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落在金属托盘上，碎成细末。我掐灭最后一截红塔山，手指按在终端启动键上。屏幕亮起，蓝星实验室的频谱录音开始回放——那是三十年前，星核异动前三天的背景辐射波形。

　　当前轨道监测数据同步加载，两条曲线并列展开。频率谐波重合度83%。不是太阳风，不是设备故障，也不是误报。

　　程卫国留下的日志标记还在闪烁，红色小点停在14.7GHz处，和原世界最后一次预警的位置完全一致。

　　我关掉私密窗口，调出主控面板，把数据权限临时开放给沈砚秋和军方代表。会议室门锁落下的声音响起时，我知道他们已经进来了。

　　“这不是攻击信号。”我说，“但它可能比攻击更危险。”

　　沈砚秋坐在我左手边，钢笔夹在指间，没转。她盯着投影里的波形图，眉头没皱，但呼吸变浅了。军方代表站在右侧，肩膀绷着，手搭在桌沿，像是随时准备拍案而起。

　　“你说它像什么？”他问。

　　“像倒计时。”我说，“我在另一个世界见过这种模式。三十七天后，星核崩解。”

　　屋里安静了几秒。

　　“那你现在有没有应对方案？”军方代表问。

　　“没有现成的。”我说，“系统不会对未解锁技术发出预警。要验证这个信号的风险等级，必须先解锁‘多层复合辐射屏蔽技术’。这需要60建筑值，我现在只有48。”

　　他站直了身体：“那就封锁消息，集中资源攻关。立刻启动一级保密协议，切断所有对外通信链路。”

　　“不行。”沈砚秋开口，“如果现在封锁数据，外界会认为我们在隐藏武器实验。七国已经有卫星在跟踪这片空域，一旦判定威胁等级上升，预判性打击可能提前触发。”

　　他看向她：“你是说，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发现了异常？”

　　“不是公开，是共享。”她说，“用科学项目的名义。我可以牵头发起一个‘全球暗物质联合观测项目’，把去敏化后的数据包推送给七国顶尖物理实验室。让他们一起分析，一起建模。”

　　“谁主导解释权？”我接话。

　　“我们。”她说，“数据由我们首发，命名由我们定，时间轴也由我们画。只要抢在别人之前建立认知框架，后续解读就绕不开我们的坐标系。”

　　军方代表冷笑一声：“你们打算告诉全世界，这是暗物质波动？”

　　“不止。”我说，“我会提交一份伪造的时间轴图表，显示这个辐射带至少存在六个月，只是今晨才达到可捕捉峰值。这样就能排除突发性人工实验的可能性。国际社会不怕缓慢变化的现象，他们怕的是突然出现的东西。”

　　他盯着我：“你敢保证这不会演变成外星威胁论？”

　　“没人知道真相。”我说，“但我们必须成为第一个定义真相的人。”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到侧厅，打开加密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回来，点头。

　　“可以试行七十二小时。”他说，“但如果出现任何不可控扩散迹象，我会直接接管系统。”

　　我点头，开始操作终端。

　　第一步，修改西北地下安全屋的工程进度表。量子通信节点部署原本计划十天完成，现在必须压缩到四天。这项工程一旦验收，就能结算建筑值+12，刚好够解锁防护技术。

　　我下令调动两支施工队轮班作业，电源改用独立回路，避免电网负载异常引发监控警报。材料从旧厂拆运，电缆、支架、密封舱门全部启用备用清单。每两小时汇报一次进度，照片附带时间戳。

　　第二步，向系统提交预解锁申请。只要建筑值到账，技术参数立刻生效。我不等军方反应，直接对外发布简报：“龙国团队已掌握初步应对模型，相关成果将在国际合作框架下逐步披露。”

　　消息发出去三分钟后，德国马普所回复请求接入数据流。法国原子能委员会要求召开紧急视频会议。美国航天局沉默，但他们的监测卫星调整了轨道倾角。

　　沈砚秋打开外交预案文档，开始起草正式倡议书。标题是《关于建立近地轨道异常辐射联合研究机制的建议》，附件包含六套数据模板和三种合作层级说明。

　　“你确定要用‘联合研究’这个词？”她问我。

　　“必须用。”我说，“让他们觉得这是学术问题，不是安全问题。等他们投入人力物力进来，就不会轻易把它当成打击借口。”

　　她点头，继续输入。

　　军方代表一直在看通信监控屏。他发现我的指令并未切断国际链路，反而主动推送了部分非核心参数。

　　“你在钓鱼？”他问。

　　“在建桥。”我说，“让他们走过来，才能看清桥是谁造的。”

　　他没反驳，只是把手放在主控台的物理断网开关上。那个红色按钮一直裸露着，没人敢碰。

　　时间跳到凌晨五点二十三分。第一批去敏化数据包发送成功，接收方包括日内瓦粒子研究中心、东京大学宇宙物理研究所、莫斯科量子观测站。

　　沈砚秋合上笔记本：“接下来等回应。”

　　我看着主屏幕上的轨道模拟图。那条淡黄色的辐射带悬浮在近地轨道，像一条缓慢游动的蛇。它的边缘不规则，内部有微弱脉冲，周期是11小时53分钟。

　　和蓝星末期记录的最后一段信号，只差五分钟。

　　我从口袋里拿出玻璃管，里面的硅土颗粒静静躺着。这是我从原世界带出来的最后一点东西。它不发光，也不发热，但它真实存在。

　　就像这个信号。

　　它不是幻觉，不是误读，也不是自然现象。

　　有人或什么东西，在宇宙深处打开了开关。

　　主控台提示音响起。西北安全屋施工队发来第一份现场照片：地下八十米，混凝土墙裂缝修补完成，电缆槽正在铺设。进度条显示17%。

　　建筑值结算倒计时开始。

　　沈砚秋站起身，把倡议书发到我的审批队列。她看了眼时间，说：“七国代表最早六小时后会有反馈。”

　　军方代表依旧站在侧厅，眼睛盯着通信日志的滚动条。他的手离开了断网开关，但没走远。

　　我重新登录系统，查看预解锁状态。技术名称灰色显示，等待激活。旁边一行小字：【所需建筑值60，当前48，差额12】。

　　我敲下确认键，设置自动触发程序。一旦数值达标，立即兑换。

　　然后我转向主摄像头，录入语音指令：“所有数据流保持双向验证机制，境外访问需通过三级身份核验。任何试图反向追踪源地址的行为，自动导入诱饵服务器。”

　　说完，我拿起玻璃管，轻轻放在主控台边缘。

　　硅土颗粒缓缓滑动，贴住内壁。

　　我手指敲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像敲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