拖这么久才放学,我们都等了半个小时了。”陆某说。

  “给我们分析二模考情况呢。这周又要写周记。”春哥无奈。

  “春哥你这次数学考了多少?不算附加。”陆某问。

  春哥止不住嘴角上扬,笑着回:“144。”

  “哦哟,跟秦后来一样。”陆某说。

  “我们班最高有156的。”春哥补充道。

  “秦后来你这分数在班里排第几?”陆某问。

  “第二。第一145。”秦后来说。

  “哟,是不是那个谁,那个谁,名字我忘了,就上次让你给我介绍的那个?”春哥笑着。

  “不是。是林沉湘。”

  生活是快节奏的,每天的模式也都固定,刷试卷、背知识点不停地循环往复。高三就是这样平淡地迎来尾声,轰轰烈烈的壮举去考场上开创吧。

  动员大会那天,天阴沉着好似要下雨,林沉湘一大早就没来学校,秦后来听着听着也没兴致,便偷偷从大报告厅后门溜了出去。长廊宽而亮,云里挤出颗粒状的雨,大大的镜子伫立着,映出秦后来的身影,还有林沉湘。

  “你没去参加动员大会吗?”林沉湘问。

  “我,我溜出来了。”秦后来紧张到短短一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为什么呀?”

  因为有个女孩不在场,他没有听下去的心情了。可他还是换了种解释。

  “你早上...”

  “我太困了,多睡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啊。”秦后来想只要不是生病就行。

  “我们回去吧。”

  “啊?回班级吗?还是回去听动员大会?”

  “你不是说你怕越听越有压力吗?”林沉湘转过身,背对着秦后来,一步,两步,轻盈地走着。

  很早很早之前,还是高一的时候,在那个考完期中考试的傍晚,当时的林沉湘一句话也不想说,一句话也不想听,班里满是对答案的声音,她听着刺耳。她只想静静地整理会儿笔记,可是呐,期初的压力在那一刻通通释放了出来。这跟秦后来平日里见到的林沉湘完全判若两人,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呐,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舌头火辣辣的,大脑下意识地阻止自己,他在怕呐,怕没人安慰她,她更伤心,他在恨呐,恨自己想不出安慰她的言语,就像地上的纸团一样无力又无助。

  时光荏苒,三年啦,眼前的林沉湘真的变了好多好多。

  也许是欢喜自己有幸见到她三年中的成长,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珍藏这份欢喜吧。

  “林沉湘,”

  “呣?”她停下,回眸。

  “高考加油!”

  后来,在高考结束的欢呼声中,学生们个个放飞自我。春哥叫上陆某几个好兄弟天天沉浸在网吧里,三件套——抽烟喝酒烫头,无人不齐备。秦后来跟着父母去旅行,玩了三天,高铁站出来的时候,路口拉客的老妇人问他:“帅哥,去不去城北?”

  秦后来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去城北,他想去城西,因为所念的人住在城西,喜欢就去找她,年轻就要勇敢。从城西看晨曦很美,迎着晨光踏露而来的她也是。

  后来,同学们回弇山高中拿毕业证书,站在窗前,秦后来亲眼看见,小浣熊每叫一位学生上去领毕业证书,他都会恭敬地两手递上,伴一声“毕业快乐”,因为每个同学都是他的宝贝呀,当时春哥汩汩的眼泪就像那天的雨水一样大。

  后来,在西门等公交的秦后来偶遇林沉湘,交谈中得知她小时候和远房表弟一起玩,场所就在晨曦幼儿园。秦后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待到公交车缓缓驶来,他向她挥手,这一声“再见”,埋下了多少年未见的想念。

  后来,得知高考分数的春哥乐乐呵呵请秦后来看电影,秦后来的分数不尽人意,但多少是过了一本线。

  后来,林沉湘考上了有名的大学,学习了很好的专业。秦后来上了普通的大学,心思也不放在学习上了,他想过要忘记她,为此他也试着去喜欢新的女孩子。他中意的姑娘姓“席”,表白心迹的那天,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半句,“林沉——”,一下便觉得大事不好。

