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中有失落的倒霉蛋的时候,另一个角落中往往可能有兴高采烈的人。只是通常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快乐和悲伤。
吴锦梁就认为快乐和不快乐符合某个正负守恒的定律,加和的结果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始终是一个零的净值。
彭兴珊说:“呸,你这纯粹是个唯心主义,那么你说说你这个快乐的分布符合什么定律,纯随机的么?”
吴锦梁立刻做老僧合十说:“施主悟了,施主悟了,随缘而已。”
饶诚窜去体育中心复习《英雄本色》i,ii,iii的时候,黄希璇从假寐的状态中伸了伸懒腰,表示自己醒来了。梁嘉豪不太敢看她,拼命集中精神看物化课本,可怜他都快成斗鸡眼了。
黄希璇心里有了底,这下子一扫刚才的小幽怨,笑眉笑眼地问梁嘉豪说:“你买了芬达啊,我正好渴了。”
梁嘉豪丝毫没有意识到黄希璇只是和自己搭话,只是拼命摇头说:“乔峰……乔峰……”
黄希璇斜飞了他一眼,肚里骂他笨的时候,却瞟见了梁嘉豪的物化书。从进来图书馆开始,梁嘉豪的物化书就再也没有翻过一页,黄希璇清清楚楚地记得书页的号码。
“小样儿还跟我玩花呢……”黄希璇心里忽然有一种戏谑的快感,因为她很开心。她抬起头,梁嘉豪额头上居然连冷汗也有了。
“热啊?”黄希璇说。
梁嘉豪急忙点头:“空调太热,空调太热。”
“笨!”黄希璇说,“现在是夏天,空调开冷风,有点文化好不好?”
这是黄希璇第一次当着梁嘉豪的面骂他笨,梁嘉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希璇拉起他的胳膊说:“我们去南门外面吃包子吧,啊?”
然后黄希璇根本没有给梁嘉豪回答的机会,一跳一跳地拉扯着梁嘉豪窜出了图书馆。
那两个贴身而坐的男生此时又抬起头互相对看一眼,各自嘴角拉出点笑,像两头无可奈何的大灰狼。
那天晚上梁嘉豪用他的二八老破驴拉着黄希璇去吃东西,令人侧目地直冲下老生物楼边的大坡,伴着黄希璇的尖叫,无异于拿着喇叭广播:“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总之黄希璇的朋友王佳佳是看见了,文静如王佳佳者急忙捂着裙子跳到路边,闪过这彪猛的蒙古铁骑并且记住了梁嘉豪的相貌。当晚女生楼认识黄希璇的人都知道黄希璇已经名花有主了,床头会上梁嘉豪的个人资料被七拼八凑地整理出来,就差画影传形了——当然,最终女生们凑出来的资料显示的人却是一个有点像施瓦辛格又有点像卡拉克盖博的怪物。关键原因是王语嫣那时候还不认识梁嘉豪,而认识梁嘉豪的女生却还是无法把他和黄希璇拉扯到一起。
直到一个星期后王佳佳悄悄问起黄希璇的时候,黄希璇才吞吞吐吐地说:“不知道你们说谁,反正我那天是和梁嘉豪出去吃包子了……”
看着蒋文秀在一边笑得讳莫如深,黄希璇缩缩脑袋就溜了。
晚风幽幽地吹,在黄希璇用微笑鼓励并且慷慨付帐足足喂了梁嘉豪一斤包子三碗辣糊汤之后,这个傻小子才终于有点开窍甚至可以说恍然大悟了。
老破驴停在女生楼前的时候,梁嘉豪的勇气终于攒够了,他说:“那黄希璇你明天还去图书馆么?”
“去啊。”
“那我来接你去吧……”
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之一是交友不慎,梁嘉豪在这上面就很惨很惨。在吴锦梁的威逼彭兴珊的利诱下,加上宁麒臻在旁边煽风点火说老大老大我好崇拜你,梁嘉豪只好把整个经过完全招供。
随后刘子维狠狠地一掀被子翻身去睡了,因为他实在不能忍受黄希璇那么好看的女孩的男朋友竟然是梁嘉豪而不是他,实际上开学第一天他就找黄希璇要过微信可是无功而返。吴锦梁立刻提议要把这个事件写入梁嘉豪他们班的日志里,何逸柏含蓄地笑笑,而宁麒臻的目光表示他确实是对梁嘉豪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彭兴珊这时候从上铺坐起来,很有领导魅力地挥挥手说:“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为了老大能够彻底把小妖女搞定,大家有什么泡妞手段就贡献一下吧。”
于是第一届梁嘉豪爱情生活研讨会在嘉佑一年五月九日凌晨一点悄悄于汴京大学的某宿舍召开,出席的人物系彭兴珊、宁麒臻、吴锦梁、何逸柏和梁嘉豪自己。刘子维因故避席。
作战方案是这样的:
第一号方案由宁麒臻提出:“买花吧,问问她喜欢什么花,要不然就直接送玫瑰。”
梁嘉豪有点犹豫:“又不过节我送她花,不好吧?”
“靠,老大,要揣摩一下女生的心理,”吴锦梁哼了一声,“等明年情人节,人家凭什么等你啊?”
博闻强记的何逸柏否决了这个提议:“听说以前有人每天往她宿舍里送花,都被她直接扔出来了,何况这都是什么时代的方法了?”
“唉唉,”彭兴珊说,“梁嘉豪送花我估计是不会给扔出来,不过问题是这一送可就停不住了,几百块一束玫瑰,想把梁嘉豪穷死啊?”
