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来自莫斯科的链路上传了反向控制协议，我盯着标题，手指悬停在物理隔离开关上。三秒后，我把它转到了“监听”模式。

　　系统开始记录每一个数据包的来源路径、时间戳和加密特征。文明重启系统的命令行界面跳出提示：【检测到七组伪装成民用信道的境外监听节点，正尝试解析电力交易加密协议】。红色警告框一闪而过，没有声音，只有字符在跳动。

　　我调出追踪标记的历史回溯图谱，确认这些节点全部指向莫斯科西南郊的“气候研究中心”。还是查尔斯的老巢。他以为我们还在用旧协议，其实我们早就换了三层嵌套认证。

　　我把虚假参数包重新打包，注入他们的监听通道。内容是伪造的结算周期表和负载分配逻辑，看起来像真实交易流程的一部分。只要他们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挖，就会掉进我们设好的数据迷宫。

　　裴听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主控终端收到匿名消息——‘规则不属于你们’。”

　　“发信IP呢？”

　　“跳了十七个中继，终点在日内瓦自由港的一个离岸服务器集群。手法很熟。”她顿了顿，“是艾琳娜常用的路由方式，但她没参与这事。”

　　“那就不是警告，是提醒。”我说，“有人怕我们真把规则立起来。”

　　她那边沉默两秒。“我已经启动备用认证体系，用艾琳娜早年在黑市用过的双盲验证逻辑重构身份密钥。真正交易会走三条独立路径，一条明流，两条暗流。他们盯得住一个，盯不住三个。”

　　我点头，虽然她看不见。“等你信号。”

　　五分钟后，系统日志恢复正常波动曲线。建筑值+50，提示浮现：【跨国能源交易平台·已建成】。

　　迪拜塔顶层的灯光亮了起来。

　　拍卖会准时开始。全息投影展开全球供电网络图，实时显示每颗卫星的轨道位置、输出功率和剩余可用时段。起拍价定在每小时一千万美元，底价不可协商。

　　多国代表坐在环形席位上，面前是加密操作终端。法国能源部长看了两分钟，站起身走了。临走前说了一句：“电不是商品。”

　　我没反驳。十分钟后，我走上台，调出过去六个月的实际供电数据。画面切换到非洲某个村庄，孩子们围在路灯下写作业，背景音是当地教师的录音：“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晚上能看清课本。”

　　接着是中东一处海水淡化厂，原本因电网不稳定频繁停机，现在连续运行一百二十六天无中断。

　　“这不是卖电。”我说，“是卖确定性。天气不会影响它，战争不会切断它，断网更不会让它失效。你们买的不是千瓦时，是稳定。”

　　没人说话。

　　裴听霜接上话：“从今天起，设立‘发展中国家基础供电基金’。我们承诺，向非洲三十二国每日无偿提供两小时应急电力配额，用于医疗、供水和通信保障。”

　　联合国观察员站起来鼓掌。掌声不多，但足够响。

　　竞价通道重新开放。

　　第一笔成交来自印度尼西亚，买下赤道上空一颗卫星未来三个月的夜间供电权。付款方式是稀土矿产长期供应合同。

　　接着是巴西，用亚马逊雨林保护项目的碳汇额度支付。

　　沙特代表团迟迟未动。直到中场休息前五分钟，一名随员悄悄递给裴听霜一张纸条。

　　她看完，嘴角微扬，低声对我说：“沙特想用十年期原油供应，换低轨卫星轨道优先使用权。”

　　“他们想绑定石油和太空资源。”我说。

　　“不止。”她递过纸条，“他们还要求，在紧急状态下，可临时征用我们的供电调度权。”

　　我摇头。“不能给控制权。”

　　“我知道。”她收起纸条，“但他们愿意加码——额外提供两个未开发油田的勘探权。”

　　我盯着监控屏上的实时报价曲线。总成交额已经逼近八十亿美元。

　　“让他们提正式方案。”我说，“但我们不签独家。”

　　她点头，转身走向沙特席位。

　　回到后台指挥中心，我打开服务器散热口上方的夹层，把那份未拆封的文件放了进去。高温会让隐形墨水显影，内容自动投影到内侧金属板上。我不用亲手打开，就能看到他们藏了什么条款。

　　两小时后，总价突破九十八亿。

　　就在这时，迪拜塔主屏幕突然黑了一下。

　　画面恢复时，出现了查尔斯·霍克的脸。

　　他站在一间被砸毁的控制室里，身后是碎裂的显示器和翻倒的设备架。他的领带歪着，西装袖口沾了血迹，左手小指缺失的部分格外明显。

　　“这是你们偷来的未来！”他对着镜头吼，“一群窃贼，靠谎言和背叛爬上高位！你们根本没有资格制定规则！”

　　全场安静。

　　裴听霜站在拍卖台中央，手里拿着槌子。她没看屏幕，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她举起槌子，微笑道：“感谢克莱因工业前总裁的背书——现在，第三次落槌，成交。”

　　灯光聚焦下来。

　　三十份电子合同同步锁定，支付通道自动开启。系统日志开始滚动确认信息，每一笔都带着不可逆的时间戳。

　　我站在指挥中心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大厅里的各国代表陆续起身，走向签约区。手中的玻璃管微微发烫，那是原世界最后一撮硅土。此刻，它映着迪拜塔顶旋转的卫星信号灯，一闪，又一闪。

　　艾琳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她没穿旗袍，改了一身灰黑色长裙，红发扎成低马尾。她走过来，将一枚微型存储卡插进我终端侧槽，没说话，转身就走。

　　我拔出卡，插入读取器。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沙特附加条款第7条：允许其指定第三方机构接入轨道调度API，权限级别等于运营方主管】。

　　我盯着这条内容，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调出备用信道，把这条条款连同原始文件哈希值一起，发送给周启明。他知道该交给谁。

　　然后我关闭窗口，打开另一组指令集。

　　这是为下一阶段准备的——军方已经在路上，他们不会接受民间完全掌控卫星电力网络。我们必须提前设定边界，否则刚抢回来的规则，又会被收走。

　　裴听霜走进来，手里的ZIPPO打火机轻轻敲着掌心。“接下来怎么办？”

　　“等。”我说，“等他们意识到，真正的控制权不在合同里，在谁能决定什么时候断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