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验…”这两个字开始在我脑中不停环绕,仿佛看见那个光人形体又站在面前,对我说:“你忘了自己的使命,你自甘堕落与他们混在一起,你将永远困在那里…”
“什么是巡游查验者?”可我嘴里还是倔强地这样问道。
“那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使者,存在于很多文明的远古传说中。”多提萨回复,“据说是被至高无上的宇宙终极意识派到各个世界巡查,根据结果评判该文明是升级还是降级接受惩处。”
“宇宙终极意识?”我心说那是什么玩意儿,“听起来你们也没见过那种使者”嘴上却接着道,“怎么肯定那不仅仅是传说?这个世界的人类古老神话里也充斥各种所谓的神明,弱小族群总是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高级的‘神’身上不是么?”
“我们虽然没有,但祖先里却有人见过。”多提萨道。
“那么查验者长什么样?”我心里一动,“也跟你我一样一头四肢?”
“不知道,原始记录被销毁了,原因不明,可先辈们却留下遗言说查验者自己也可能降级,如果他们沉溺于巡游地的话,甚至会失去记忆并拥有当地生物的躯壳,比如…”
多提萨像是故意打住,两只红眼盯着我,说实话我发觉这通道里的生物无论哪种看我时视线都对得很准,那是可以明辨我的证明,但刚才底下的察达鲁还有已死的古鲁为何不能?
“比如我?”我干脆帮她讲出来,“你怎么肯定?刚刚说闻到那把刀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所在部落的族长有一件棒槌形状的物体,传自祖先,据说是很久以前一个来过的查验者用过并遗留下来的,我曾经闻过,跟你那把原始刀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个查验者”我说道,“就像你的族长也不是一样,对不对?”
“关键还不是这个,传说里查验者受保护,有一种神秘的东西会每时每刻围着他们转,不管他们的外形变成什么样,那种东西始终不会消失。”
“柯努拉”又一个词浮现在脑海中,“是…什么东西?”我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道,我们没有文字形容这东西,但库夏沙有,管它叫括诺拉,那是他们语言里未知物的意思,对于这东西我们只能看见淡淡的影子,可仪器有时能检测出来。”这次回答的是安瑟罗姆,“没有任何成分可言,无法归类,之前当你经过检验门时,我们就收到了警报。”
他机械躯体一侧忽然亮起,随后一束白光发散着射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了投影!
我感觉瞳孔在收缩,那画面不是别的,正是那时我和骆阳平经过那扇巨大的金属门时被扫描的场景。
“从那时起,我们就确定你是一个迷失了自我的巡游查验者。”多提萨接了过去,“我说的‘我们’,仅限于首领和我,没有察达鲁他们。”
听上去这女…这母的显然还把安瑟罗姆当成首领,“我们虽然没见过查验者,但其实很早就有怀疑对象。”她继续发意念,“一个已经变成我们一员的人,活得比我们都久,而且拥有各种不可思议的特殊能力。”
我慢慢呼出口气,心里早就疑惑的事情开始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在巨型雕像内部看见那厮也有螺旋体环绕时,我就知道他跟我有着某种共通处,既然我是不死的,那他呢?
如果真是那样,显然那时索罗多的终极攻击就不会奏效,那么那头上长角的家伙现在在哪里?
“你指的不就是奇米拉斯么?”这句话我没说出口,只是静静听她表达下去。
“在我开始有记忆时,那人就已经是我们的大祭司,当然他从没承认过自己是查验者,也不解释各类异能是怎么来的,可能同样失去了所有有关记忆,就连那种神秘的括诺拉,起先也一直没测出来过,直到—”
“库夏沙来到我们的世界,强征我们做雇佣军,他们的探测设备先进得多,在给每一个基塔验身定等级时,我们才发现他的秘密。”
“然后呢?”我淡淡地明知故问道,“结果他是不是也一样要做雇佣兵?”
“叮叮叮”安瑟罗姆又在用机械腿尖戳地,“我虽然不知道你这种家伙的本质,可一旦丧失了原身,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变成一个低级生物而已。”
他明显在转移话题,“是么?”我还是情绪稳定,“不管本人是否曾是所谓的巡游查验者,我在这个世界的本源是什么,你清楚的吧?”
