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屏幕还在闪，境外信号流持续跳动。我盯着最后一波数据包的来源地，手指在桌面上敲出稳定的节奏。裴听霜已经走了，实验室恢复安静。只有冷却系统低沉的嗡鸣声在走廊里来回反射。

　　我调出能源负载图谱。昨夜军工对接后拿到的电容参数还在缓存区，和我们现有的储能模块做了三次比对。峰值输出能提升百分之三十七，足够支撑一次真实级别的EMP测试。

　　我站起身，走向操作间。程卫国正蹲在第三组机柜前检查线路，手边放着一把老式万用表。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我一眼。

　　“准备好了？”我问。

　　“线都通了。”他说，“就等你下令。”

　　我点头，走到他旁边蹲下。“把第三组电容并联进放电回路，我们要打出一个战场级的脉冲。”

　　他皱眉：“电压稳不住的话，整栋楼都会断电。”

　　“所以你要在0.3秒内完成泄压切换。”我说，“就像你当年修长征火箭遥测系统那样。”

　　他愣了一下，咧嘴笑了。“你还记得这个？”

　　“我记得你说过，最怕的不是炸，是炸之前没人喊停。”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行，那就按老规矩来。你喊开始，我掐时间。”

　　我们回到主控室。我打开EMP防护层的控制界面。材料合成已完成，理论建模通过七轮验证。这层由纳米复合物与磁性合金交织而成的屏蔽层，覆盖在数据中心外壁和关键设备周围，像一层看不见的盔甲。

　　“启动倒计时程序。”我说。

　　系统响应：【倒计时10分钟，确认执行？】

　　我按下确认键。

　　程卫国坐到副控台，双手放在手动泄压按钮上。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边缘有常年接触金属留下的黑印。

　　“第一阶段，低压预充。”我盯着屏幕，“观察电流波动。”

　　电流缓缓上升，稳定在850安培。屏蔽层的传感器反馈正常。

　　“第二阶段，双路并联加载。”

　　两组主电容同时接入，电压从5千伏升至12千伏。监控画面显示外部磁场开始扭曲。

　　“泄压通道准备。”我对程卫国说。

　　他没说话，眼睛盯着仪表盘。

　　突然，右下角弹出一条警告：【B区变压器温度异常】。

　　我切过去看实时影像。变压器外壳发红，热成像显示局部已达160摄氏度。

　　“切断B路。”我立刻下令。

　　程卫国按下按钮。B路线电流归零。A路继续加载。

　　“重启B路冷却泵。”我调出控制指令。

　　五秒后，冷却泵启动。温度开始下降。

　　“继续。”我说。

　　电压升至18千伏。EMP发生器进入最终蓄能阶段。整个建筑轻微震动，灯光明暗交替一次。

　　“倒计时最后两分钟。”系统提示音响起。

　　我没有再说话。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三块屏幕上：能量输出曲线、屏蔽层响应状态、核心服务器运行日志。

　　程卫国的手一直放在泄压按钮上。他的呼吸很稳。

　　“一分钟。”

　　我调出军用标准对比值。真正的战场EMP攻击，峰值场强通常在50kV/m以上，持续时间不超过百纳秒。我们的模拟设定为48kV/m，略低于实战水平，但足以检验防护能力。

　　“三十秒。”

　　我按下录音键，记录本次测试全过程。这是必须留存的证据，万一失败，也能找出断裂点。

　　“十秒。”

　　程卫国深吸一口气。

　　“五、四、三……”

　　我盯着倒计时数字。

　　“二。”

　　“一。”

　　“发射。”

　　主控台剧烈震动。警报灯全红。瞬间功率飙升至设计上限，EMP发生器释放出高强度电磁脉冲。

　　屏蔽层传感器数据显示：外部场强达到47.8kV/m，持续时间为92纳秒。

　　防护层成功吸收并分散能量，未出现击穿或谐振现象。

　　核心服务器群无中断、无重启、无数据丢失。

　　“成了。”程卫国松开手，靠在椅背上。

　　我看向日志记录。所有节点通信正常，时延波动小于0.03毫秒。没有一块主板烧毁，没有一个存储单元损坏。

　　“把数据导出来。”我说，“生成报告，附上全程录像。”

　　他点点头，开始操作。

　　我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是酒泉数据中心的环形防护带，EMP模拟装置矗立在三百米外的测试场上，金属框架冒着白烟。

　　这次测试没有对外通报，也没有邀请任何人观览。我们必须确保技术完全可靠，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我拿出随身玻璃管，里面的硅土静静躺着。原世界的最后一撮土，现在看着它，心里更清楚一件事：防御，才是进攻的前提。

　　回到主控台，我调出文明重启系统的界面。建筑值面板更新：【+40】。

　　总建筑值变为183点。

　　距离下一个关键技术解锁还差17点。只要项目验收通过，就能开启低温相变冷却阵列。

　　“报告写好了。”程卫国说，“要不要现在发给沈砚秋他们？”

　　“先不急。”我说，“等我把物理隔离方案补完。”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晚我能睡个好觉了。”

　　“别太早放松。”我说，“这只是开始。”

　　他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我留在主控室，打开新文档。接下来要设计的是四代机的极端环境测试流程。高温、真空、强辐射、连续冲击——每一项都要单独验证。

　　刚输入标题，屏幕右上角弹出一条新消息：【苏黎世审计单元再次请求接入，频率加密方式变更】。

　　我盯着那条提示。上次艾琳娜的情报交换后，这个通道就被标记为高风险。现在它又出现了，而且换了协议。

　　我点开请求详情。对方使用了新的握手序列，但特征码片段与三天前监听到的虚假指令匹配。

　　是试探，还是已经识破了？

　　我关闭窗口，没有回应。

　　转而调出三台低频信号发射器的状态页面。它们仍在定时发送伪造的“晨星计划”调度信息，每小时一次，内容微调。

　　如果敌人相信这些假情报，他们的资源就会被引向错误方向。

　　但如果他们已经开始怀疑……

　　我按下通讯键，接通安保值班室。

　　“通知巡逻队，加强东区围栏巡查。”我说，“特别是夜间，留意地面震动。”

　　“收到。”

　　挂断后，我重新看向EMP测试报告。最后一行写着：【物理攻击防御体系初步建成，可抵御标准战场级电磁脉冲打击】。

　　我保存文件，命名为“防护层v1.0终版”。

　　然后新建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

　　命名：【反制阶段二-准备中】。

　　主控室灯光忽然闪了一下。

　　我抬头看天花板。不是停电，只是电压波动。

　　但就在那一瞬，监控画面里的某台机器人巡检车停住了。

　　它的摄像头转向围栏外的一片沙地，定格不动。

　　我放大画面。沙地上有一道浅痕，像是被什么重物拖过。

　　我抓起对讲机。

　　“东区立即排查外围地面，发现任何异常痕迹马上上报。”

　　对讲机里传来应答声。

　　我盯着那道痕迹，手指再次敲在桌面上。

　　节奏比平时快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