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眠毕竟不是榕大的学生,走出致远路之后他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便阔步走向右边的笃学大道。
好在郁周的声音适时响起:“你走错路了。”
“哦。”程眠抿着嘴,转头就往对面的静心大道走去。
郁周突然轻笑一声,盯着程眠,有些期待:“我叫郁周。”
“哦。”
郁周眼里的星光暗了暗,果然是,她的眠眠不记得她了。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程眠高挺的鼻梁,茶褐色的眼睛。
同禾姨一样的眼睛。
极白的皮肤,额前洇出汗珠。
稍微长了些的头发随着程眠的步伐在微风中规律晃动,此刻彼此感受着对方的的心脏跳动。
郁周心里慢慢描绘,小小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直至成为眼前人这幅模样。
“那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吗,程同学?”
程眠古怪地低头瞥了一眼郁周,“算是吧。”
算是吧,他还从未这般抱过人呢。
也从未跟旁人提起过肩上的伤,大多的是不会有人去提他肩上的伤,更不会像郁周这样上手摸。
程眠心下突然没得来由的烦躁——他们认识不过才一个小时。
程眠抱着郁周进入校医室的时候,逆着光,一步一步中透着几许急迫,程眠将人小心地放在大厅的长椅上。
值班的医生见到,立马跑上去:“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快,我看看!”
程眠蹲在郁周面前,小心拉直了郁周的腿,卷起白色的裙摆,对着医生指着那道已经止了血,结了一层淡淡的痂的伤口。
“磕到了,”程眠想起郁周那双泛红的、晶莹的眼眸,一脸认真:“很疼。”
郁周低着头感受着愈发滚烫的脸颊,手指不安地揪着裙摆。
程眠低头看看,觉得小姑娘是害怕医院,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那双漂亮的手包裹,拍了拍以示安抚。
算了算了,小姑娘这样都是因为他。
医生:……
医生坐在桌前,抬眼从眼框边缘瞥了一眼坐在面前的两人:“一点磕伤,都已经结痂了,没什么大碍。”
“麻烦医生给处理一下吧,小姑娘白白净净的留疤不好看。”程眠站在郁周身后,听完医生的话,皱起眉。
季光剐了一眼程眠,又看一眼乖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的小姑娘,从旁边拎出一箱瓶瓶罐罐,“来,我给你消消毒。”
季光用镊子夹取一团医用棉,沾了些碘伏,上手擦拭的时候却被主人躲掉。
季光:……
郁周:……
完全下意识的行为。
“我来吧,麻烦医生了。”靠着墙上双手插兜的程眠走过来,从季光手里接过镊子。
“别动,忍忍,等会出去给你买糖吃。”程眠半蹲在郁周面前,一只手攥住郁周纤细的小腿,一只手细细地擦拭着那已经结痂了的磕伤周围。
郁周突然俯身,长发垂下,落在程眠有力的小手臂上。
程眠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
闻到了,来时路上的、属于小姑娘身上的栀子花香。
小姑娘只叫了声:“程眠。”
他在。
不应。
——
郁周回到宿舍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程眠买给她的巧克力。
是她从小就喜欢吃的一款巧克力。
程眠说,“郁同学,你是小孩吗?多大的姑娘了还要哄。”
许务卿将刚进来的郁周又拉出去,摇着人的肩膀激动道:“粥粥,我好像遇到我的真命天子了。”
郁周愣了愣,喜上眉梢,连着语气都轻快了许多:“哪个男生能将我们的卿卿降伏啊?”
“前些日子打游戏的时候遇到的,帮我教训了一对找事的情侣,我就加了人家好友,聊了这么久,感觉跟我挺投缘的。”
许务卿激动起来,眉眼弯弯,掰着手指头同郁周细数:“游戏打得好,声音也好听,举止言谈谦和有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不玩网,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发过哎,一条都没有!关键是他还是一个学霸,隔壁榕理的研二学霸!”
“粥粥,这简直就是我的做梦都不敢想的完美男友啊!”
郁周哭笑不得,“卿卿,你不是说你要找就找最帅的嘛?”
“粥粥,你不懂。”许务卿摆出一副过来人姿态,教育道:“当你真的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什么择偶标准,都是云烟。”
“尽管我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许务卿靠在墙上,兀地泄了气:“粥粥,昨天晚上他挑了关系,我这会儿还没回呢。”
“像网络骗子?”
许务卿又郁闷地刮了郁周一眼,扯了扯嘴角:“他太优秀啦,我不敢肖想。”
郁周嗫嚅几下,没说出话来,许务卿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许务卿不是榕城本地的人,家里做些生意,算得上是家境殷实。
只是家里人重男轻女,当初许母生许务卿的时候损了根本,一直没能再怀。
家里的一个佣人对许务卿都比她那亲生父母要好,她是被家里佣人带大的孩子。
后面许父光明正大的带着私生子和情妇上门,和许母离了婚。
那时,许务卿正读高三,许母走的干干净净,连看都没看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女儿。
郁周走向前拍了一把许务卿,“卿卿这么好,谁不喜欢你啊?”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他跟你谈,又不是跟你家里谈,怕什么。”
许务卿闭上眼,没有说话。
郁周想了想,将手中的巧克力拆开来,分给许务卿一半。
“诺,我的快乐分你一半,不许低沉。”
许务卿看着一脸认真的郁周,扑地一声笑了出来,接过那半盒巧克力,“才没有低沉,姐姐我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