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自然没逃过一劫,鹿熙运气内力,散落在地上的树叶一叶叶飘了起来,直冲那群侍卫,原本柔软的树叶,在此时成了杀人的利器。
从脖颈,肩膀,手臂一穿而过,红色的血溅了鹿熙一身,她也没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随手将手中的木棍丢下,朝剑域他们那边走去。
李卫几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鹿熙冷声道“我去换身衣服。”。
脚尖一点,往客栈那边飞去,剑域抱着鹿书也跟了上去,而李卫几人骑上马也回了客栈,毕竟这几匹马都是好马,不舍得轻易放弃。
回到客栈,鹿熙早已换了一身衣服,一件玄青色的江绸齐腰交领衣,外面穿了件纯白大袖衫,腰间挂了块水墨融晶玉,使她多了些仙气,即使不施粉黛而颜色依旧如朝霞映雪。与刚刚那个嗜血阎王判若两人。
可剑域的心境却发生了些变化,她虽与小时候性格并不相同,但对她的感情却从未改变,看着她逐渐强大起来,面上虽高兴,心里却愈加着急,如此之人,日后还能在属于他吗?不过,她何时又属于过他。内心深处便是一片涩然。
夜晚,鹿熙问“让你做鹿家小姐如何?”
“姐姐觉着这是负担吗?”
“是。”
鹿书柔声道“天下人谁不喜欢地位财富,姐姐怎会如此不同?”
鹿熙反问道“财和权,我还差什么?”
鹿书说“地位”,又缓缓说道“姐姐虽是忌楼的主人,那也只是在民间的虚名。暗影楼位居忌楼之上且在朝廷中甚有威名,连皇上都礼让三分。而忌楼却做不到如此。若往大了说,还有传说中那个‘幽灵族’——凤殿。若与这两个比起来,忌楼太过孱弱。姐姐成了鹿家小姐自然少不了与别家交际,多多结交朝廷中人,无论对忌楼还是鹿家好总大于坏的。”
鹿熙听此,道“若是如此,日后可无多的时辰照顾你了。”
鹿书道“姐姐不是找到与我换髓的人了吗?到时候我便日日跟在姐姐身后,绝不离开半步。”
鹿熙慢慢闭上眼睛,脑海就如放电影般,过完了自己前世的整个人生,被所谓的父母遗弃,遇到了养父,被他抚养长大,加入了第九处,目睹了他卧底被发现再到杀害,为了活下去,她拼死锻炼身体,终于为养父报了仇,当了第九处长,再到被背叛,死亡。
鹿熙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第九处时的感受,时时刻刻保持警惕,随时都在准备迎接接下来不可预测的意外。
此后被追杀下毒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若真让鹿书做了鹿府的小姐她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第一次,她质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一夜无梦。
次日,又一件大事在京都中传开。
路人甲说“你听说了吗?那个鹿丞相家的大小姐回来了。”
路人乙惊讶道“那个十年前失踪的大小姐,要鹿什么来着?”
路人甲压低声音小声说“鹿月离。”
“对对对,当初和傅尚书家的公子一起丢的,怎么如今回来了?”
“我这有小道消息要不要听?”
路人乙来了兴趣“快说说。”
“听说是当初两人决定私奔才跑丢的,如今分开了就回来了。”
路人乙道“十年前他俩才几岁,还私奔?你自己听听靠谱不?”
路人甲哪管这些,都是其他人传的,他哪知道是真是假笑了笑“嘚,今儿趁我家夫人不在,晚上去醉仙院儿里找小翠,要不要一起?”
路人乙笑道“还是算了吧,前几天纳了个小娇娘,我今晚去她房里过夜。”
……
鹿府。
乐正绫一大早就放了丫鬟和小厮一天的假,只留了几个知情的在府中做事。
所以鹿熙进府的时候才觉得冷清,差点以为李卫领错了路。
鹿熙刚踏进主厅,就听屏风后传来一阵咳声,声音有些浑浊干涩,也有些隐忍或许是喉咙疼痛的原因,想来是热风寒。
干哑的声音相继传来“不是让你们去看看离儿回来了吗?还杵在这做什么?”
乐正绫见外面的人还没反应,抬手让贴身婢女云秋出去看看。却听见门外响起鹿谭和鹿星辰的惊呼。
“你们是何人?”
乐正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人撤了屏风,看到李卫带着一个“陌生”女子,站在大堂中央。
乐正绫仿佛意识到什么,眼睛瞬间变红,惊讶的捂住嘴,右手指着鹿熙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鹿熙心脏蓦地一窒,眼泪止不住的涌出,下意识脱口而出“母亲”。
下一秒便反应过来,原来原主的意识还残留在她身体中。
她虽是个局外人,但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
随即脑海中浮现出,她抱着乐正绫的画面。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成全,鹿熙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此刻,鹿熙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别扭,似乎本该就如此。
乐正绫也伸出双手将她抱住,随后又立马推开了她。
鹿熙:?自己会错意了吗?
