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左臂的神经束裸露着,在酸雨里爆出幽蓝火花。
疤狼的铁拳离喉咙只剩半寸,喉咙里滚着腥臭的笑:“零件也配挣扎?”
“你错了。”我崩裂的嘴角滴着血,“这是钥匙。”
神经束插进他胸甲裂缝的瞬间,十万伏特点亮了整个工厂。
残缺并非终点,是通往毁灭的秘径。
整条左臂仿生神经束末端撕裂的口子,像被蛮力撕开的电缆束,赤裸裸地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残留的绝缘胶皮焦黑蜷曲。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细微震颤,都能引得那裸露的神经线束像受惊的蛇群般疯狂抽搐。幽蓝色的电火花在断口处“噼啪”乱炸,每一次闪烁都顺着脊髓猛刺大脑深处,带来比被活活剥皮还要剧烈百倍的恐怖灼痛。视线被汗水、血水和不断淋落的冰冷酸雨模糊得只剩晃动扭曲的光斑,后腰和后背那些被爆炸碎片撕开的伤口泡在湿透的衣料里,火辣辣地闷痛。
世界在崩塌。
头顶巨大的锈蚀穹顶在一声接着一声、如同远古巨兽濒死咆哮般的爆鸣中猛烈摇晃!整块整块的厚重锈皮混合着碎裂的保温石棉如同肮脏的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在下方扭曲变形的金属操作台上、生锈的传送带残骸上,发出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激起漫天呛人的灰尘雾霾。支撑着高耸厂房的巨大钢架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嘎吱…嘎吱…”声如同死神的磨刀石,每一次沉重的呻吟都伴随着混凝土基座上蛛网般迅速蔓延的开裂!细小的水泥碎屑簌簌掉落。
地面像是被投入巨石的冰面,在脚下疯狂震颤、起伏!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双脚如同踩在淤泥里,根本无法立足!身体像一个破麻袋般被巨大的抛投力量甩出去,撞在冰冷厚重、沾满滑腻污垢的铁皮隔离墙上!“砰!”沉闷的撞击让肋骨剧痛,眼前金星乱冒。不等喘息,另一块巨大的、包裹着尖锐保温铁皮的锈块带着死亡的呼啸擦着头皮狠狠砸在刚才立足的地面!将一台残破的巨大冲压机如同玩具般砸扁!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混合着碎石迸溅!
裂缝……头顶正上方!一片沉重的钢结构预制顶板在恐怖的摇晃中崩裂开无数裂缝!巨大的钢条在连接处发出刺耳的金属疲劳声响,如同垂死的哀嚎!下一秒,它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裹挟着千斤之力,呼啸着、翻滚着直坠而下!目标正是我刚刚被甩到的位置!
躲!身体在剧痛和失衡中爆发出最后的本能!双脚猛地蹬地向侧面扑出!
轰——咔啦啦!!!
预制板带着毁灭一切的重量砸落!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深坑!坑底是瞬间被压扁的扭曲钢板!破碎的混凝土和断裂的钢筋如同毒蛇的獠牙般从断裂处狰狞地刺出!巨大的冲击波夹带着碎石狂风狠狠拍在身体上!后背如同被巨石击中!灼热的痛楚夹杂着被碎块划开的撕裂感再次蔓延!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冲击波推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断臂神经束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蹭过,那如同剜心的灼痛瞬间冲击脑髓,差点让人瞬间昏厥!
