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算盘预言·四人献祭

　　笔帽松了。

　　我还没来得及按回去，贾算突然跪在地上，手里的算盘“啪”地一声砸在石面。珠子自己动了，红蓝绿三色全往中间挤，最后卡成一行字。

　　“四人血启祭坛，余者生。”

　　他抬头看我们，嘴唇发白：“不是选，是认——谁的身体已经开始变，谁就是祭品。”

　　没人说话。

　　孙鹊低头看自己的左臂。QR码早不是码了，一团乱线在皮肤底下爬。她扯开白大褂口袋，掏出最后一管黑色液体。

　　“疫苗完成了。”她说，“我自己打。”

　　针头扎进胸口，她没抖一下。注射完，皮肤开始亮，像结了一层冰壳。

　　韩省站在东南角，右手伸进西装内袋，摸出一枚人工眼球。那东西灰白，表面有裂纹。他拿钢笔尖对准眼眶，用力一戳。

　　眼球被挑出来，落在地上滚了半圈。

　　他把残端往祭坛方向一扔。地面“咔”地裂开一条缝，一股锈味冲上来。

　　“我只剩耳朵能用了。”他说，“也算全了。”

　　赵阎王靠在西北墙边，手摸着墨镜边缘。胶布已经烂了，铁丝也松了。他用牙齿咬住一边镜框，慢慢往后扯。

　　镜片摘下来的时候，眼窝里流出了黄水。眼皮早就烂穿了，但他还是抬起了头。

　　“我能看见。”他说，“黑的地方，才是亮的。”

　　他往前走两步，单膝跪地。

　　孙鹊走到西南位，割开手腕。血不是红的，是带晶体的渣，滴下去就卡在地缝里，发出“咯吱”声。

　　贾算蹲在东北角，手指抠住算盘边沿。他闭上眼，用力一划，掌心开了口。血顺着珠子往下淌，红蓝绿混在一起，变成黑色。

　　四股血流到中间，汇成一条线，钻进祭坛底座。

　　钟响了。

　　不是从上面来的，是从地底下。一声，很闷，像有人敲了黄河河床。

　　我站在原地没动。

　　火蝎子之前说我是祭品，可现在这四个人都动了。他们不是等命令，是自己决定的。

　　贾算倒下了，脸朝下趴着，算盘压在胸口。韩省站着，手里攥着烧了一半的文件，指尖滴血。孙鹊的手插进地缝，身体一半结晶，呼吸还在。赵阎王跪着，头抬着，眼窝对着天花板。

　　钟声还在震，频率越来越快。

　　李川突然喊了一声：“我看见了！”

　　他眼睛早就瞎了，可这时候瞳孔缩了一下，像是真看到了什么。

　　“四个影子……在祭坛上躺着……全是你们。”

　　他说完就捂住头，往后退。

　　林燕想上前，被马三炮拦住。

　　“别过去。”他说，“仪式没完。”

　　话音刚落，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钟声，是震动。四个人的位置底下，石头开始凹陷，形成四个坑，正好对应他们的脚印。

　　韩省的耳朵突然流血。他没动，还站着。

　　孙鹊的结晶往上爬，盖住了脖子。她的嘴还能动：“告诉沈闻青……病毒样本在试管夹层……别信翻译器。”

　　赵阎王开口：“下面有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贾算躺在地上，手指抽了一下。他翻过身，眼睛睁着，但没焦点。

　　“我不是替死……”他喘气，“这次……我不想活。”

　　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按在算盘上。所有珠子同时震动，然后停住。

　　停在“空白”。

　　孙鹊的左手突然发光。她嵌在地缝里的那只手，和地下某样东西接上了。她的身体开始轻微摆动，像被电流穿过。

　　韩省伸手摸了摸右眼窟窿。他从西装里拿出一枚铜章，放进嘴里咬住。那是他一直啃的国徽章，现在已经小了一圈。

　　他吐出来，放在地上，用血涂满。

　　“这是我最后一个章。”他说，“盖给过去的自己。”

