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屏的光标还在闪。我盯着那行“建筑值+15”的提示，手指在控制台边缘敲了一下。节奏是三短一长，和刚才伪造日志上传的信号节拍一致。

　　沈砚秋刚说完“该传日志了”，我还没回应。她按下发送键后，音频录进去的风声、脚步声、仪器滴答声全按计划传了出去。那些监听我们内网的人会听到这些，也会看到我标记为高密级的日志——三代机自修复模块进入动物实验阶段。

　　他们信了。

　　但现在有人来了。

　　通讯器响了一下。值班员说南华康联派了新代表，已经在楼外，要求见负责人。

　　我没动。

　　程卫国抬头看了我一眼。“这次是谁？”

　　“不是林振邦。”我说，“他昨天提交了离职申请，女儿的治疗也转到了国产协议。”

　　沈砚秋站在通风口旁，手里钢笔转了一圈又停下。“他们换人来谈，说明上面没放弃。”

　　“那就让他们谈。”我说，“但不在会客室。”

　　我拿起对讲机：“带人去B区观察室，不提供座椅，不开空调。”

　　沈砚秋明白我的意思。观察室就在主控区隔壁，一面墙是防弹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数据流滚动，能听见设备低频运行的声音。那种嗡鸣会让人坐立不安。

　　五分钟后，那人进去了。

　　五十岁左右，深灰西装，领带勒得很紧。他把公文袋放在桌上，手一直压着，指节发白。我看不清表情，但从动作看，他是执行命令的。

　　我通过内部通话系统接通观察室。

　　“陈先生。”他说，“我是医疗集团新任技术协调专员，代号T7。”

　　我没有应声。

　　他清了下嗓子：“我们收到高层批示，就人造器官项目核心技术转让一事，进行正式协商。”

　　我还是没说话。

　　他翻开文件，声音抬高了些：“国家科技统筹办公室已介入评估。考虑到国际压力与产业安全，建议由国有控股平台整体接收该项目全部技术资料，并由我方负责后续产业化推进。”

　　他说完，等我反应。

　　我没有打开麦克风。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我调出伪造日志的访问记录。境外IP还在读取，每六分钟刷新一次。他们正盯着“动物实验”这条信息。

　　我知道他们在等一个结果。这个代表，就是他们的探路石。

　　我终于按下通话键。

　　“技术不转让。”我说。

　　他愣住。

　　“你们想要的参数、路径、算法逻辑，不会交出去。”我继续说，“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脸色变了：“陈先生，这不是个人项目。它涉及公共资源投入，必须服从国家整体安排。”

　　“谁给你的授权书？”我问。

　　他举起公文袋：“科技协调办签发，加盖公章。”

　　“让我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把文件对着玻璃。

　　我放大画面。红色标题，“机密·科技协调”，编号0426，签发单位确实是科技统筹办公室下属部门。但用印位置偏了两毫米，且公章边缘有轻微模糊。真件不会有这种瑕疵。

　　这是假的。

　　或者，是诱导性文件。

　　我收回视线。

　　“我不承认这份文件的合法性。”我说，“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们搞错了方向。”

　　他皱眉：“什么意思？”

　　“你们以为我们还在做人造器官？”我问。

　　他没说话。

　　“你们盯的数据流，看的日志，都是旧模块。”我说，“真正的进展，不在你们能看到的地方。”

　　他手指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带来的任务是收购技术，但如果技术已经过时呢？

　　我往前一步，靠近玻璃。

　　“我可以不转让。”我说，“但我可以合作。”

　　他抬头。

　　“联合研发。”我说，“不是你们买走，而是我们一起做。”

　　他没料到这一步。

　　“你……想怎么合作？”

　　“成立专项组。”我说，“由我主导技术路线，你们提供临床资源和政策通道。成果共享，但核心控制权在我。”

　　他摇头：“这不可能。上面要的是完整技术包。”

　　“那你回去吧。”我说，“等你们想清楚再谈。”

　　我转身要走。

　　他突然站起来：“等等！”

　　我没回头。

　　“如果……如果我们同意你的方案呢？”

　　我停下。

　　“先提条件的人，没有资格谈条件。”我说，“我要的不是商量，是要你们接受。”

　　他呼吸重了些。

　　“我可以上报。”他说，“但需要时间。”

　　“可以。”我说，“你走之前，把文件留下。”

　　他犹豫。

　　“你不留，我就当你们没来过。”我说。

　　他咬牙，把公文袋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门关上后，我让值班员收走文件，送去化验指纹和纸张来源。

　　沈砚秋走过来。“他动摇了。”

　　“不止是他。”我说，“他背后的人也开始怀疑了。”

　　我打开系统界面，输入指令：

　　“/flag medical_consultation_log? status=active&source=leak_channel”

　　【标记成功，拟态日志更新频率调整为每6小时一次】

　　我接着调出另一份文档。

　　“准备第二阶段信息投放。”我对通讯器说，“把‘联合研发框架协议草案’放进内网缓存区，权限设为T7可读。”

　　沈砚秋点头：“他们会以为这是下一步谈判基础。”

　　“他们会以为这是突破口。”我说，“然后顺着这条路往下挖。”

　　她看着我：“其实根本没有联合研发。”

　　“有。”我说，“只是他们参与不了。”

　　她笑了下，没说话，转身去操作终端。

　　我回到主控台前，右手搭在手腕上，指腹摩挲表盖内侧的刻痕。“技术报国”四个字很浅，但能摸出来。

　　外面走廊的脚步声远去。监控显示那个代表已经离开大楼。

　　我盯着长白山区域的地热模拟曲线。线条平稳，和火山自然波动完全重合。能源舱运行正常，建筑值持续积累。

　　下一步，他们会派人再接触T7。T7会拿到那份草案，会相信我们愿意妥协。他们会放松对真实进度的追查，转而研究怎么在合作中夺权。

　　但他们不知道，所谓合作，只是诱饵。

　　真正的技术，正在地下三百米推进。三代机之后，是维度重构原型舱。材料合成路径已解锁87%，建筑值还差最后130点。

　　只要再有一次虚假信息释放，就能争取到足够时间。

　　我正要下令启动新阶段日志生成，墙角备用电源指示灯闪了一下。

　　很短。

　　一次红光。

　　我没动。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