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的手指刚离开通话键，指挥中心的主屏就跳出了权限确认提示。绿色进度条走完，EMP系统进入待发状态。我立刻调出酒泉基地的定向电磁阵列控制界面，参数自动加载，发射角度校准完成。

　　“目标仍在盘旋。”程卫国盯着雷达回波，“速度突然提升，正在加速。”

　　屏幕上的光点猛地拉出一条斜线，战机已进入超音速巡航模式。尾迹在大气层边缘划开一道热痕，干扰箔条同步释放，瞬间炸出十几个虚假信号源。雷达画面一片混乱。

　　“它想冲出去。”我说。

　　“不是冲。”程卫国凑近屏幕，“是在试探。每次变向都卡在我们反应延迟的节点上，有人在远程计算我们的拦截节奏。”

　　我盯着那串移动轨迹，脑子里闪过沈砚秋昨天给的心理图谱分析——查尔斯喜欢用军事术语指挥行动，但这次飞行路径却带着实验室算法的影子，像是某种预设程序在运行。

　　“不管是谁在操控，现在只有一次机会。”我输入指令，“锁定主控频段，三秒burst发射。”

　　“大气电离层有扰动。”程卫国快速敲击键盘，“脉冲能量可能会散射。”

　　“你来修正。”

　　他没说话，直接切到手动模式，调出三十年前航天院的老式气象模型，叠加实时气流数据。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一行行参数被重新计算。五秒后，他点了确认。

　　“校准完成。”

　　我按下确认键。

　　电磁弹无声发射。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波从地面阵列射出，精准命中战机尾部电子舱。雷达上的信号瞬间坍塌，所有子系统同步黑屏。

　　战机像断了线的风筝，滑出高速轨迹，开始下坠。

　　“击中了。”程卫国松了口气，“导航、通信、火控全部失效。”

　　我没放松。“查尔斯不会这么容易认输。”

　　话音刚落，雷达显示战机姿态微调，机翼展开机械襟翼，开始滑翔。驾驶舱应急灯亮起，内部切换到了机械备份模式。更危险的是，机载系统触发了远程自毁协议，核心数据模块开始格式化倒计时。

　　“它要烧掉数据。”我说。

　　“激光组准备好了。”程卫国接通前线频道，“低功率致盲系统可以干扰它的目视飞行路径。”

　　“打。”

　　命令下达后十秒，地面激光阵列启动。一束不可见光精准照射战机座舱，光学传感器过载，挡风玻璃出现短暂白屏。查尔斯被迫低头躲避强光刺激，滑翔路线偏移，提前进入了预定跳伞区域。

　　三十秒后，弹射座椅启动。

　　降落伞在空中打开，一个身影缓缓下落。是查尔斯。他的西装在高空风中翻飞，领带夹还在反光，但整个人歪着肩膀，落地时踉跄了几步。

　　“他活下来了。”程卫国说。

　　“不重要。”我看向雷达残影，“重点是飞机。”

　　“回收队已经出发。”他说，“我去接应。”

　　我点头。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临出门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次别让任何人抢在我们前面拆机。”

　　我留在指挥台前，盯着残骸坠落坐标。十五分钟后，通讯频道响起。

　　“程工到了。”

　　“开始搜。”

　　二十分钟过去，频道里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程卫国的声音：“黑匣子找到了。主控芯片也完好，正在取下。”

　　我屏住呼吸。

　　又过了几分钟，他再次开口：“陈昭，你得看看这个。”

　　“什么？”

　　“机舱底部有个加密存储模块，贴着克莱因工业的标签。我用旧航天院的物理接口强行读取，里面有个文件夹，名字叫‘Project Warp-1980’。”

　　我愣了一下。“时间呢？”

　　“创建日期是1980年3月17日。”

　　我心跳停了一拍。

　　那个时间，比我穿越早了三个月。

　　“不可能。”我低声说。

　　“我也觉得不对。”他说，“但系统记录写得很清楚。而且……署名单位是克莱因工业研发部。”

　　我盯着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他们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研究曲率引擎，那我的技术来源就不再是未来记忆的领先优势，而是……重复？

　　“你能打开文件吗？”我问。

　　“加密层级太高，普通解密不行。”他说，“但我记得老航天院有个生物密钥验证系统，是用来对接早期军工项目的。我试试模拟环境。”

　　我等了十分钟。频道里只有键盘敲击声。

　　然后，一声轻响。

　　“进去了。”

　　屏幕刷新，一份PDF文档出现在我面前。标题是《曲率场发生器原型设计草案》，下方单位名称清晰：Klein Industrial R&D Division。

　　我放大图纸。

　　结构图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我的手抖了一下。

　　那不是模仿，也不是推测。那是和我在蓝星末期亲手画过的实验原型几乎一模一样的设计。连散热槽的位置、磁场线圈的匝数比，都完全一致。

　　“他们……”我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学的。是复现。”

　　频道那头沉默了几秒。

　　“陈昭。”程卫国说，“这份报告里提到了一个项目代号——‘文明重启计划’。”

　　我猛地抬头。

　　“原文写着：‘基于跨维度信息接收理论，尝试还原高维文明遗留技术框架’。”

　　我的指尖停在屏幕上。

　　跨维度信息接收？

　　难道……我不是唯一一个收到“未来信息”的人？

　　或者，更可怕的是——我所谓的“未来记忆”，本身就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一部分？

　　“继续查。”我说，“把所有附件都导出来。”

　　“还有一个东西。”他说，“在存储模块底层，藏着一段音频记录。时间戳是1980年4月2日，也就是你穿越前一个月。要听吗？”

　　我盯着那个日期。

　　太巧了。

　　“放。”

　　几秒静音后，一个男声响起，带着轻微电流杂音。

　　“实验第十七次失败。信号源不稳定，但图像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个世界的人……他说他会来。只要我们把基础搭好，他就会顺着这条线，走进我们的现实。”

　　停顿了一下。

　　“记住，当那个人出现时，不要告诉他真相。让他以为自己是开创者。只有这样，系统才会认可他的身份，文明重启才能启动。”

　　声音结束。

　　我坐在原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会来。

　　而我所做的一切，解锁的技术，推动的建设，积累的建筑值……可能全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陈昭？”程卫国的声音从频道传来，“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

　　主屏上，那份1980年的报告静静躺着，右下角有个小字签名缩写：C.H.

　　查尔斯·霍克。

　　他的名字，出现在我穿越前三个月的技术文档上。

　　我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右肩的旧伤疤。

　　这道疤，是我在蓝星实验室事故留下的。我以为那是意外。

　　但现在我想知道——

　　那场事故，真的是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