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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厅前诉冤逼官诺,权宜之下暂息风》

问道通玄录 极致至神 3561 2024-11-12 08:38

  仆人领着郭树仁走进知府大厅时,赵长河已点灯相候。他身着便装,端坐在檀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中庸》,神态从容,仿佛方才深夜被扰的不悦从未有过。

  这大厅宽敞雅致,正中摆放着一张玉几,上面置着一套紫砂茶具,雕工细腻的檀木桌椅分列两侧,椅后立着四扇画屏,屋角摆着四盆墨兰,暗香浮动。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老虎上山图,笔触遒劲、栩栩如生,显然是名家之作,画像左右题着一副楷体对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尽显官府的庄重与雅致。

  “老爷,人已带到。”仆人躬身行礼,低声禀报。

  郭树仁目光落在端坐椅上的赵长河身上,虽对方未穿官服,却自带一股官威,他依着礼数躬身行礼:“草民见过知府大人。”

  赵长河缓缓放下书卷,抬眼打量着郭树仁,见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头微蹙,心中暗自冷笑:便是这毛头小子,敢在府外大放厥词,扬言要摘去本府的乌纱?深夜搅了本府的好梦,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分能耐。

  他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试探:“小子深夜登门,想来不只是为了给本府请安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言,不必绕弯。”

  郭树仁迎着赵长河的目光,那眼神深邃冰冷,仿佛能洞穿人心,稍不留意便会万劫不复。可他已然深入虎穴,只求为姐姐讨回公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姐姐的冤屈,今日便要在此一搏。

  他双膝一弯,重重跪在地上,声音恳切却坚定:“草民素闻大人勤政爱民、大公无私,治下杭州太平和睦,深受百姓称颂、学子敬仰,故今日斗胆,将天大的冤屈呈报于大人,还望大人明察秋毫、秉公断案。”

  赵长河半眯着眼,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面无表情地暗忖:一上来就给本府戴高帽,这些虚言假意的赞扬,从来都是为官者的枷锁。他混迹官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官腔打得滴水不漏:“你有何冤屈,尽管一一道来。本府身为一方知府,乃是百姓的父母官,定当秉公执法,还你一个公道。”

  这话听似公允,实则藏着私心——为官者,向来先喊着为民做主的口号,待触及自身利益时,方能见其本心。

  郭树仁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心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在一起。他想起姐姐被抛弃后的终日以泪洗面,想起姐姐上吊时的惨状,想起那未出世便夭折的外甥,咬牙切齿地说道:“草民是本地商户之子,今日要状告大人的公子赵广言!他丧尽天良,引诱良家女子,致使其怀有身孕……”

  “你……”话音未落,赵长河猛地浑身一颤,如遭晴天霹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怒目圆睁,右手食指指着郭树仁,气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浑身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

  郭树仁全然不惧,任由怒火倾泻而出,将赵广言的恶行一吐为快:“赵广言引诱的,是草民的姐姐郭灵蕴!他致我姐姐怀孕后,便弃之不顾,更以身份威逼,扬言要取我一家人性命,让我们不敢告官申冤!我姐姐终日活在痛苦之中,为了保住腹中胎儿,与家父反目,今夜竟不堪重负上吊自杀,幸得下人及时相救,可腹中胎儿已然夭折,我姐姐至今昏迷不醒!还望大人秉公执法,不辱皇命所托,还我姐姐一个公道!”

  “够了!”赵长河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拍桌而起,声音如洪钟般震得厅内茶杯嗡嗡作响,脸上满是怒容与恐惧。他太清楚,儿子犯下的这桩事,若是传出去,足以判斩立决!他只有这一个儿子,绝不能失去他。

  郭树仁与姐姐自幼情深,姐姐受辱,他日夜痛心疾首,平日里发奋苦读,立志考取功名,只为将来能护家人周全。如今姐姐险些丧命,他再也无法忍耐,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让作恶者付出代价。

  “草民今夜既然敢登门,一来是信得过大人的官声,二来便没想着能平安离去。”郭树仁的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草民只求大人能给我姐姐一个公道,让作恶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赵长河只觉浑身冰冷,如遭雷击,眉头拧成一团。他心中瞬间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可看着郭树仁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行,万不得已绝不能走这一步!若是郭家一家人在杭州遇害,上面定然会派人彻查,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怕是要祸连三族!