第二作战方案来自吴锦梁的提议。
愤青的特点是他们喜欢提出耸人听闻的意见,为了强调与众不同,何逸柏摆出了很野的姿态说:“女生嘛,简单!不就是女生嘛,你把她整上床就可以了,保证她以后一辈子都跟你!”
“就会吹。”宁麒臻知道何逸柏的习惯。
“要是被告了xx怎么办?”彭兴珊说,“老大给关起来了,你帮他打水啊?”
“不是快放假了么?人少的时候让梁嘉豪从女生楼水管爬上去,深夜跳进她们宿舍,趁熄灯的时候,”吴锦梁充分运用了他的想象力,“这样就不怕被认出来了。”
“靠!摸错床了怎么办?”彭兴珊说。
“打住打住,”宁麒臻赶快说,“我们现在不是要防止梁嘉豪被认出来,而是要黄希璇永远认住梁嘉豪,你想女生想昏头了。”
“彭兴珊说得对,”何逸柏嘿嘿地笑,“摸错床了怎么办?王佳佳和蒋文秀也在黄希璇她们宿舍……”
吴锦梁,彭兴珊的枕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方案三继续由吴愤青贡献:“英雄救美吧,不如英雄救美。”
“嗯?”宁麒臻没反应过来。
“唉,土狗,”吴锦梁很感慨,觉得宁麒臻对于泡妞见识太浅薄,白花痴了那么多年。
“小鬼,”愤青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设想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孙悟空和牛魔王都睡觉了,有那么一个女生,穿着低胸露背裙慷慨激昂地走在幽明湖边的小道上……”
“慢着,怎么感觉有点像你?”宁麒臻说。
“不!”吴锦梁一摆手,“如果是我,我会一丝不挂地走在幽明湖边。现在是我们的黄希璇同学,这时候远处有一声狼嚎,一条黑影噌地从路边窜出来,两眼闪着淫光扑向了黄希璇……”
“黄希璇会空手道的,”梁嘉豪提示说。
“不,”吴锦梁很专业地再次挥手,我们现在应该称他为吴导。
吴导说:“现在不能等黄希璇动手,老大你必须抢先冲出去……”
吴导把一把五厘米长的塑料柄水果刀塞到梁嘉豪手里:“你就拿这把刀对那个辣手摧花的大淫贼乱砍,直到黄希璇看得晕血了倒在你怀里,老大,你的终生幸福就有保障了。”
彭兴珊心领神会,马上启发宁麒臻和林平之说:“有道理,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还需要一个很有胆魄很有义气的淫贼呢?”
吴锦梁赶快说:“我靠,你们三个看我干什么?”
“老二,”宁麒臻上去拍吴锦梁的肩膀说,“牺牲一次吧,我们大家那么铁的交情,你洒一次热血换老大一生的幸福,值得啊,那是光荣的。”
何逸柏也说:“对啊对啊,谁有石井栏那么高的天赋?”
彭兴珊说:“石哥……我愿意为你这一次流血献身贡献五只学三的鸡腿。”
“珊弟……”吴锦梁从床上窜起来和上铺的彭兴珊握手,“你鸡腿都愿意出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
吴锦梁一拍大腿,慷慨豪迈地说:“要是老大可以在那个万恶淫贼施暴的时候晚一点出现,要我倒贴五只鸡腿兄弟也当仁不让啊!”
这番讨论并没有落进校警队的耳朵里,倒是被夜里上来遛弯的楼长听了一言半语去,不过楼长只是晃晃悠悠地背着手又蹓跶下去了。他并没有傻到以为吴锦梁真的有淫贼的雄心壮志,他前天上来的时候才听吴锦梁说要炸掉校长室练练身手,相比之下,拦路非礼女生这个构思在吴锦梁只是小小的灵感爆发而已。况且真正的危险分子在楼道的另一侧,孙浩伟已经连续三个夜晚详细地探讨了聘请某位武林高手利用弹指神通谋杀校长的可能性。
总之后来梁嘉豪没有买花,也没有救美,让黄希璇上他的床这个构思虽然实现了,不过黄希璇只是坐在那里抢看彭兴珊的《完美世界》,令愤青痛恨不已。
梁嘉豪他们宿舍的定员好像忽然增加到了七个人,每天中午黄希璇必然坐在梁嘉豪的老破驴后面,悠哉游哉地晃悠一双长腿去打饭,然后买上半斤酱牛肉专门喂梁嘉豪;每天天快黑的时候,黄希璇就蹦蹦跳跳地跑上楼来说梁嘉豪我占座了,我们去自习吧;而每天晚上,梁嘉豪经常夜半三更才跑回来,因为陪黄希璇吃夜宵去了。对此彭兴珊他们的怒火简直烧上了九重天去,每每他们买好了面等梁嘉豪打热水回来泡面,才想起这个原本勤劳打水的大好青年已经陪黄希璇去吃夜宵了。
当然,最让大家感到情何以堪的是没课的时候黄希璇整天在他们宿舍的游戏机上切《侍魂ii》,此游戏机是彭兴珊费尽心思带进来的,全松苑只此一部。黄希璇乃是高手中的高手,用键盘发招比任何人都流畅和连贯,把原来称霸的彭兴珊,兵器榜排列第二的吴锦梁杀得狼狈逃窜,曾经创下二十人斩的记录,彭兴珊从此再也不敢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