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西边吹来，带着铁锈味。我站在坑边，手里捏着那截铅盒封装的光缆断口，没动。

　　裴听霜的人已经拉起警戒线，运输车横在路口。她走过来递给我一份文件，是供电局的线路审批记录。那个假变电站根本没有报备，合同也是伪造的。签字栏的笔迹扫描结果显示模仿签名，来源不明。

　　我把文件塞进工装口袋，转身回到主控台。技术人员正在准备转运光缆，我要他们立刻送进量子读取舱。

　　“用非破坏性回溯。”我说，“一层层剥离烧蚀层，提取残留电荷轨迹。”

　　设备启动后，屏幕上开始跳动微弱信号。频谱图显示，这根光缆不仅传输指令，还接收反馈。它的调制方式和主信道有偏移，但认证密钥框架一致。这不是独立系统，而是同一套控制网络下的分支节点。

　　三分钟后，系统标记出三组高频访问记录。每次远程指令下发前，都有0.8秒的本地确认延迟。这种延迟不可能来自自动化脚本，只能是人工操作。

　　“不是机器在执行命令。”我对身边的技术员说，“是人。”

　　我立即调取全球电力负载数据库，把这三个IP对应的终端位置输入模型。结合夜间用电波动特征——比如凌晨两点突然开启空调或热水器——系统锁定了三处住宅级供电异常点。

　　一个在城南老工业区，一栋九十年代的老楼；一个在北郊家属院，原化工厂宿舍；第三个在西市边缘棚户区，临时板房区。

　　“都是低收入社区。”我说，“这些人不是核心成员，只是被雇来盯设备的临时工。”

　　我拨通沈砚秋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

　　“我在看监控日志。”她说，“你那边有进展？”

　　“有。”我把三个地址发过去，“他们是操作员，不是黑客。每天固定时间登录系统，执行预设任务。背后有人远程指挥。”

　　她沉默两秒。“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们不是战士。”我说，“他们是普通人，拿点钱养家。敌方用家庭安全威胁他们，所以他们不敢跑。我们要打破这个平衡。”

　　“你是想反向施压？”

　　“不是施压。”我说，“是让他们相信，我们能保护他们的家人。”

　　她明白了。“你需要我上门？”

　　“对。带全息投影仪。伪装成电力公司巡查员，查线路安全隐患。”

　　“视频内容呢？”

　　“模拟入侵场景。黑衣人翻窗、拍孩子证件、搜房间。细节要准，窗帘花纹、床头玩具都要和实际一致。然后切换到警方解救画面，结尾留一句话：‘你不需要反抗，只需保持沉默。’”

　　“明白。”她说，“不提技术，不说组织，只讲安全。”

　　“他们看到威胁已经发生，才会相信我们掌握全局。但他们也必须相信，只有配合才能避免真实伤害。”

　　电话挂断。我盯着主控台屏幕，等待反馈。

　　两个小时后，第一条消息进来。沈砚秋发来一张照片：北郊家属院某单元门口，门缝里塞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着“已收到”。

　　我没回复。这是约定的暗号，表示第一户完成接触。

　　又过四十分钟，第二条消息：“西市板房区，母亲抱着孩子看了视频，哭了十分钟。丈夫整晚没睡。”

　　我点头。情绪已经被撬动。

　　第三户迟迟没有动静。地址在城南老楼五楼，住户电话关机，家里灯一直亮着。

　　“他准备逃。”我说。

　　我让技术员调取该区域最近三天的公共摄像头记录。发现昨天下午，有个快递员模样的人上门送包裹，停留不到两分钟。拆包后，住户立刻把包装袋烧了。

　　“警告到了。”我说，“他们知道事情暴露，正在切断联系。”

　　我重新检查那三组IP的登录行为。前两台终端在今晚两点十三分再次上线，上传了一个小数据包。第三台始终离线。

　　我把前两个数据包导入验证程序。系统比对协议结构、时间戳和加密层级，确认为真实情报。

　　文件打开后，是一份未来72小时内的干扰脉冲计划表。三次攻击时间、功率等级、目标系统编号全部列明。最后一次定在后天凌晨一点四十五分，目标直指聚变堆冷却系统的主控模块。

　　建筑值瞬间跳升186点。

　　距离抗干扰电源技术固化只剩一百一十点。

　　我立刻启动溯源程序，将这两台终端的登录路径反向穿透。数据穿过多层代理服务器，最终指向一个海外注册的军事级集群。它的数字指纹包含一组特定校验码，与之前期货市场异常交易账户的登录IP完全一致。

　　第443章那个日内瓦IP，终于闭环了。

　　来源确认：克莱因工业总部指挥链。

　　我记下服务器编号，封存日志。

　　这时对讲机响起。沈砚秋的声音传来。

　　“第三户开门了。”

　　我抬头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

　　“他说什么？”

　　“他没说话。”她说，“只是把桌上一杯水推过来，杯底压着一张SIM卡。他说，‘插进去就能看到他们怎么逼我的’。”

　　我让技术员准备好读卡器。

　　SIM卡插入后，自动播放一段录音。背景音是孩子的哭声，一个男人用英语低声说：“如果你退出，明天早上你儿子上学的路上会出车祸。”

　　录音持续三十七秒，然后结束。

　　“他录下来了。”我说，“他知道会被监听。”

　　“他已经不怕了。”沈砚秋说，“因为他觉得，你们比对方更强。”

　　我没有回应。强不强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兑现承诺。

　　我让技术员把SIM卡内容备份，原件原样放回杯子底下。不能留下任何被改动的痕迹。

　　“你可以走了。”我对沈砚秋说，“别回头，别加速，像普通巡查员一样离开。”

　　“我知道怎么做。”

　　电话断开。

　　我坐在主控台前，手指敲击桌面，节奏平稳。系统界面闪烁着新获得的情报摘要。电网负载曲线平稳运行，没有任何异常波动。

　　窗外天色渐亮，晨光透过玻璃照在键盘上。我掏出微型计算器，输入最新建筑值：483.2。

　　还差116.8点。

　　只要再有一次有效情报或实体建设落地，抗干扰电源就能彻底解锁。

　　我调出下一阶段部署图。贵州超级节点二期用地批文已下，材料运输即将启动。聚变堆冷却系统需要稳定供电，不能再依赖柴油机应急模式。

　　必须拿下电网控制权。

　　金融市场那边还没动静。裴听霜还在等时机。

　　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05:16。

　　距离第一次预定攻击还有20小时又29分钟。

　　我已经知道了敌人什么时候出手。

　　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按下内线通话键。

　　“通知程卫国，准备备用绿电路由切换演练。”

　　“今天不做压力测试，只做断电动作响应。”

　　“所有节点，提前两小时进入待命状态。”

　　“是。”

　　通话结束。

　　我靠在椅背上，闭眼三秒。再睁开时，目光落在系统界面上。

　　一行提示浮现：

　　【危机预警加载中：电网股博弈风险模拟】

　　进度条开始缓慢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