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依偎在赵广言怀中,刻意装出柔弱无骨的模样,将头轻轻埋进他的胸膛,嘴角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狡黠冷笑。“没想到这花花公子,也就这点本事,只会哄骗些无知小姑娘,遇上老娘,也只能沦为猎物罢了。”她心中暗忖,眼底的纯良温顺之下,藏着与这风月场所格格不入的阴狠。
“公子,如烟身世可怜,早已无亲无故,日夜寂寞难耐,今晚,还请公子好好陪陪如烟。”柳如烟声音柔得似水,说着便黯然垂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眉眼含愁、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更何况是赵广言这般沉迷美色的纨绔子弟。
赵广言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竟让他先前备好的“征服”手段全都没了用武之地。他连忙抬手拍着柳如烟的后背,语气宠溺地安慰着,心中却早已得意忘形:“哈哈哈,本公子果然魅力无边!原以为还要费些周折,没想到这绝色佳人竟主动投怀送抱,真是手到擒来!”
包厢内的其他女子见二人当众相拥,全然不顾旁人目光,心中的嫉妒瞬间翻涌,暗自咬牙咒骂。“这死狐狸精,卖弄风骚的本事倒是一流,先前真是小瞧她了!”“装什么贞洁烈女,说到底还不是想攀附权贵,真是让人不齿!”
秦双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举起酒杯,满脸谄媚地恭贺:“恭喜赵大哥,贺喜赵大哥!您与柳姑娘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当真是天作之合!”金万贵见谄媚的机会被抢,也连忙举杯附和,语气夸张:“赵大哥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柳姑娘色艺双绝、倾国倾城,也只有柳姑娘,才配得上赵大哥的身份!来,咱们共饮一杯,祝二位喜结连理、龙凤呈祥!”
一番吹捧之下,赵广言早已飘飘然,仿佛此刻已然与柳如烟共度良宵,心中欲火焚身,哪里还顾得上饮酒作乐。
柳如烟温声细语地提议:“公子,不如如烟为诸位弹奏一曲,助助雅兴?”可赵广言早已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欣喜若狂地笑道:“小美人,曲子本公子早已听腻了,不如随本公子回房,做些咱们该做的事!”说着便抱着柳如烟,大笑着要往包厢外走。
柳如烟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并未打算被带走,当下便在赵广言怀中撒娇卖乖,声音软糯:“公子,再等等嘛,如烟先为您奏一曲,您陪诸位公子多饮几杯,等会儿,如烟定好好伺候您。”
赵广言低头看向怀中千娇百媚的佳人,心神荡漾,呼吸愈发急促。柳如烟趁机抬眼,眸中闪过一抹妖冶红光,赵广言瞬间眼神迷离、眼前重影,仿佛魂魄被摄走一般,神色变得空洞,痴傻地笑道:“好,都依美人……都依美人……”
柳如烟挣脱开来,取来一旁的琵琶,怀抱琵琶坐于案前,葱白玉指轻轻勾弦试音。待弦音调好,她嘴角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指尖在弦上缓缓滑动,清脆婉转的琵琶声便流淌而出,宛若玉珠落盘,悦耳动听。
可这看似雅致的曲调,实则暗藏诡异。片刻后,包厢内的纨绔子弟们渐渐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幻境——眼前浮现出无数妖艳女子,纷纷向他们扑来,他们痴傻地大笑着,手中的酒杯接连掉落在地,沉浸在各自的美梦之中;而那些陪酒女子,也仿佛见到了英俊多金、权势滔天的公子哥,一个个面露痴迷,深陷幻境无法自拔。
柳如烟见众人皆被幻境困住,眸中妖光暴涨,指尖滑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原本婉转的琵琶声瞬间变得凄厉刺耳,宛若万鬼哀嚎,仿佛有无数尸身从地底爬出,弥漫出阴森恐怖的气息。
“啪——!”
