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进度条刚走到92%，我的手指还在敲击桌面，节奏没变。下一秒，主控台所有指示灯同时熄灭。

　　整个指挥中心陷入死寂。

　　没有警报，没有提示音，甚至连风扇都停了。量子加密信道断开，远程节点全部失联，系统日志像被清空一样，只剩下几行残存的代码碎片在缓存区闪烁。

　　“不是普通宕机。”沈砚秋已经坐到备用终端前，手指飞快调出流量回溯界面，“防火墙没被攻破，是内部触发了逻辑炸弹。”

　　我盯着系统后台的最后一条记录——正是刚才上传碳模型白皮书时，那个伪装成瑞士环保交易所认证系统的外部访问请求。

　　它进来了。

　　裴听霜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全网断联，股市监控中断，回购程序卡在执行前一秒。”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我说。

　　攻击流量来自全球十三个跳转节点，分布在新加坡、迪拜、冰岛、布宜诺斯艾利斯……常规溯源完全失效。真正的源头藏得很深，而且用了多层时间延迟和虚假签名混淆路径。

　　沈砚秋突然停下操作，“等等。”

　　她放大其中一段数据包特征，眼神一冷，“这个时间戳偏移模式……不对劲。”

　　“什么意思？”

　　“正常服务器集群的时间同步误差不会超过0.3毫秒。但这一组攻击指令之间，存在规律性的+7.8毫秒延迟。”她快速调出三年前南极科考站的公开气象数据记录，“这种偏移，只会在极端低温环境下，因晶体振荡器物理特性改变才会出现。”

　　她切换画面，接入国际极地监测频谱图。一片杂乱信号中，一个极低频段的隐秘波源正在持续发射。

　　坐标锁定：南极毛德皇后地，冰层下约四百米。

　　“查尔斯把服务器藏在冰川里了。”她说，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铁板，“物理隔离，天然冷却，外加地磁屏蔽。我们根本想不到那里会有计算集群。”

　　我立刻打开文明重启系统界面。光标在命令行闪烁，等待输入。

　　“解锁‘极地信号增强技术’。”

　　【消耗建筑值：+180】

　　【当前余额：32】

　　【解锁成功】

　　一行新代码生成。系统标注原理：利用纯净冰层中的六方晶格结构作为天然共振腔，通过特定频率的量子波激发冰芯反射效应，形成定向信号走廊。

　　但这需要精确匹配发射参数，否则信号会被彻底散射。

　　“现有中继站覆盖不到南极盲区。”裴听霜看着通信拓扑图，“就算强行发送，衰减率也超过98%。对方可以轻松截获并反向注入病毒。”

　　“那就让信号变得他们看不懂。”我说。

　　我开始手动调整发射协议。将原始数据流拆解为三十七个子通道，每个通道使用不同偏振态和相位编码，并加入随机扰动序列。这是蓝星时代军用量子通信的标准做法，能有效防止中间破解。

　　沈砚秋同步准备反制内容。她从备份日志中提取出一段真实的系统崩溃记录，混入大量伪造的错误代码，打包成“最终诊断报告”。

　　“只要他们接收这玩意儿，防火墙就会误判为我们已经瘫痪。”她说，“给他们一点错觉。”

　　“还不够。”我说，“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彻底死了。”

　　裴听霜冷笑一声，转身回到金融终端。她启动预设的“爱国资本池”自动回购机制，同时向三家主流财经媒体释放模糊消息：“核心技术自主可控，通信链路切换进行中。”

　　市场必须稳住。如果股价崩盘，所有合作方都会撤资，我们的反击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两分钟后，第一笔大额买单出现在港股交易池。

　　“他们还在抛。”裴听霜盯着屏幕，“克莱因工业旗下的五家公司正在清仓。他们在赌我们撑不过十分钟。”

　　“那就让他们继续赌。”我说。

　　我完成最后一项参数设置，按下确认键。

　　量子发射阵列启动。微弱的能量波动穿过地下光纤，传向最近的中继站。信号沿着地球曲率折射，在平流层边缘短暂跃迁后，射向南极方向。

　　第一段测试数据发出。

　　三秒后，返回结果：传输失败。信号强度低于阈值，未达接收标准。

　　“冰层反射不稳定。”沈砚秋分析波形图，“他们的动态干扰系统在不断切换频率，打乱共振点。”

　　我重新计算晶格匹配值，发现当前发射频率与冰芯最稳定的共振带相差0.04太赫兹。差一点，就是通不了。

　　我摸了下手腕上的机械表。父亲留下的这块上海牌老表，走时一直很准。表盖内侧刻着“技术报国”四个字。

　　我把它从手腕上取下来，轻轻贴在接收器外壳上。

　　老式游丝在低温环境中产生微弱谐振，恰好补偿了那0.04太赫兹的偏差。

　　一瞬间，主控台右下角的一盏绿灯亮起。

　　接通了。

　　“信号走廊建立！”沈砚秋迅速确认，“稳定度76%，可以传输基础指令！”

　　“发吧。”我说。

　　她点击发送。伪造的日志文件被打包成紧急广播协议，通过新开辟的量子信道反向注入南极服务器群。

　　五秒后，监控屏上显示对方防火墙出现短暂紊乱。三个核心节点同时掉线两秒，自动重启。

　　“他们意识到被反制了。”裴听霜盯着股市曲线，“抛售速度下降了40%。而且……”她顿了一下，“有两家离岸基金开始悄悄买回龙国科技股。”

　　我知道，这是心理防线开始松动的信号。

　　我松开领带，呼吸第一次恢复正常节奏。

　　主控台屏幕开始一格格恢复亮起。数据流缓慢回升，远程节点陆续重新握手。指挥系统正在重建。

　　沈砚秋关闭备用终端，蓝黑色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落回口袋。

　　裴听霜靠在椅背上，ZIPPO打火机在掌心翻了个面，唇角微扬。

　　我没有动。

　　手表指针还在轻微震颤。那不是错觉。是量子信道仍在承受压力。对方没有撤退，他们在调整策略。

　　我盯着刚刚恢复的通信状态栏。南极方向的数据包往返延迟比正常高出五倍。说明他们启用了新的混淆算法，试图封锁共振窗口。

　　但通道已经打开。

　　只要还有一丝连接，我们就能继续打下去。

　　我的手指再次敲击桌面。

　　这一次，节奏变了。

　　从平稳，转为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