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信道的绿色指示灯刚稳住不到十分钟，主控台右下角又跳出一个红色警告框。

　　信号强度开始波动。

　　我手指还在敲桌面，节奏没变。但这次不是系统被锁，是通信链路出现了周期性衰减。每三十七秒一次尖峰，像被人用锤子轻轻砸了一下。

　　“不对劲。”程卫国冲过来，帽子一甩扔在操作台上，“这频率太整了，太阳风不会这么准时。”

　　他调出轨道监测图，放大近地空间区域。密密麻麻的小点正在移动，其中一片分布特别密集，呈蜂窝状排列。

　　“这些碎片……是新的。”他说，“三天前还没有。”

　　我立刻打开文明重启系统的数据库，输入最近七十二小时的轨道变化记录。系统快速比对后标红五组异常数据——新增碎片群的速度、角度、速度矢量全部不符合自然碰撞模型。

　　这不是意外。

　　有人在往我们飞行路径上投垃圾。

　　“启动光学阵列。”我说，“找最大干扰源。”

　　程卫国按下追踪指令。酒泉地面观测站的镜面缓缓转向，锁定目标。画面清晰起来：一枚报废的气象卫星外壳正不断弹出金属箔片，像撕纸一样一片片撒进轨道。

　　“伪装成退役卫星。”他说，“但它在工作。持续释放遮蔽物，专门挡我们的通信窗口。”

　　我盯着屏幕。三代机还要两天才能完成货运对接，如果量子链路一直被打断，导航精度会下降，任务可能失败。

　　常规规避要调整轨道，耗燃料，还会暴露行踪。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清除障碍。

　　我打开系统界面，输入关键词：近地轨道清理。

　　【匹配项目：激光除渣技术（L4型）】

　　【解锁需求：建筑值180】

　　我看了眼余额。

　　上一章结尾时剩32点。但刚才通信恢复后，酒泉基地扩建工程结算完成，系统自动计入新建筑值158点。总数190。

　　够了。

　　确认解锁。

　　图纸生成。核心是一套小型定向激光阵列，能发射短脉冲，把微米级碎片汽化，残余粒子则通过热辐射推离原轨道。整个系统可集成在标准货舱外挂架上，无需额外改装飞船。

　　“有方案了？”程卫国凑过来。

　　“有了。”我把参数传给他，“做一台原型机，装在下一批升空的货运舱外面。”

　　他接过数据就开始计算功率和散热。“得改冷却管路，不然激光器过热。另外电源要独立，不能影响主系统。”

　　“你负责集成。”我说，“我要看到实物检测报告。”

　　他点头，捡起安全帽就往技术舱走。

　　十分钟后，军方代表走进指挥中心。他一直旁观没说话，现在走到我旁边，看着大屏上的设计图。

　　“这个激光阵列……”他低声说，“稍微改一下聚焦模式，就能烧穿太阳能板。”

　　我看他一眼。

　　他眼神很紧，手按在文件夹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被外界知道龙国掌握反卫星能力，国际压力会立刻升级。”

　　我没回答。

　　转身走到主控终端前，打开文档编辑器。新建文件，标题写上《空间环境维护白皮书》。正文第一条写着：“本技术仅用于清除近地轨道人造碎片，保障全球航天器通行安全。”

　　然后我把文档共享到公共服务器，打上“开放授权草案”标签。

　　军方代表看着这一幕，没再开口。

　　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目光一直没移开。

　　两小时后，程卫国回来了。手里拿着检测报告，脸上汗都没擦。

　　“设备组装完成。”他说，“做了三次模拟测试，脉冲稳定性达标。热控也解决了，加了双层隔热罩。”

　　我接过报告翻了一遍，签字栏空白。他没提前签。

　　“你担心用途问题？”我问。

　　“我是技术人员。”他说，“但我记得八六年那次火箭爆炸。就是因为一个零件没人管。现在这些东西飘在天上，迟早撞出大事。我们清垃圾，没错。”

　　我把报告递回去。“签了吧。这是民用项目。”

　　他犹豫两秒，拿起笔写下名字。

　　我同步下令调度中心，将L4激光阵列录入下一班货运任务载荷清单。发射倒计时程序开始预载，屏幕上跳出进度条：【设备绑定中→ 98%→ 99%→ 100%】

　　“已录入。”调度员汇报，“等待最终确认。”

　　我输入密码，按下确认键。

　　大屏切换画面，显示货运舱三维模型。外挂架上多了一个长方形装置，四面嵌着菱形透镜。

　　【L4激光阵列，发射准备就绪】

　　指挥中心安静下来。

　　我没有动。手指继续敲桌面，节奏平稳。

　　军方代表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份白皮书打印稿，边缘已经有点皱。

　　程卫国坐到监控席，戴上耳机，开始检查遥测信号。

　　所有人都在等。

　　等第一组发射指令上传，等设备进入预定轨道，等它打出第一道光。

　　突然，调度台传来声音：“报告，发现新情况。”

　　我转头。

　　“刚才那颗‘报废’气象卫星……改变了姿态。”

　　我立刻调回光学画面。原本静止的目标正在缓慢旋转，太阳能板展开一角，表面反射出金属光泽。

　　那不是退役设备。

　　它有能源，有控制系统。

　　而且刚才释放的碎片云，正好卡在三代机与地面站之间的通信盲区。

　　这不是随机破坏。

　　是精准封锁。

　　我重新看向大屏，L4阵列的状态仍显示“待命”。

　　但我知道，对方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必须赶在他们再次行动前，把激光器送上去。

　　“通知发射组。”我说，“提前两小时点火程序。”

　　调度员抬头：“可是燃料加注还没……”

　　“改流程。”我打断，“先通电自检，同步加注。有问题现场处理。”

　　“是。”

　　命令下达后，我站回主控台前。手指敲击节奏加快。

　　这一次，不是为了稳定情绪。

　　是在计算时间差。

　　对方能投碎片，说明他们在轨道上有可控节点。可能是伪装卫星，也可能是被劫持的他国资产。只要还有一个能动，我们就没法完全恢复通信。

　　唯一的办法是主动清场。

　　用激光打开一条路。

　　程卫国这时低声说：“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在清垃圾呢？会不会直接攻击设备？”

　　“那就让他们打不着。”我说。

　　我打开系统界面，找到L4阵列的控制协议，在任务模式栏里添加一行新指令：【启用间歇发射模式】【随机偏移瞄准点】【每次作业不超过15秒】

　　这样一来，对方很难捕捉到真实工作时段，也无法预测下次清理时间。

　　“藏进去。”我说，“干活的时候别让人看见。”

　　程卫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对，就像扫大街的，天没亮就干完走了。”

　　我没笑，但手指停了一瞬。

　　这时候，军方代表忽然开口：“你们真打算就这么把它送上天？不报批？”

　　我看他。

　　“我已经提交了《空间环境维护白皮书》。”我说，“所有数据公开，接受国际监督。你要的审批流程，正在走。”

　　他盯着我几秒，终于松开文件夹。

　　转身走向观察席。

　　坐下时，椅子发出一声轻响。

　　我回头看向大屏。

　　货运舱状态：【电力接通|系统自检中|外挂设备信号正常】

　　倒计时还剩一百四十七分钟。

　　L4激光阵列静静挂在舱体外侧，像一把收起的刀。

　　等待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