就算我无法知道自己最最初是什么,但至少可以先了解一下为人的初始。
“以你们的时间算,三千年前你喜欢上了一个母性,事实上直到今天你依然喜欢母性。”安瑟罗姆道。
“那有什么不正常吗?”我说,“别废话了,你最早接触到我时,我是什么人?”
“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我们终归不完全相信,尽管祖先们的传言信誓旦旦。”安瑟罗姆继续下去,“在遇到库夏沙前,基塔族的科技并不很发达,我们甚至出不了自己的恒星系,更不用提时间穿梭和维度跳跃技术了。”
“现在你们可以了?”我当然不会问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只是等着他说出时间维度和我的本源有什么关联。
“时间虽然可以来回穿梭,但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因为发生过和必将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至于维度,以你现在持有的大脑很难理解,我也没必要解释,只想告诉你,因为舍弃了肉体,所以我不再需要生物能维持生命,当他们都必须深眠时,我却可以一直保持苏醒状态。”
讲实话我从没料到这蜘蛛怪也会这样长舌妇般啰哩啰嗦,他讲了一大堆,却还是没到点子上,“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于是我忍不住道,“请直接告诉我我那时的身份!”
我甚至不情愿地用了个请字,安瑟罗姆几条机械腿轮流划动,在原地划了个圈,然后在中心位置重重戳了一下地,“关键就在这下面!”
我疑惑地看了看那个点,又环顾了下四周,突然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之前相良淳弥和安真浪速两个人蹲身比划的地方。
“下面有什么?”我自然问。
“嘶嘶嘶”安瑟罗姆晃了一下躯体,依然一副不着急的样子,“那次检测,我们还发现你身上居然带着把莫尔齐,那本是我们的东西,可惜那时我的机能有短路现象,记忆无法连续,即使在你身上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也暂时想不起来。”
“所以我必须去检查大量你们世界的记录”意念继续,“这么多个米诺以来,虽然我无法去地表,甚至不能离开这座金属堡垒,但送了很多小型探测器出去,就是现在被你们当作神秘微型不明飞行物却根本捕捉不到的那些东西。”
“它们散布在这颗星球的各个角落,记录着不同地方不同时期你们人类的各种活动,我发现你们的好战性丝毫不亚于库夏沙和乌里亚姆,在你们的历史上从未停止过为了争夺土地资源而相互杀戮,从最初的石斧木矛到现在的这些武器,可在我眼里,终究只是原始虫子间的啃咬。”
“三千多年前,在离这里不算远的地面区域,曾经存在过一个部落,或者叫王国也可以,是由母性统治管理,这种母系团体在当时你们的世界远不止一个,按理并不会让我感兴趣,但分布在那里的探测器却检测出那些人体内竟有那种特殊的基因程序,虽然不纯,可至少说明一件事,他们是提兰多人的后代。”
表述到这儿,安瑟罗姆那几只红眼又对着我轮流转,“提兰多是什么那个和你一起被检测的家伙应该告诉你了吧?”
我脑子“嗡”一声,骆阳平这小兔崽子果然也跟这蜘蛛怪早有接触,我又想起他那时出卖我和邱圆圆前说的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怕”。
然而我没有出声,强持耐心听下去,“于是我加强了对那个母系团体的观测,尤其是她们的统治者,一对姐妹。”
“一对姐妹”让我脑子又开始凌乱,我似乎猜到这机械怪物接下去要说什么,“但过程却出了差错,那些微型探测器可以随时隐形不被发现,可不知怎么每次靠近那两个母性时,就好像会有东西站出来毁掉探测器。”安瑟罗姆又“叮叮”戳了两下地,“开始一直没有相关信号传送回来,直到我送出去的加强型探测器抵达那里,才拍摄到了那东西。”
说到这里安瑟罗姆身体那一处又亮起,白色光束再度射出形成投影,我瞅着那影像,瞳孔又渐渐收缩,只见略显模糊的画面里,站立着一个形体高大的人影,浑身包括脸部被一件连帽黑斗篷完全遮住,一侧宽大的袍袖里忽然射出一道激光,正中镜头、也就是探测器,而在画面消失前的一刻,我分明瞥见他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人,全身披挂闪亮夺目的铠甲,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
那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