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响了。

　　不是火警，不是电力故障，是生物污染红级预警。刺耳的声音在凌晨两点的实验室里炸开，我从数据屏前抬起头，看见监控画面里B区三个白大褂倒在地上抽搐，皮肤泛红，嘴角有血丝渗出。

　　十五分钟前系统弹出过一条提示：【外部渗透风险：生物载体污染概率上升】。我没在意，以为是冰芯样本带来的误判。现在我知道错了。

　　“切断B区供气。”我对着通讯器说，手指已经在控制面板上滑动，调出通风系统结构图。负压隔离程序启动需要三十秒，这期间空气还在循环。我按下紧急制动，手动关闭四号风道阀门。

　　程卫国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陈工，三名技术人员出现高热、神经震颤，生命体征不稳定，初步判断为急性毒素反应。”

　　“不是毒素。”我说，“安全系统没识别病原体，说明它不在数据库里。这不是自然存在的东西。”

　　我打开刚才那个被忽略的系统日志，翻到异常创建文件夹的时间点——23:47:16。文件名是audio_temp_08.wav，伪装成一段环境录音。但文件大小不对，普通音频不会占这么多内存。我把它拖进解码器，结果跳出一串基因序列编码。

　　声波共振触发了空气过滤系统的纳米调节模块，让防护层失效。病毒通过送风管道扩散，只用了十二分钟就感染了最先接触的人。

　　这些人都是昨晚调试第五代仿生人神经接口涂层的成员。

　　我立刻下令：“封锁所有神经接口材料批次，暂停五代机调试。任何人不得进出B区，除医疗组外全员撤离。”

　　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指向两点零八分。暴露时间窗口已经形成。我掏出微型计算器，输入已知参数：潜伏期、传播速率、感染者接触路径。计算结果显示，如果两小时内不能建立有效隔离，整个地下三层都会被污染。

　　沈砚秋赶到时正戴着防护面罩走进观察室。她看了眼患者的手部震颤频率，又检查瞳孔收缩情况，转身对我说：“这不是传统病毒。是基因编辑过的类噬菌体，靶向识别硅氧烷-蛋白复合标记物。”

　　我点头。这种涂层是我们上周才应用的新材料，只有核心团队知道配方。敌人不仅掌握了技术细节，还精准锁定了实验人员名单。

　　“来源呢？”我问。

　　她把提取的基因片段导入离线比对库，几分钟后屏幕跳出匹配结果：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生物公司，实际控制人关联克莱因工业北美研发中心。

　　“查尔斯这次没动资本。”她摘下面罩，声音很轻，“他动的是命。”

　　我没说话。计算器上的数字还在跳。抗体生成模拟曲线显示现有药物无效。我们必须阻止进一步传播。

　　“发一份加密包给裴听霜。”我说，“标注‘紧急公共卫生风险’，让她立刻冻结所有与这家生物公司有关的资金往来和进出口许可。”

　　她点头离开去处理通讯。

　　我回到主控台，打开文明重启系统界面。光标停在“事件申报”选项上。这种情况是否构成“重大外部渗透事件”？系统不回答，只等我确认。

　　我点了提交。

　　五秒静默。

　　屏幕刷新：【生物防护系统解锁条件达成，消耗建筑值300，当前剩余建筑值同步更新】。

　　图纸自动生成。第一项是等离子静电消杀阵列，安装在主通风口，能击穿亚微米级病毒外壳；第二项是AI驱动的病原体识别模型，脱离已知数据库依赖，实时分析空气中分子结构；第三项是分子筛检门，基于灵能共振原理，对特定基因序列进行定向拦截。

　　建筑值+300，来源写着：成功抵御跨国生物技术袭击，公共卫生安全贡献认定。

　　我没有松一口气。系统不会无故奖励。这意味着这次攻击已经被判定为国家级威胁，而我们顶住了。

　　“通知工程组。”我对通讯器说，“立即准备安装等离子消杀阵列，位置在主风道入口。材料清单从备用库调，优先使用铜镍合金管和高压电容模块。”

　　“陈工！”一名技术员跑进来，“备用过滤装置兼容性测试失败，无法拦截这类改造病毒。”

　　“不用备用装置。”我说，“按新图纸施工。现在开始，所有人佩戴临时呼吸面罩，更换抗静电防护服。B区内外设立双层隔离带，紫外线定时消杀。”

　　沈砚秋走回来，手里拿着检测报告：“病毒没有复制能力，靠宿主细胞短暂激活。但它会释放信号蛋白，诱导其他同类聚集。这就是为什么症状扩散这么快。”

　　“所以它是个信标。”我说，“不只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标记我们的人，收集反应数据。”

　　她看着我：“他们在做活体测试。”

　　我关掉显示器。屏幕上还停着那条基因序列。它像一道裂缝，插进了我们的防线内部。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逼停我们？”我低声说，“他们不懂什么叫系统。”

　　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一组等离子模块运抵主风道口。工人开始焊接支架。我站在主控台前，盯着实时气流监测图。红色污染区仍在波动，但扩散趋势已被遏制。

　　沈砚秋留在医疗观察区，继续监控感染者状态。血压稳定，体温下降，说明身体正在自主清除病毒颗粒。我们赢了一步。

　　但我清楚，这只是开始。

　　查尔斯不会只放一次手。他会看这次攻击的结果，调整下一次的毒株结构，甚至可能直接针对我。

　　我摸了摸右肩的旧伤疤。原世界的实验室事故，也是因为有人往冷却系统里植入了错误指令。

　　一样的手法。

　　不一样的结局。

　　“陈工！”技术员喊我，“消杀阵列通电测试完成，可以启动。”

　　我走到控制台，手指放在启动键上。

　　“倒计时十秒。”我说，“所有人注意掩护。”

　　读数开始下降。

　　10……9……8……

　　监控画面中，B区走廊的金属壁板微微震动。空气流动产生细微嗡鸣。

　　7……6……5……

　　沈砚秋抬头看向摄像头，对我点头。

　　4……3……

　　我按下按钮。

　　电流穿过阵列，蓝色电弧在管道内闪现。空气中的悬浮颗粒瞬间碳化，坠落在集尘槽里。

　　系统提示：【等离子消杀阵列运行正常，AI识别模型加载进度37%】

　　我松开手，发现掌心全是汗。

　　这时，对讲机响起：“陈工，你在吗？B区最里面那间储物柜……自动打开了。”

　　我盯着监控画面。角落里的铁皮柜门缓缓移开，一股白雾涌出。

　　柜子编号是B-07，登记用途为废弃传感器存放。

　　但我们昨天刚清理过那里。

　　我抓起防护面罩往门口走。

　　“别靠近！”沈砚秋在通讯器里喊，“空气成分异常！”

　　我已经推开了隔离门。

　　走廊灯光照在雾气上，映出一层油膜般的反光。

　　我的脚步停在五米外。

　　地上有一小滩水渍，正从柜底渗出来。

　　水面上漂着一片透明薄膜，像是某种封装材料。

　　我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它。

　　薄膜背面印着一行极小的字：

　　Batch ID: CLN-BIO-273

　　Valid Date: 1983.12.25

　　Origin: North Pole Station Gamma

　　北极站伽马基地。

　　正是三十年前克莱因工业秘密排污的那个冬天。

　　我握紧镊子。

　　远处，主控台的警报灯再次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