乐正绫慌忙开口道“离儿离母亲远些,近来感染了风寒,可不能再让离儿也染上了。”
又朝鹿谭和鹿星辰那边道“你们还站那干什么?快过来看看离儿,这是你们的妹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可怜的孩子,那么小就离了母亲,那日子可如过的,呜呜……”。
等乐正绫平复好心情自然少不了嘘寒问暖。
鹿谭为了分散母亲的注意力说道“小妹不是在信中提过要与仙灵互换身份吗?”
鹿熙接道“是,但此刻,我改变心意了。”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尊重她的决定。
乐正绫道“离儿不必担心鹿府亏待仙灵,她自小与你长大,又对你有救命之恩,若是你同意的话,我就做这个决定了,收仙灵做义女,做鹿府二小姐,如何?”
“我并无异义,劳烦母亲了。”
恰好这会儿鹿扬青也回来了,少不了又是一番哭,一直到傍晚才作罢。
晚上,乐正绫以要与鹿熙亲近为由,留在了鹿熙的尚月轩中。
而王府中这边可完全相反。
白弦替钟辞夜诊完脉,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这百居庄还真是卧虎藏龙,若有机会,你可要引荐一番。”
钟辞夜扫了他一眼未说话,一旁的天辰笑着说道“白先生这个心愿怕是马上就能实现了。”
白弦心下一喜忙问“不知是何方神圣?”
“鹿家小姐,鹿月离”
白弦鄙夷地说道“你是在拿我寻开心?”
“先生为何这样说?”
“天下谁不知那鹿家小姐早在十年前就失踪了,怎么?她托梦给你的药方?”
天辰急了“信不信今天那鹿月离就能回来?”
白弦哪里会信?一个失踪十年的人,他说回来就回来,除非他转行当跳神的,招魂招回来的。
两人正想争论一番,一旁的钟辞夜脸色却突然一变,手掌紧紧捂住胸口,体内的毒气忽然攻心,钟辞夜正要运气抵挡,白弦忙过来阻止“不可”。
“天辰,运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辰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有听白弦的。
白弦再次将手覆道脉搏上,心中一惊,原本强健的脉搏此刻却变得若有若无,想来是毒气被逼出丹田,无处可去便侵入心脉,往心脏那边功去。
若是钟辞夜运起内力抵挡,只会加速毒气的流动,若是让毒气入了心,钟辞夜离死也不远了。
白弦脑中白光乍现,药方中有一句“气聚于胸,破之取毒。”
可他一直没有领悟“破之取毒”这一句的用意。
现在突然想起,以前师傅提到过为患者做过破胸取血的方法,会不会也一样?
心里有些摇摆不定,自己连见都没见过,师傅也还没来得及传授就不在了。
自己如何敢操刀?
朝天辰喊到“那个药方到底是何人写的?”
“不是与你说过了吗?鹿月离。”
白弦怒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随即又道“罢了,待我封住他的心脉,你在给他渡些气。先拖住再说。”
钟辞夜被封了心脉暂时陷入了昏迷,天辰趁此运气,此时,钟辞夜体内的毒仿佛知道心脉无法冲破,转而攻起了天辰渡进来的真气,天辰被反噬,被逼出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白弦给天辰喂了颗药,天辰这才觉得舒服些。
白弦头上的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现下只有找到那个失踪的“鹿月离”了。
问道“鹿月离现在在哪?”
天辰道“鹿府。”
白弦当即道“我去找她”说完就要走,天辰跟了上去,说“我和你一块去,他见过我的。”
白弦阻止了他“你是三皇子的人,若是此时贸然拜访鹿府,其他人怕是会借此生事。”
天辰只得作罢。
鹿熙与乐正绫正坐在院里叙旧,院门外传来一阵响声,云秋去开了门,与门口侍卫说了几句话又小跑过来,说道“夫人,府外来了位大夫,说是有事,需面见大小姐。”
乐正绫问“可有拜帖?”
“没有”
“这点事还需我多说吗?”
云秋道“夫人恕罪,门房原想拒了的,可是那人说是关于翠莲客栈的。怕误了大小姐的事,便让人来通报一声。”
鹿熙接道“母亲,仙灵因腿脚不便,女儿就将仙灵接到翠莲客栈暂住,想来是仙灵有什么急事,女儿去去就回。”
乐正绫忙说“让李卫与你同去吧,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明日多遣些人,将她接回来吧。”
鹿熙不忍驳了她的一番好意,就没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