  后来,2020年9月

  2020年9月12日弇山高中25周年校庆

  “马上就该你了,稿子读熟了吗?”她的面庞掩映在晨光里,声音如初秋的太阳般温柔静谧。

  “呣。差不多了。”他的声音则有些微微颤抖。

  “你怎么比第一次见到我时还紧张,放轻松。”她一直温柔如水啊。

  他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能嘹亮嗓音。

  他迈步朝前走,要走得自信,腿不能抖。

  “等一下,你的领带有点歪了。”她和煦地笑着,跑上前帮他整理着。

  他第一次站在国旗下讲话,手中的稿纸业已皱皱巴巴,同学老师都看着他。方才他们还一起大声唱着国歌,因为爱就要以大声歌唱的方式表达。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2017级毕业生陈清云——”

  今天是弇山高中25周年庆。刨去要工作的、在外地读书的,能来参加的毕业生也不少。陈清云便是其中之一,他就在隔壁市上大学,距离近,路程短,学业有成,而且大四基本没课,空闲得很。他受邀参加庆典,又作为代表国旗下讲话。陪在他身旁的姑娘是他在大学认识的初恋女友,漂亮端庄,心地善良,名字却不重要。

  “你说等等有你一个朋友要来,到时候去西门接他吗?”姑娘问。

  “嗯,他上午坐高铁回来,刚跟我说他已经到站了。”陈清云说。

  “他是谁呀?为什么你给他的备注是‘渣男’?”

  陈清云笑着。

  西门外,西装革履的客人燃起一支烟,发型一看就是新做的,滑而亮的皮鞋格外引人注目。见到陈清云来接他,他掐灭了手头的烟,朝对方招招手。

  “好久不见了。”他说。

  “朋友圈天天见。”陈清云笑着。

  “真人好久没见了!”他也笑着。

  “那是真的。”陈清云说。

  “你女朋友?”他问,“很漂亮。”

  陈清云点点头,接着说:“我看你朋友圈,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女生跟你合照。我很好奇,你到现在大学里谈了多少个女朋友了?”

  “不到一百个。”

  “这么夸张,具体是几个?”

  “九个。”

  “......”

  九个确实没到一百个。

  “你这个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我算是看得明明白白。”陈清云说。

  他笑得很自在,露着洁白整齐的牙齿。

  “对了,有个人你肯定很想见。”陈清云说。

  “谁啊?”他问。

  “跟我们来。”

  他们往教师办公楼的方向走,路两边的鲜花与旗,在风中一张一翕。

  推开门,他在众人之间打量着那副熟悉的面孔,欢喜着,竟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秦后来!”

  秦后来留起了长发,是那种拉直之后到鼻尖的长度,虽然多,却打理得不乱。他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瘦,一样不爱讲话。

  “什么时候吃饭,我有点饿了。”西装客人说。

  “就现在吧。小叮当把他的饭卡借我了,刷他的就行。”陈清云说。

  “牌面啊!”西装客人大呼。“我当初真的是,被小叮当骂,从高一开始骂到高一结束,最狠的就是藏篮球被发现那次。”言犹在耳,倘若能记住一个人说过的话,那么他在你生命中一定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吧。

  秦后来边听边笑,那一次他也挨批了。小叮当让参与事件的人主动站起来,他义无反顾地起身,伙伴们都觉得秦后来是无辜的,还替他发声,可秦后来觉得,自己碰过球呀,而且既然是好朋友,那就有难同当,做错事了一起扛。

  “都怪春哥,非要多玩一会儿!”西装男笑着。

  他们坐电梯下到二楼,经过狭长走廊,于楼梯口左拐,进入连结教师办公楼与高一楼的大走廊,镜子依然树在原地,窗户多明亮,一侧展板上贴着军训小报,一张行军礼的图深入人心。秦后来想起当时宿舍四人一起绘制小报的情景,在右下角,学过素描的春哥也画了一位行军礼的军人,昂首挺胸,肃穆庄重。虽然上交给了学校,但校方会帮忙一直保存好,若能仔细翻看一下背面,说不定上头的名字就是他们的呢。

  弇山高中的饭菜还是熟悉的味道,吃过饭,他们几个漫步在教学楼的长廊里,往来的人中,高三的男生抱着一桶桶水回班,像极了秦后来当年的样子。两侧架子上摆有书,有盆栽,有模型,架子是前年安上的,班级牌子下也安装了智能小电视,用来展示班级风采,这些变化总让毕业生觉得自己一毕业,学校就优化各种设施,恨不能再回来听一堂喜欢的老师的课,恨不能再坐在教室里,看窗外风景悠悠,浅眉翠黛,蓝天白云下,喜欢的女孩朝自己回眸一笑。