身体最终撞在一堆散落着巨大生锈齿轮的角落里才勉强停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肋骨的尖锐疼痛和铁锈的腥甜味。视线一片混乱,耳朵里灌满了厂房结构持续崩溃的轰鸣、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碎石雨点般砸落的碰撞。烟尘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怀中的温热躯体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月霓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瘫软在我臂弯里。那张脸苍白得如同新刷的石灰,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血色,冰凉得可怕。原本被紧抿的双唇无力地微微张开一道缝隙,微弱到极致的、带着沉重杂音的喘息艰难地溢出,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艰难地抽动最后一口气息。她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污浸透、变得僵硬的作战服正被不断滴落的酸雨重新润湿,暗红色液体混合着灰尘,在衣料上蜿蜒流淌。右肩和右臂的伤口被我用了三条绞紧的布条死死捆住,粗暴的止血方式暂时扼制了大出血,但浓重的、挥之不去的血浆气味混合着铁锈的腥气,如同死亡的标签牢牢贴在她身上。
“呃……”又一声极其微弱、压抑的呻吟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冰冷的酸雨顺着她散乱的、沾满灰尘和血块的银白额发流下,滑过紧闭的眼皮和毫无血色的脸颊。意识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只有在巨大的外部冲击和挤压到内脏的颠簸时,才会如同触电般短暂地抽搐一下身体。她像一株被连根拔起、仍在挣扎着汲取最后一丝微弱雨水的濒死植物,无知无觉地被裹挟在毁灭的洪流里。
“砰!轰!”又一连串沉重的撞击和坍塌在不远处炸响!震动让角落里的齿轮堆发出刺耳的碰撞摩擦声!更大的烟尘如同沙尘暴般倒灌进这个还算稳固的角落缝隙!
不能再留在这里!这个靠几个巨大齿轮和粗壮的残破主轴形成的夹角能挡开大部分落石,但绝非久留之地!随时可能被上方更巨大的坍塌彻底吞没!必须找到出路!
我挣扎着,单手艰难地抱着月霓冰冷的身躯,试图寻找更安全的躲避点。断臂神经束的每一次剧痛都让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就在目光焦急扫视附近相对完好的金属支架结构的瞬间——
嗡……轰隆隆……
极其沉闷、如同巨兽在地底深处掘进的机械咆哮声猛地撕裂了崩塌的轰鸣!由远及近!大地在脚下剧烈震颤!比厂房本身的崩溃更加稳定、更加势不可挡!那声音带着金属履带碾碎石块的恐怖质感!
“哈哈哈!!臭老鼠!这下看你们往哪里钻!!”
疤狼那嘶哑、狂躁、带着血腥亢奋的独特金属变音如同破锣般在漫天烟尘中骤然响起!声音的方向赫然是从坍塌封堵的缝隙通道另一端穿过无数孔洞透进来的!
他!他竟然找到了清理路径!或者说,他直接动用了暴力手段!
念头刚刚闪过!
“咔嚓——轰!!!”
离我不到十五米远,一处原本只有少量碎石堵塞的巨大断裂窗口边缘!厚重、布满锈痕的生锈钢筋混凝土墙壁被一股无法想象的狂暴力量从外部硬生生轰开!巨大的、印着“永生重工”徽记的钢铁钻头如同异形巨兽的獠牙,疯狂旋转着撕开坚固的壁垒!碎石和钢筋像纸片般向四面八方激射!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恐怖破洞瞬间出现!
破洞之外,暴雨倾盆!冰冷的、带着金属腐蚀气味的酸雨毫无遮挡地疯狂倒灌进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弥漫的烟尘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更恐怖的是!钻头轰开的巨洞边缘,一台比那钻头更加庞大、散发着浓重机油味和高温辐射的金属巨兽正缓缓显露狰狞!那是一台高度接近四米的履带式拆解机!巨大的机械臂高高扬起的挖掘铲斗如同死神的镰刀!铲斗边缘闪烁着锐利的、专门用于撕扯金属的光晕!一个熟悉得令人胆寒的铁塔般身影,正如同金属铸造的魔神,赫然矗立在驾驶舱内!那张覆盖着骷髅面甲的脸上,独眼闪烁着狂暴的红光!
疤狼!他竟然开着一台重型拆解机直接撞了进来!!
“锁定目标!!”疤狼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狂躁的声音通过驾驶舱的外部扩音器炸响,在酸雨敲打钢铁的噪音中异常刺耳!“拆碎他们!!”
