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主机重启按钮，屏幕闪了几下，系统界面重新加载。红色警告还在，但数据流恢复了运转。我立刻调出“可替代材料数据库”，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快。屏幕上跳出一串元件清单，我盯着老式CRT显像管的参数看了三秒，确认它能在1980年代获取，且具备基础信号承载能力。

　　“找到了。”我说。

　　裴听霜站到我旁边，眼睛盯着屏幕，“你要用电视零件做神经接口？”

　　“不是神经接口。”我纠正她，“是通用载体。联盟断供的是专用模块，但我们只要能跑通意识信号的基本传输，就不需要他们的设备。”

　　她没说话，低头打开平板开始查资料。十分钟后她抬头：“市立神经研究所停运七年了，场地空着，设备大部分报废，产权在区科委手里。”

　　“能买下来吗？”

　　“走正规流程要三个月。”她嘴角一扬，“但我认识看门的老李，他儿子去年在我朋友的医院做过手术。人情能换三天内签协议。”

　　“那就去办。”我说，“以民间科研协作名义，资金走地下渠道，别留痕迹。”

　　她点头出门，ZIPPO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消失在口袋里。

　　两小时后，运输车开进园区后门。程卫国带着两个技工在卸货，从破旧木箱里搬出一堆老式电视机、示波器和铜线卷。他蹲在地上检查一台六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拆开外壳摸了摸显像管。

　　“偏转线

　　统提示建筑值冻结，实体落地才能恢复增长。我们必须建自己的产线。”

　　程卫国抬起头，脸上沾着灰，“实验室锅炉房还能用。我把熔炉改一下，能焊电路板。”

　　我没反对。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晚，锅炉房灯一直亮着。他把三台报废电视拆了，取出偏转线圈和聚焦电极，又从废弃继电器阵列里挑出可用部件。铜箔剪成条状，手工压进绝缘板，焊点一个个接上去。他连续干了十六个小时，中间只喝了两口浓茶。

　　第二天中午，一个金属箱体摆在主控台前。外壳是铁皮改装的，表面布满焊痕，几根电线裸露在外，顶部装着一个老式旋钮。指示灯是拆自汽车仪表盘的红绿灯泡。

　　“成了？”我问。

　　“试一下就知道。”他说，声音沙哑。

　　我接入测试终端，输入基础神经编码序列。设备发出低频嗡鸣，三个灯泡依次亮起。示波器波形稳定，没有跳变。

　　“信号通了。”我说。

　　沈砚秋站在一旁，看着数据流，“下一步是人体测试。”

　　没人说话。这种原型机接入有风险，信号失真可能导致短暂记忆错乱。

　　她摘下蓝黑色钢笔，放在桌上，“我来。”

　　我们都没拦她。她是心理模型最熟的人，能第一时间识别异常。

　　她戴上由耳机改装的神经环，连接到载体终端。我启动程序，屏幕雪花闪烁几秒，画面逐渐清晰。

　　虚拟界面中，她的意识投影坐在那里，面容清晰，眼神沉稳。

　　“比真人还清楚。”她说，嘴角微扬。

　　主控室静了三秒。

　　有人鼓掌，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技术员们围上来，盯着屏幕反复确认数据。

　　我看着运行状态栏：信号强度87%，误差率0.3%，持续稳定。

　　成功了。

　　消息没压住。半小时内，内部通讯群传出截图和简报。欧洲三家神经科学机构连夜订机票，声明要派观察团来龙国。北欧某药企股价暴跌12%，交易系统触发熔断。

　　裴听霜盯着国际资本动向，眉头没松开，“克莱因工业在抛售龙国资产，但买盘更多。有人在抄底。”

　　“不怕他们抛。”我说，“怕他们不抛。资金流动才有机会反制。”

　　她点头，继续监控。

　　沈砚秋摘下神经环，脸色有点白，但精神还好。她在记录本上写测试反馈，字迹工整。

　　“第一次跨个体适配验证完成。”她说，“通用载体具备基础稳定性，支持多频段信号输入，未发现排异反应。”

　　我拿起玻璃管，轻轻叩在桌边。一声轻响。

　　程卫国蹲在设备旁，用手背擦汗，工装上全是焊灰。他用红笔在图纸上标出散热薄弱点，说：“外壳要加通风孔，不然连续运行两小时就过热。”

　　“先撑住这轮测试。”我说，“等建筑值恢复，解锁下一阶段图纸。”

　　他嗯了一声，没起身，继续检查线路。

　　主控台突然震动。警报没响，但电力监测曲线出现微小波动。我盯着电压读数，0.2秒内下降0.7伏，随即恢复。

　　“电网不稳？”我问。

　　一名技术员查看配电图，“市政线路正常，可能是附近工地施工影响。”

　　我没说话。系统不会预警，但我知道不对劲。刚才那一下波动太精准，像是试探。

　　沈砚秋合上记录本，“载体刚突破，他们不会坐视不管。断供失败，下一步一定是干扰或破坏。”

　　“所以不能停。”我说，“设备必须持续运行，数据流不能断。一旦停机，前期所有验证都会被质疑。”

　　裴听霜切换到备用电源监控界面，“我已经切了双路供电，UPS能撑四小时。但如果来的是电磁脉冲级别的攻击……”

　　“那就靠屏蔽层。”程卫国站起来，“锅炉房外墙可以加装铁丝网接地，临时做简易法拉第笼。”

　　“去做。”我说，“现在就做。”

　　他拎起工具包往外走。

　　沈砚秋坐回位置，重新连接测试端口，“我再跑一轮长时稳定性测试，至少八小时连续运行。”

　　“你休息一下。”我说。

　　“不行。”她说，“我是第一个接入的人，数据基准必须由我完成。”

　　我没再劝。

　　裴听霜收到一条加密消息，扫了一眼，脸色变了。

　　“艾琳娜发来的。”她说，“纽约方面有动作，查尔斯召集了七家美欧企业代表，会议主题是‘应对龙国意识技术非对称突破’。”

　　“他知道我们成功了。”

　　“他知道。”她盯着屏幕，“而且他不会等。”

　　我走到主控台前，看着仍在运行的通用载体。指示灯稳定闪烁，数据流不断刷新。

　　外面天色渐暗，实验室只开着操作灯。所有人都没离开。

　　电压表再次轻微跳动。

　　这一次，我没有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