一声巨响打破了诡异的氛围,包厢门被人一脚踹开,柳如烟猛地扣住弦音,眸中闪过浓烈的怨恨,冷冷望向门口来人。
竟是杭州知府赵长河,带着四名官差深夜赶来寻子。
赵长河一进门,便被满屋子的酒气熏得皱起眉头,一眼便看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正与一群烟花女子、酒肉朋友厮混在一起,此刻已然神志不清、醉态百出。
“混账东西!”赵长河气得脸色铁青,只觉得自己堂堂知府的脸面,全被这儿子丢尽了。他当即夺过身旁侍从手中的杀威棒,大喝一声,火冒三丈地冲了进去,一棒狠狠砸在桌案上,满桌的酒菜、器皿瞬间被扫落在地,狼藉一片。
“逆子!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与其等你日后惹出天大的祸事,连累全家,不如今日老子亲手了结了你!”赵长河怒不可遏,挥舞着杀威棒,一记横扫狠狠打在刚从幻境中惊醒的赵广言背上。
这一棒用足了力气,赵广言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凄厉的哀嚎声在包厢内回荡,也让其余深陷幻境的人渐渐清醒过来。
“哪个混账王八蛋,敢打本公子?可知本公子是谁!”赵广言被打得彻底清醒,揉着剧痛的后背,怒气冲冲地开口叫骂,全然没看清来人是谁。
戏剧性的一幕瞬间上演——当他抬眼看清,动手打他的竟是自己的老爹赵长河时,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复杂的神色,既紧张又有些慌乱:“爹?我……我不知道是您来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长河被儿子这番话气得气血上涌,只觉得脑袋发晕,他强压着怒火,脸上故意露出和气的笑容:“好啊,真是长大了,出息了,现在本府都打不得、骂不得了是吗?”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目光变得狠厉,怒火滔天地骂道:“你是吃屎长大的吗?连你老子都敢骂!今日我不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着,赵长河一棒狠狠砸在赵广言的小腿上,“咔嚓”一声轻响,赵广言当场被打得瘫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这一棒,可比先前那一棒狠了数倍。
这些年,赵长河疏于管教,才让赵广言变成了这般惹是生非、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如今儿子闹出人命,险些连累全家,他虽知此刻教育已然太晚,却也下定决心,今日非要打断儿子的腿,让他日后安安分分待在家中,断了在外惹事的念头。
包厢内的众人见状,全都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拉架,只能眼睁睁看着知府大人教训儿子,大气都不敢喘。
赵广言躺在地上,揉着剧痛的小腿,心中早已把赵长河骂了千百遍,只觉得自己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面,可他终究不敢当众顶撞老爹,只能哭腔哀求:“爹!您就我这一个儿子啊!您打死我,谁给您养老送终啊!”
赵长河被儿子这番不知悔改的话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狠狠打了一棒后,才稍稍吐出一口浊气。他看着地上哀嚎的儿子,将杀威棒重重顿在地上,再次露出那副和气的笑容,语气冰冷:“这么说,本府还得好好供着你这个‘大孝子’不成?”
赵广言吃过一次亏,此刻见老爹又露出这般笑容,吓得浑身一哆嗦,原本动弹不得的腿,竟硬生生缩了回去。赵长河一棒落空,心中的怒火更盛。
赵广言此刻还不知晓,老爹之所以深夜赶来,是因为郭树仁登门告状,扬言要上京告御状,取他性命。赵长河今日若是不狠狠教训儿子,来日全家都可能被这宝贝儿子害死。他只能在地上打滚躲闪,最后干脆钻到桌底下,惊慌失色地喊道:“爹!您别打了!再打,我这条腿就真断了!”
“老东西,你们闹够了没有?眼里还有老娘吗?”
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包厢内的混乱。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柳如烟,她面色冰冷,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全然没了先前的柔弱温顺。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老鸨更是张大了嘴巴,下巴仿佛要掉下来一般,死死盯着柳如烟——她从未见过这女子如此硬气,竟敢当众顶撞知府大人!
金万贵身边的女子也满脸惊愕,捂住嘴,心中暗自嘀咕:“她疯了吗?知府大人教训自家儿子,她还没嫁进门,就敢这般说话,这是不想活了?”
赵长河眯起双眼,眼底透出冰冷的残酷,目光如刀般落在柳如烟身上,语气阴沉:“老子教训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插话!”
赵广言也愣住了,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柳如烟是在为自己说话,连忙急忙喊道:“如烟,不关你的事,你别说话,快躲开!”
柳如烟被一个凡人当众呵斥,心中怒火中烧,她闭上眼,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又缓缓松开,抬手摸了摸自己美艳的脸蛋,暗自告诫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正事要紧……”
“臭小子,你勾引女人的本事,倒是不小。”赵长河见柳如烟不再说话,便再次将怒火转向赵广言,举起杀威棒又要往他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你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本府忍了;可你竟敢闹出人命,连累全家!今日我不打断你的腿,来日你就要害死我和你娘!与其等着被抄家问斩,不如今日先绝了后患!”
赵广言被打得哭爹喊娘,在地上爬来爬去,狼狈不堪,只能放声求饶:“爹!求您手下留情!我错了!等回家,我任凭您处置,再也不敢在外惹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