庞大的履带碾过破碎的砖石瓦砾,发出低沉恐怖的咆哮,如同猛兽踏着尸骸前行。高高扬起的巨大挖掘铲斗边缘闪烁着专为撕裂金属设计的冷酷锋芒,搅动着倾泻而下的暴雨。它猛地调整方向!铲斗如同倒塌的摩天大楼,对着我和月霓藏身的齿轮堆方向疯狂下砸!死亡的阴影带着沉重的风声和柴油引擎的怒吼当头压下!
避无可避!
“喝——!!”我嘶吼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抱着昏迷的月霓,猛地朝旁边唯一一个巨大的、锈蚀变形的冲压底座背后猛扑出去!
轰——!!!!
那巨大的铲斗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力量狠狠砸落在我们刚才停留的位置!由巨大齿轮堆砌形成的、本算坚实的掩体在那恐怖的力量面前如同孩童的积木般脆弱!数以吨计的生铁齿轮被瞬间拍得四分五裂、扭曲变形、如同炮弹般向四周飞射!
碎裂的齿轮碎片如同死亡的暴雨横扫而过!一块巴掌大、边缘如同锋刃的齿轮碎片瞬间撕开我的后背衣料,留下火辣辣的撕裂伤口!另一块直接砸在保护着月霓身体的后肩部位,沉闷的撞击声让我能感到怀里那孱弱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
来不及查看!那巨大的铲斗已经带着让人灵魂颤抖的沉重风声再次扬起!驾驶舱内,疤狼的狂笑透过扩音器混着柴油机爆裂的噪音砸过来,充满了残忍的亢奋:“跑啊!小老鼠!给老子使劲跑!”
巨大的履带发出刺耳的钢铁摩擦音,猛地原地转向!沉重冰冷的钢铁巨躯碾过碎裂的砖石,带动着整个沉重机身发出金属骨架不堪重负的呻吟。铲斗再次高高扬起,雨水在那冰冷的合金表面上猛烈冲刷。下一个目标——冲压底座!那几块焊接在一起的厚重钢板在巨铲面前只能争取一瞬间!
我抱着月霓,被那沉重的砸击冲击波逼得在地上狼狈翻滚,每一次身体与冰冷湿滑地面的摩擦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断臂处的神经束像是有无数滚烫的细针在不断猛扎!怀中的身体沉重如铁,每一次颠簸都毫无反应,只有鼻息间那微弱到快要断绝的气息证明她还残存着一口气。
剧烈的翻滚中,身体重重撞在冰冷、布满锈蚀颗粒和滑腻油污的地基钢梁上!腰侧的剧痛如同爆开的榴弹,几乎让我瞬间失去对下肢的掌控力!眼前猛地一黑!酸雨毫无怜悯地浇在头上,混合着从额头流下的温热血水冲刷着视野。
视线在瞬间的模糊后强行聚焦!
熵减视界!开!!
冰冷的世界瞬间在脑海里铺开!灰暗的线条勾勒着巨大的拆解机甲内部结构!冰冷的数据洪流倾泻而下!驾驶舱防护层结构……液压驱动核心位置……引擎能源供给线路……骨架支撑应力薄弱点……无数蓝色的数据轮廓线如同星河般流淌、旋转!最终,在那位于机甲胸膛正中、如同心脏般搏动的主液压动力核心舱外层的复合装甲板上!一个刺目、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猩红光点被死死锁定!在数据流中疯狂闪烁警告!那个点代表着装甲板在先前暴力破墙承受冲击时产生的结构性损伤裂纹!一条如同致命蛛网般蔓延开来的能量不稳定区域!极其薄弱的临界点!
猩红光点旁边,一组细微但清晰的数据标注着它此刻的防护阈值: 89.7%!那是它承受极限前的最后一段安全区间!而在那装甲的缝隙边缘,熵减视界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代表着液压油热力波动泄漏的扭曲空气纹路——那证明防护层内部的能量平衡已经被刚才的暴力冲击打破,正处于极度危险的临界边缘!
机会!唯一的!
但距离……太远了!拆解机巨大的履带正再次碾轧着碎石和残骸逼近!铲斗带着沉重的破空声扬起!驾驶舱里疤狼的狂笑带着电流滋啦的杂音,刺得人耳膜发疼:“老子要把你们捣成肉泥!!”