　　他把章按在裂缝边上。血渗进去，铜章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锁死了什么。

　　赵阎王抬起手，抹掉眼窝的脓血。他“看”向我这边。

　　“你不用进来。”他说，“你是外侧的人。”

　　孙鹊突然抬头：“听到了吗？”

　　我们都静下来。

　　地底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钟，是节奏。像心跳，但不对称。三快一慢，停顿，再三快一慢。

　　老把头说过这种节奏。

　　黄河漩涡的脉冲。

　　贾算挣扎着爬起来一点，靠在墙上。他拿起算盘，用最后的力气拨了一下。

　　珠子不动。

　　他又拨一下。

　　还是不动。

　　他笑了：“原来……空白命格，也会卡住。”

　　他把手伸进唐装口袋，摸出一把止痛药，全倒进嘴里。干咽下去。

　　“我不怕死。”他说，“我怕忘了自己是谁。”

　　韩省的助听器突然响了。不是杂音，是清晰的一句话。

　　“检查组明天到。”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笑声很快变成咳嗽，血从耳朵里冒出来。

　　“老子……再也不用盖章了。”他说。

　　孙鹊的身体开始发出脆响。结晶蔓延到下巴，说话变得断续：“我……不是人了……但……我还……能……站。”

　　她没有倒下。

　　赵阎王突然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

　　“给我。”他说。

　　梅厌生不在，没人懂他在要什么。

　　他自己伸手，从领口扯下一根缝尸针，扎进手掌。用这只手撑着地面，把身体往上提。

　　他重新跪正。

　　四个人的位置彻底固定了。血还在流，但不再散开，而是顺着地缝往中心走，形成一个环。

　　祭坛表面浮出四个凹槽。形状和他们的姿势完全吻合。

　　钟声第三次响起。

　　这次没停。

　　持续震动中，孙鹊的结晶覆盖了整张脸。韩省的耳朵彻底失灵，但他还站着。赵阎王的眼窝干了，流出的不再是脓，是黑灰。贾算靠着墙，呼吸越来越浅。

　　我往前走一步。

　　地面立刻收紧。我的脚被卡住，动不了。

　　赵阎王转过头，虽然他没有眼睛。

　　“别过来。”他说，“仪式要满了。”

　　孙鹊的手指在地缝里动了一下。她最后说了一句：

　　“记得删照片。”

　　李川猛地抬头。

　　韩省的铜章开始融化，血和金属混在一起，滴进裂缝。

　　贾算闭上眼，算盘从他手里滑落，砸在地上，珠子一颗都没掉。

　　钟声第四次响起。

　　声音更大。

　　地面裂缝扩大，四个人的血全部被吸进去。他们的身体开始变轻，像是被往下拉。

　　但他们还撑着。

　　孙鹊的结晶发出微光。韩省的残章烧了起来。赵阎王的墨镜碎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贾算的手垂下来，指尖碰到了算盘。

　　他忽然睁开眼。

　　“我记起来了。”他说，“我第一次替死，是在1998年。”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透明。

　　其他三人也一样。

　　皮肤变薄，能看到里面的血管在逆流。

　　祭坛中央，缓缓升起一块石板。

　　上面刻着四个字。

　　不是“你即城主”。

　　是“请君入瓮”。

　　孙鹊的左手突然从地缝里抽出。她最后看了一眼我们。

　　然后重新插进去。

　　四个人同时下沉。

　　他们的脚消失了，接着是腿，腰，胸。

　　头最后一个没下去。

　　韩省的嘴动了。

　　没声音。

　　但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快逃。

　　他们的头沉下去了。

　　石板落回原位。

　　钟声停了。

　　地面安静。

　　四道血痕从祭坛延伸出来，像画了个十字。

　　李川的相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屏幕亮了。

　　画面里是四具尸体，整齐躺在祭坛上，脸朝上。

　　他们的位置，和刚才一模一样。

　　李川伸手去按删除键。

　　手指碰到屏幕的瞬间，那四具尸体的眼睛，同时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