  秦后来想起一个女孩。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朝他招手,他想了想,还是快步跟上。

  架子上还摆有画,秦后来朝前跑的时候瞥见一幅,画面中是盛开的铃兰,洁白可爱。

  坐在四楼的教师办公室里,陈清云他们和昔日的恩师聊着大学的趣事,唯独秦后来放眼窗外,窗外总会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可以是突然垂下来的缀满海棠花的枝条,可以是恰好低空飞过的从没见过的大鸟,可以是刚吹完头发的、或是戴着鸭舌帽的、或是系着蓝色蝴蝶结的、或是扎着好看马尾的、或是晒太阳的、或是赏月亮的、或是听风的、或是观雨的、或是在漫天飞舞的樱花里笑着乐着的、或是在皑皑白雪中对着双手哈气眉眼盈盈望向自己的,都是林沉湘呀。

  突然就想起了她,好想见见她。

  特别想你的人,一年四季,春雨霪霪,夏雷滚滚,秋风凄凄,冬雪纷纷,都会马不停蹄赶来见你。

  而秦后来不会。

  他突然跑下楼去,那张侧脸,那副容颜,是见过的,就如水底月,明澈。

  “林沉湘,”他叫了第一遍,隔了有些远,又有些轻,“林沉湘。”第二遍要等到靠近了才道出口的。

  原来你也在这里。

  三年后再次相遇,在高一楼外的平地上。从前,秦后来早上做值日的时候,常常看见她从那个方向过来,身披晨曦,朝他灿烂微笑着,他也会回以一个微笑,等到她走近身旁,再道一声“早上好”。

  秦后来知道她也是受邀来参加庆典的,她套着玩偶熊图案的黑色卫衣,透明的镜框,微卷的短发,她的眼睛会发光,又大又水灵。

  三年里,人可以有很大的变化,但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秦后来说不出话,只是机械地打招呼。

  他们之间,早已有一道鸿沟,有一条汉水。

  对岸的游女适我愿兮,从此每天清晨,不顾露水湿鞋,伴着睍睆鸟鸣声,来到汉水边,静候着明眸善睐,远远地望着就已经很幸福了,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位舟子,“船家,这水难渡吗?”“年轻人,我听说,水深踩着石头过,水浅提着下衣过,汉水太宽太广,泳也不可,方也不可。”几天后舟子留下小舟便销声匿迹了。某天晚上,年轻人做了一个梦,梦见汉上游女宛在水中央,他“溯游从之”“溯洄从之”,仍“道阻且长”。他这才明白,汉上游女,人间好女,知其不可求,而心向往之。

  “秦后来,你刚才去哪儿了?”陈清云问。

  “想起一个人,去见她了。”秦后来说。

  “她今天也来了,”陈清云说,“你一定是见到了。”

  金风送爽,公交站台上,欢笑的人群渐渐散场。

  “你们不要搭我的车吗?挤一挤也挺好的。”西装客人酷酷地说。

  “我坐公交就可以了。车也马上来了。”秦后来说。

  站台上只剩下他和林沉湘两人,冷冰冰的气氛持续了一小会儿,公交车驶来。

  “秦后来,我要走了。”林沉湘笑着摇摇手,声音仍旧像橙子味的软糖一样甜。

  秦后来只是“嗯”了一声,一句“再见”又像往昔一样卡回喉咙里,干燥得难受。

  说了“再见”,以后真的能再见吗?

  那辆公交车上只有她一名乘客,她上车后坐在靠窗的位置,很适合欣赏沿途的风景。

  三年前也是同样的场景,他就站着,目送公交车远离。

  高中答应别人的和自己发誓的,他都没有践行。

  他就是一个只想不做的人。

  这一次,他跟林沉湘道别后,目送公交车缓缓驶离,仍旧要像三年前一样吗,他想。

  “走你自己的青春吧。”他脑海里回荡着伙伴曾经说过的话,可他的青春,在他看来,早在三年前就已随着开往城西的公交车一同远去了。

  可这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有些话想说的,风是不会替你传达的,写在云里,放进信封寄给她也是不会收到的,只能亲口告诉了。

  他跑起来了,他不想让这一刻油然而生的青春从他脚下溜走。

  渐渐地他终于明白,其实他的青春并没有远去,只是被自己封锁住了。

  “林沉湘,”

  “林沉湘!”

  公交车和她都没有回头。

  他停下,不再追了。

  他明白,不再想了。

  他把想说的和没来得及说的全都珍藏在云书里,等一个繁花似锦的春日寄过去。

  可是啊,那岁月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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