怀里的月霓身体微弱地抽搐了一下,冰冷的酸雨正不断洗刷着她苍白脸上凝结的血污。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赌了!!
“抱紧我!”我朝着怀中冰冷的身体嘶吼,但这指令注定无人回应。
身体猛地向前翻滚!避开铲斗下砸掀起的狂暴气浪和碎石!巨大的金属撞击轰鸣就在身后响起!冲压底座如同纸片般被掀飞!尖锐的金属撕裂声中,巨大的能量铲斗如同一座倾倒的山脉,砸落在离我脚边不足半米的地方!坚硬的地面瞬间龟裂下沉!灼热的气浪和破碎的混凝土碎块如同子弹般横扫!
就是现在!
趁着铲斗砸地反弹、巨大的机械臂重新调整姿态升起的瞬间空隙!我抱着月霓的身体,像一支离弦之箭,拖着沉重迟滞的伤躯,向着那巨大机甲的右腿支撑液压缸方向猛地窜去!
雨水让地面湿滑如冰!几步冲刺就险些摔倒!脚踝如同灌满滚烫的铅液!肺部如同被撕裂般抽痛!但目标就在眼前!那庞大的金属右腿如同擎天柱般矗立!靠近关节处,复杂的管线和液压阀组暴露在装甲缝隙之外,在酸雨中闪烁着冷硬的光。
“找死!!!”疤狼的咆哮带着被轻视的暴怒!巨大的铲斗在空中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朝着我猛力横拍过来!带起的劲风如同死神的巴掌!
太近了!根本避无可避!铲斗庞大的阴影如同死神的幕布,已经完全笼罩下来!空气被挤压发出爆鸣!
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怀中的月霓毫无征兆地猛地挣扎了一下!像濒死的鱼最后甩尾!
这一个微小却关键的动作打破了冲刺时的平衡!冲刺的节奏瞬间被破坏!本就湿滑的双脚猛地向前失控滑出!
“砰!!”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泥水里!怀中的月霓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在湿滑的地面上滑出几米,撞在一堆扭曲断裂的钢筋上,彻底不动了!
唯一的好处是……这一摔,阴差阳错地避开了那横扫而来的死亡铲斗!
巨大的铲斗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几乎是贴着我的后背猛拍而过!狠狠砸在我刚才扑倒位置后方的一块巨大承重柱残骸上!
轰——!!!
承重柱如同被巨人挥拳击中,上半截在刺耳的断裂声中猛地爆裂开来!碎裂的混凝土和断裂扭曲的钢筋如同礼花般炸向四面八方!整个厂房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更为凄厉的呻吟!更多巨大的顶棚结构碎片如同冰雹般砸落!
我被那猛烈的撞击余波吹飞,后背狠狠撞在冰冷湿滑的机架支撑板上!喉咙一甜,“哇”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左臂断口那裸露的神经束在巨大的撞击和震动中,像被丢入了滚烫的油锅!狂暴的、几乎要将灵魂撕碎的剧痛猛地冲进大脑!
“呃啊——!!!”无法忍受的惨嚎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肌肉疯狂地痉挛颤抖!视野里一片翻滚的金星和血红!每一次抽搐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碎!
“呵…哈…哈哈哈……”疤狼那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带着极度亢奋和残忍满足的狂笑,透过轰鸣的雨声和巨大的机器噪音清晰地穿透过来。
沉重的履带碾压着碎石和瓦砾的声音逼近,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那台恐怖的钢铁巨兽在我面前不足五米处停下。驾驶舱的巨大防弹玻璃后面,疤狼那颗覆盖着金属骷髅的面甲清晰地映照出来。他俯视着倒在泥水里如同烂泥的我,嘴角咧开到夸张的弧度,那金属面甲也无法完全遮蔽他眼中喷射出的、如同熔融铁水般灼热的杀意。
巨大的铲斗并没有再次扬起,反而缓缓降低,如同戏耍猎物的猛虎舔舐利爪。铲斗锋利的边缘距离地面不足一米,雨水在那冰冷的刃口上汇聚成线。疤狼似乎想好好地“欣赏”一下这绝望的时刻。扩音器里传来他刻意放缓、却更显狰狞的声音:
“小老鼠……玩够了吗?”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讥讽,“没了那只碍事的小猫,滋味如何?”
