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啸袭来,被污渍全部吞下,没有伤到卫阳分毫。
然而,这却触发了污渍的杀人规律,它迅速锁定了尖啸的来源——隔间门外那披头散发的青黑色身影!
下一刻,污渍放弃了部分对卫阳的侵蚀,如同决堤的墨色潮水,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冰冷的恶意,向着门口的唤人鬼汹涌蔓延而去!
“咔…咔…”
唤人鬼那僵硬的脖颈转动着,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污渍中卫阳的位置。
它对蔓延而来的污秽视若无睹,只是再次机械地发出一声声更加怨毒刺耳的尖啸,而那只青黑色的、指节扭曲的鬼爪,也固执地、僵硬地抬起,直直抓向污渍深处卫阳的所在!
它的目标,依然是触发规律的卫阳。
然而此刻,污秽的浪潮已然漫过它的脚踝。
“滋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牙根酸软的腐蚀声猛然爆发!
仿佛滚烫的强酸被泼洒在唤人鬼的身体之上。
隔间门外,那青黑色的模糊身影第一次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
唤人鬼向前的动作被硬生生扼住。
它的脚部,甚至小腿部分,已被那浓稠污秽彻底包裹。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从污渍中传来,死死地纠缠、拉扯着它,要将它整个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污秽深处!
它动弹不得,只能一点一点地陷入污秽之中。
成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瞬间冲散了卫阳所有的剧痛与紧张。
只有鬼才能对付鬼——对付鬼的从来都只是鬼。
驭鬼者也只是借助体内厉鬼的力量才能勉强对付鬼而已。
但驭鬼者需要面对厉鬼复苏,厉鬼本身却不用。
所以驭鬼者怎么都没办法真正地发挥出被驾驭厉鬼的真正力量。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直接让真正的厉鬼之间进行对抗?
这就是刚刚那一瞬间,卫阳脑中蹦出来的想法。
诚然,这个想法很危险。
卫阳不知道污渍鬼会不会在接触的一瞬间便杀死他。
他更不知道唤人鬼的灵异会不会直接穿过污渍鬼,作用在他身上。
……
还有许多东西卫阳是无法确定的。
但,强行进一步复苏鬼花是赌。
引起两只厉鬼互相制衡、对抗同样是赌。
正如卫阳所言,既然都是赌,那为何不赌把大的。
一旦成功,不仅可以逃得性命,还没有鬼花复苏的忧患。
当然,一旦失败,他也必然会立刻死去。
万幸,他赌赢了。
此刻,两股恐怖的灵异力量陷入了深层的角力与纠缠。
污渍鬼对他的侵蚀降至冰点,而唤人鬼几乎完全被污秽吞没,其致命的灵异攻击再无法触及卫阳分毫。
就是现在!
卫阳眼中厉芒爆闪!那被他刻意收缩的红光猛地挣脱束缚,轰然绽放!
轰——
猩红鬼域展开,瞬间将周身的污秽短暂排挤、驱散。
千钧一发!
他咬紧牙关,将鬼域的力量极限压缩、凝聚,化作一道穿透力惊人的猩红射线,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狠狠刺向隔间外粘稠的黑暗!
唰!
红光乍现即灭。
污秽之中,只留下一个扭曲、空洞的人形轮廓,卫阳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周围的污秽只是本能地蠕动,填补了空洞,接着便继续贪婪地吞噬着唤人鬼。
——
厕所门口,红光扭曲,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踉跄跌出。
“咳咳……”
剧烈的咳嗽中,卫阳低头审视自己。
全身皮肤如同被浓硫酸淋过,大面积严重腐蚀,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然而,狰狞的伤口下,暴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类似植物纤维般的奇异组织。
这正是污渍中短暂停留付出的代价。
但与捡回的性命相比,这代价微不足道。
更何况……
他心念微动。
皮下,那植物的纤维组织开始缓缓蠕动。
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弥合。
不过片刻,除了衣物破损,皮肤已恢复如初。
就好像他自始至终就没受过伤一样。
这种能力,自卫阳驾驭鬼花起便拥有了。
不然,鬼花一次次撕裂皮肉,他又如何承受得住。
看着恢复的伤口,卫阳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还真担心这些伤口中蕴含着灵异力量,导致难以复原呢。
所幸没有。
卫阳看着身后紧闭的厕所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着实挺想知道,鬼与鬼之间的对抗,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鬼是杀不死的。
这说的不止是人类杀不死鬼,鬼同样也杀不死鬼。
那么两个杀不死的存在互相对抗,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若是没有外力插手,难道它们就会一直纠缠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卫阳摇摇头,觉得这太过虚无缥缈。
还是说……
终究会有一方占据绝对的上风,将另一方彻底压制?就像用一块更沉重的石头,压住另一块石头?
如果污渍鬼最终压制了唤人鬼,那被压制的唤人鬼会怎样?
是陷入沉睡?还是被‘消化’成污秽的一部分?
若是后者,那不就相当于有一只鬼被杀死了吗?
难道其中还有着他不了解的变化?
卫阳感觉自己隐约抓住了些什么。
顺着这个念头思考下去,一个更惊悚的念头闪过:
“或者……它们会在这种极致的对抗中,发生某种难以预料的异变?就像两股剧毒的溶液混合,未必是抵消,反而可能催生出更诡异、更可怕的东西?!”
卫阳打了个寒颤,立刻掐灭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深知灵异之物的诡谲远超常理,任何看似合理的猜测都可能只是盲人摸象。
鬼的世界,终究不是活人能够完全揣度的。
这未知本身,本就是最大的恐怖。
停止了这方面的思考,卫阳转而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假如这两只鬼势均力敌并且相互克制,那最终的结果会不会是互相压制对方?
那……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的环境不是在那个厕所,而是在他体内呢?
会不会就可以抑制厉鬼复苏了呢?
卫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真是个疯狂的想法。”他摇头笑了笑,“容纳第二只鬼?恐怕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他可没忘,仅仅只是一会儿的灵异对抗,便激的鬼花差点进一步复苏。
更别说是将一只厉鬼容纳到体内,让它以自己的身体为战场与鬼花对抗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这一想法,却如同一颗种子一样,深深扎入了卫阳心底。
或许哪天,等他真的撑不住的时候,他便会尝试这个方法。
但绝不是现在。
卫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隔绝着两只厉鬼的厕所门,转身,迅速隐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