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主控台屏幕，机械鱼尾鳍上的刻痕还在眼前。K.I.-Mk.V，三个字母一个数字，像是钉进肉里的铁钉。程卫国递来的护板放在我手边，划痕清晰可见。这不是一次攻击，是多次试探后的精准猎杀。

　　我调出系统界面，找到材料分析报告。外壳涂层数据跳出来，一种未注册的海洋降解酶——高温高压环境下会释放微量毒素。量很小，不会致死，但足够拿来用。

　　我打包文件，加密发送给裴听霜，只回了一句：“用这个做文章。”

　　不到两小时，网络上出现一篇报道，标题是《某跨国企业深海设备疑似造成生态异常》。配图是一张海水采样检测表，数值偏高，来源标注为“东南海域渔民自检”。文章没提克莱因工业的名字，也没说机械鱼，只强调“未知生物材料长期滞留海底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裴听霜在金融论坛同步发帖：“生物科技板块或将迎来监管风暴。”她用了小号，语气像普通投资者，但关键词埋得很准。

　　第二天开盘，三家克莱因工业的生物材料供应商股价集体低开。欧洲那家最先反应，发布公告称“产品符合国际标准”，试图稳住市场。但这话没人信。环保组织开始转发那篇报道，社交媒体上出现“拒绝海洋污染”的话题标签。

　　我看了一眼实时数据流，三家企业的订单取消率在上升。银行信用评级机构启动紧急评估程序，其中两家收到风险提示函。

　　裴听霜来电，声音干脆：“他们撑不住了。”

　　我说：“动手。”

　　她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接下来二十四小时，离岸账户开始操作。欧洲那家国资背景的企业抗压能力确实强，前几轮抛售没能砸下多少跌幅。裴听霜改策略，放出“内部人减持”消息，配合外媒转载“欧盟或将审查涉华生物项目”的传闻。外资立刻撤退，股价断崖式下跌。

　　另外两家更惨，原材料供应商直接被下游客户暂停合作，生产线停工。员工开始传裁员消息，厂区门口聚集讨薪工人。

　　第三天上午九点，裴听霜出现在第一家供应商的谈判会议室。对方三位代表坐在长桌对面，脸色难看。她坐下后没说话，打开平板，播放一段视频——是港口监控画面，运输车卸货时掉落的包装箱，上面印着克莱因工业的旧图腾。

　　“你们供应的复合酶制剂，”她说，“每批都有编号追踪。过去六个月，三十七次交付记录里，有二十九次最终流向克莱因工业名下的空壳公司。这些公司注册地在加勒比，但实际控制人，是查尔斯·霍克。”

　　对方首席法务想打断，她抬手制止。

　　“我不关心你们知不知道用途。”她继续说，“我现在要买下你们工厂百分之百股权。保留全部员工，维持现有生产标准，所有流程接受第三方监督。合同已经准备好。”

　　桌上放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收购协议，另一份是技术合规担保书。

　　“你们可以选择拒绝。”她拿出ZIPPO，轻轻一按，火苗跳起，“然后等着债权人清算，资产拍卖，工人失业。或者签了它，继续开工，工资照发。”

　　火光映在她脸上，红唇没动，眼神很稳。

　　对方董事长低头看合同，手指微微发抖。

　　十分钟后，电子签章落定。

　　第二家谈得更快。他们已经被银行冻结授信额度，厂房抵押贷款即将到期。裴听霜开出的条件比市价低两成，但他们没得选。

　　第三家最难。这家掌握核心合成工艺，曾为克莱因提供关键催化酶。董事会由家族掌控，公开表态“宁可倒闭也不卖给龙国企业”。

　　裴听霜换了方式。她先联系当地工会，承诺收购后设立专项基金用于职业培训。又通过中间人向管理层透露，若拒绝收购，后续所有国际订单将被标记“高风险供应链”，永久失去出口资格。

　　第四天下午两点，最后一家代表走进会议室。裴听霜还是那套动作，合同、担保书、ZIPPO一样不少。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说，“觉得我是来抢东西的。但事实是，你们现在的技术路线依赖克莱因的订单活着。他们倒了，你们也活不下去。而我，能给你们新客户，新市场，新的生存机会。”

　　对方沉默很久。

　　三点十八分，最后一份协议签署完成。

　　我收到通知时正在查看建筑值变动。屏幕上跳出提示：【建筑值+45】。新增三家合规化工厂接入技术体系，生物材料自主化率提升至87%。

　　我输入新任务指令，系统自动拆解下一步建设需求。实验室扩建、新型反应釜部署、质检中心联网……一条完整的生产链正在生成。

　　裴听霜发来简讯：“链条断了。他们再也造不出一条完整的机械鱼。”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目光停在“生物材料自主化率：87%”这行数据上。手指敲在桌沿，节奏稳定，像代码一行行推进。

　　指挥中心的大屏切换到股市行情。三家供应商的股价仍在低位震荡，成交量萎缩。克莱因工业的生物项目融资通道彻底关闭。查尔斯无法临时更换供应商，因为全球只有这三家掌握特定酶制剂的量产工艺。

　　沈砚秋之前说过，敌人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规则被改写。现在我们做到了。不用正面开战，不用公布证据，只是把材料卡住，他们的整条产线就得停摆。

　　我调出深海探测器修复进度表。外壳更换要用T-3合金，动力系统需要重新校准。但最关键的是，不能再让类似机械鱼的东西靠近作业区。

　　现在，我们有了主动权。

　　裴听霜打来视频通话，背景是签约会议室。她把合同副本上传到加密云盘，顺手把ZIPPO放回口袋。

　　“下一步怎么走？”她问。

　　“等。”我说，“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补救。可能是找替代材料，也可能是伪造新供应商。我们要盯住每一个异常信号。”

　　她点头。“我已经安排人监控全球生物材料交易网，任何可疑采购都会触发预警。”

　　“好。”

　　通话结束。我转向主控台，打开供应商数据库。三家工厂的生产日志已接入内网，实时更新。人员名单、设备状态、原料进出库全部可视化。

　　突然，一条记录引起注意。最后一家工厂的库存清单里，有一批编号为E-749的冷冻样本，登记用途是“实验对照组留存”。但入库时间显示是半年前，数量五百毫升，容器类型为真空密封玻璃瓶。

　　这个编号不在公开资料里。

　　我标记这条记录，准备让技术组核查。

　　这时，裴听霜的消息又来了：“刚收到风声，克莱因在接触北欧一家冷泉生物研究所，可能想绕开传统供应链。”

　　我盯着那条E-749记录，回复她：“别让他们得逞。”

　　手指还在键盘上，准备下达封锁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