他巨大的金属躯体在驾驶舱里微微前倾,冰冷的防弹玻璃似乎无法隔绝他那如同实质的压迫感和对暴力的沉醉。“以为靠一条废掉的手臂就能蹦跶?”他像在看一件摆在砧板上的、被剔除了利爪的野兽残骸,“现在,让老子看看你那身还算值钱的内脏……”
他顿了顿,扩音器里传出吸气的声音,仿佛在品尝绝望的芬芳,然后猛然拔高音量,带着摧毁一切的疯狂:
“……到底被轰成什么肉酱最解气!!”
最后一个字炸响的同时!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狰狞的巨大铲斗,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能量光芒!尖锐的引擎尖啸如同地狱的丧钟被敲响!它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狂暴、凶狠、迅捷的姿态!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对准了倒在泥水中的我——凶狠无比地当头拍下!那刺目的光晕在视野里急速放大!
死亡!绝对的死亡!带着万钧之力!带着毁灭的气息!
视野被铲斗狂暴的阴影和死亡的光芒完全占据!死亡的触角已经碰触到额头的皮肤!
就在这时!
断臂神经束末端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轰然爆开!那剧痛瞬间烧毁了所有残存的理智!
熵减视界的数据流如同熔炉中沸腾的钢水,在极致的痛苦中炸裂开最后的、无与伦比的清晰!!!
在那巨大铲斗下方!就在它疯狂拍击的路径上!雨水汇聚成一条浑浊的污流,急速冲刷流淌着!而那污流蔓延的轨迹末端——
是那台拆解机甲右腿支撑的巨大液压主缸外部!一块沾满油污、松散搭接、为检修而留的巴掌大小的维修盖板!!
在熵减视界的猩红色高亮轮廓里!那盖板因为机体剧烈动作和暴雨冲刷!刚刚被掀开了一条致命的缝隙!!
缝隙深处!正是我之前锁定的!那主液压动力核心外部猩红弱点光斑的位置!!通过这条缝隙!只要一根尖锐的引导物!就能轻易刺穿那最后不足10%的脆弱防护层!让汹涌狂暴的液压能失去束缚!如同被捅破的气球!!
不需要思考!身体在毁灭的剧痛和本能的催动下做出了唯一的动作!被巨大铲斗阴影笼罩、即将被碾碎的头颅猛地向侧面狠命一甩!!将整个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朝着那流淌污水的方向摔砸出去!!!
同时——那条唯一能动、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般、神经束裸露在雨中疯狂迸溅幽蓝电火花的断臂!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近乎自毁般的决绝!猛地扬起!将神经束末端那丛最粗壮、闪烁着危险蓝光的神经簇!如同刺向地狱的绝望投枪!对准那污水流淌的尽头!那条被掀开的维修盖板缝隙!狠狠捅了进去!!!
咔嚓!!!
在冰冷湿润的空气中,一声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是脆弱的绝缘层破裂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下一秒——
“嗷呜——————!!!!!!!”
驾驶舱内,一声凄厉得完全失去人形、如同从地狱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恐怖咆哮猛地炸响!那声音瞬间盖过了引擎的嘶吼、雨水的轰鸣、结构崩塌的巨响!如同亿万颗钢针同时爆开!带着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和灵魂崩碎的绝望!
紧接着!
轰!!!!
无法想象的恐怖爆炸从那台拆解机甲右腿的维修盖板缝隙里猛然爆发!!
那不是火焰!是高压液压液体冲破层层束缚后的纯粹暴力狂欢!