  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即便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也渐渐平复,开始盘算着如何平息这场风波,保住儿子,保住自己的仕途。

  他气得头昏脑胀,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心中暗骂:这个逆子!结交一群酒肉朋友,终日花天酒地也就罢了,老夫已然为他迎娶三房娇妻,他竟还在外招惹是非,闹出这般天大的乱子!真当山高皇帝远,上面无从知晓吗?你这是要置你老子于死地,让赵家断子绝孙啊!

  沉思片刻,赵长河语气冰冷地开口,试探着底线:“你既然连夜来找本府,而非直接上京告御状,想来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说吧,你想如何善了?”

  “望大人大义灭亲,将赵广言绳之以法,还草民一家公道!”郭树仁咬牙切齿地答道,眼中满是恨意。

  “放肆!”赵长河再次拍案,怒不可遏地咆哮,“本府只有这一个儿子,你这是要绝本府的后!”

  “大人只有一个儿子,视若珍宝,可我爹娘也只有我姐姐一个女儿,她亦是爹娘的心头肉!”郭树仁不卑不亢,字字铿锵,“我姐姐尚未出阁,便被令郎玷污清白、身怀六甲,这已是天大的凌辱!怀孕七月,令郎未曾照拂过半,事后更是狠心抛弃,如今胎儿夭折,姐姐昏迷不醒,这一切,皆是令郎造成的!”

  “够了!”赵长河满脸怒火,厉声打断他的话,对于儿子的劣迹,他再也听不下去,也不敢再听。

  郭树仁毫无惧色,继续愤愤不平地说道:“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理应以身作则,管教好子嗣。如今令郎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大人?大人的官声、仕途,又将何在?”

  赵长河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小辈,本府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可不是你能威胁得了的。不过,你姐姐怀了我赵家的种,本府那逆子向来不争气,此事本府确实毫不知情。”

  他话锋一转,摆出妥协的姿态:“不如我们两家各退一步。待本府问清那逆子,若此事属实,便是我们赵家理亏。本府定让他登门赔礼道歉,迎娶你姐姐过门,你我两家结为亲家。只要本府还在杭州任知府,便少不了你们郭家的好处。我看你也是个可塑之才,待你姐姐嫁过来,本府便向朝廷举荐你,日后让你做一方县官。这般安排,你觉得可行?”

  郭树仁沉默了。他心中何尝不想让赵广言血债血偿,可他也清楚,即便杀了赵广言,姐姐失去的也无法挽回,胎儿不能死而复生,姐姐的清白也无法洗刷。如今之计,让姐姐嫁入赵府,至少能得一个名分,不必再受流言蜚语的侵扰,郭家也能保全颜面。这已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补偿,也是眼下最稳妥的结局。

  赵长河看着郭树仁沉默,手心早已冒出冷汗,生怕这小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个鱼死网破。好在片刻后,郭树仁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站起身来,再次躬身行礼:“若大人能说到做到,草民便代爹娘与姐姐,谢过大人秉公执法。还望大人早日给我姐姐一个名分,草民不愿事情闹大,折损了大人的官声。”

  见郭树仁妥协,赵长河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露出一丝虚伪的笑容:“后生可畏啊!我儿若能有你这样明事理的小舅子,也是他的福气。今夜天色已晚,府上下人皆已安睡,无法为公子备置宵夜,还请多多担待。”

  “多谢大人好意。”郭树仁微微躬身,语气平静,“草民今夜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涵,就此告辞。草民与爹娘在府中恭候令郎大驾,希望春节前,姐姐能顺利入住赵府。”

  他看得明白,赵长河狡诈如老狐狸,今日若是不见好就收,难保对方不会在深夜派人下毒手。此事能争到这般地步,已然不易。

  看着郭树仁离去的背影,赵长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阴鸷。他深知,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定会影响自己的仕途。经过这一次,绝不能再让那逆子在外胡作非为了。

  他沉吟片刻,扯开嗓子向外喊道:“林忠!”

  一直候在门外的仆人连忙走进来,躬身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给本府查清楚,那逆子此刻在何处!查明后,速速来报!”赵长河的语气中满是怒火,压抑着无尽的失望与愤怒。

  林忠心中暗自叫苦,这般深夜还要外出寻人,可他不敢违抗知府的命令,只得躬身应道:“是,小人这就去查。”

  看着林忠离去的背影,赵长河缓缓坐下,手指摩挲着下巴,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恨:若是再不严加管教这混小子,指不定哪一天,他会给我捅出更大的篓子,连我也无法收拾。本府这哪里是生了个儿子,分明是生了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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