狂暴的、带着金属热度的深色液压油如同积蓄万年的熔岩找到了喷发口!瞬间从那个狭窄的裂口、从神经束周围、从拆解机甲右腿的每一个装甲缝隙里猛烈喷射而出!它混合着瞬间撕裂的金属碎片!如同无形的巨锤裹挟着毁灭的浪涛!!狠狠轰在近在咫尺的巨大铲斗之上!!!
咣当——!!!!!!!
那巨大的、足有数吨重的合金铲斗!如同被万吨水压机正面轰中的破烂玩具!在令人心脏骤停的恐怖金属撞击呻吟声中!被那狂暴的液压冲击波以无法理解的角度猛地炸开、掀飞出去!
巨大沉重的铲斗翻滚着!带着凄厉的破空音啸!如同坠落的彗星!狠狠撞向远处工厂一根孤立的承重立柱!!
轰!!!!咔啦啦啦——!!!
承重柱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巨树!上半部连同巨大的预制顶棚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瞬间粉碎、崩塌!无数巨石混合着钢铁结构轰然砸落!
拆解机甲的驾驶舱内,警报声如同濒死的蜂群疯狂啸叫!各种仪表盘红光爆闪!疤狼那张因剧痛而完全扭曲变形、肌肉虬结、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极度恐惧和骇然的脸,正死死贴在剧烈摇晃的防弹玻璃内侧!他仅存的那条巨大机械臂疯狂地在控制台上拍打、乱按!试图挽救这彻底的失控!机甲因为失去核心液压稳定,庞大的身躯如同醉汉般剧烈摇晃、倾斜!巨大的右腿液压缸彻底变成了喷吐毁灭的源泉!
而这狂暴的、毁灭性的液压喷流中!那根断裂的、早已毫无知觉的左臂!那束狠狠插在弱点上的神经束!此刻正像一个被点燃的炸药引信!狂暴的生物电脉冲被汹涌的液压流瞬间过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百倍千倍的无形电流逆流而上!
“滋——啪!!!!”
前所未有的狂暴蓝色电光猛地从断臂创口炸开!!那光芒甚至短暂地盖过了爆炸的冲击波!如同深海中点燃的核火!
如同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一瞬间狠狠扎进了大脑最深处!又像是整个灵魂被瞬间投入了宇宙级的超高压电弧熔炉中!
“呃啊啊啊——————!!!!”
我的意识瞬间被这无边无际的、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剧痛彻底吞没!最后的视野里,是怀特机甲在液压爆炸中如同垂死巨兽般跪倒的庞大身影!是自己那条失去知觉的左臂神经束正如同过载的霓虹灯管般疯狂炸裂出幽蓝的电蛇!
然后,就是永无止境、能撕裂星球的纯白痛楚……
爆炸的回音沉在钢铁腹中,像垂死巨兽最后的心跳。
月霓的指尖还残留着电弧灼伤的焦痕,却在雨中用力托起我碎裂的后背。
“活着才能告诉我,“雨水洗刷着她脸上的血痂,目光刺穿硝烟,“你到底是谁?“
真相比伤口更深,但曙光终会刺破锈蚀的夜幕。
痛。
纯粹的、没有一丝一毫杂质的、足以湮灭任何感知和思想的剧痛。如同汹涌冰冷的岩浆,混合着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灌入神经末梢,又从每一根撕裂的神经通路向大脑最深处猛烈倾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残破的头颅内无声爆炸了,炸得只剩下这片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感觉。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颜色,没有存在感。只有这片无边无际、足以冻结时间本身的冰冷灼痛。左臂那个早已麻痹的创口深处,如同被投入了超高压等离子熔炉的核心!狂暴的能量流顺着那丛彻底失控的神经纤维逆流而上,肆意撕扯着所有还能传递信号的脆弱连接!每一次能量的脉冲都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凌迟酷刑!
意识如同狂风中微弱的烛火,在这怒涛般汹涌的痛楚撕扯下,顽强地挣扎着,一次次几乎熄灭,又一次次在窒息般的混沌边缘被强行拽回。沉重、冰冷、带着粘稠水意的触感紧紧包裹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是泥水,冰冷刺骨,正贪婪地吞噬着残躯最后一点可怜的温度。
听觉是第一个模糊归来的东西。嗡嗡的耳鸣如同死去的蜂群,是痛楚之外唯一顽固的背景噪音。在这片让人崩溃的蜂鸣深处,另一种沉闷、混乱、却又带着一种巨大重量压迫感的噪音正在靠近。
咚……隆……
咚……隆……
伴随着某种庞大金属结构在液压失效后完全失控、如同醉汉般无法协调的沉重倾倒声!每一次沉闷的震动都像巨人垂死的脚步,碾压着地面残留的金属骨架和瓦砾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大地在呻吟。每一次震动都清晰地透过湿冷的地面,蛮横地传递到我紧贴地面的颅骨和骨骼上。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随之轻颤,每一次细微的震动都拉扯着后背和腰侧火辣辣的伤口,牵动着断臂神经束深处尚未完全沉寂的剧痛余烬,带来另一波席卷全身的痉挛。呼吸微弱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汲取都带着泥土混合着血腥气和浓烈机械灼烧油的刺鼻气味。
“嘎——吱——!!!”
一声巨大、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金属撕裂声猛地响起!如同濒死巨兽发出的最后惨嚎!紧接着是更加沉重、更加混乱、更加没有规律的金属碰撞轰鸣!是那台如同瘫痪金属巨兽般的拆解机甲某个承重结构彻底断裂崩塌的可怕声响!巨大的阴影似乎正在不远处以一种无可挽回的方式解体、倾覆!
“噗通!”一个远比金属崩塌声沉重得多的重物落水声在不远处响起。
“呜……”
一声极其微弱、压抑在喉咙深处、带着剧烈痛楚和被骤然惊醒的惊慌的低哼,就在我身侧极近的泥水里响起。声音的来源似乎挣扎了一下,搅动了冰冷的泥浆,发出哗啦的轻响。
月霓……
这个名字像是投入混沌意识死水中的一颗石子,漾开微弱的涟漪。身体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和支配能力,无法转头确认。但那短促的吸气声,那泥水被动作搅起的声响,证实她还活着。只是气息混乱,充满了伤痛带来的窒息感。
“……呃……”又一声更清晰的、带着被呛到的痛苦呻吟响起。湿冷的空气中,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水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是她!那声音里混杂着挣扎时扯动严重伤口的、难以忍受的锐痛,还有被冰冷泥浆呛入鼻腔喉咙的剧烈咳嗽。“咳……咳咳……”剧烈的呛咳让她无法抑制地颤抖,每一次猛烈的抽动都加剧了撕裂伤处的痛苦。
脚步声。拖着沉重的泥泞,踉跄不稳,带着湿透衣物的沉重摩擦声,正艰难地朝着我躺倒的位置挪动过来。每一次脚步落下,都伴随着腿部支撑不力时膝关节发出的轻微“咯”声和压抑的短促痛哼。
近了。
带着刺骨冰凉的湿意,一只微微颤抖的手猛地从侧面探了过来,粗糙冰冷的指尖带着泥水混合着凝固血块的质感,死死按在了我的颈侧动脉处!那冰冷的触感让我被剧痛麻木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栗了一下!
那指尖的力量极大,按压的力道带着一种急切到蛮横的意味,仿佛要穿透皮肤直接捏碎骨头!呼吸瞬间变得更加困难!按压了几秒,似乎在艰难地判断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脉搏跳动。
“……还……没死透吗……”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破冰的利刃,带着沉重的喘息、因剧痛而压抑的颤抖,还混杂着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和被巨大冲击强行唤起的、无法理解的混乱。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深处、混合着喉咙里的血沫和泥浆艰难地挤出来的。那声音离得很近,冰冷的吐息都喷在了我脸颊的皮肤上,带着同样冰冷的湿气。
颈动脉上按压的手指猛地加重了力量!
“回答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行压制的凶狠,却无法掩盖深处那份面对超出理解范畴之事物的、根植于本能的不安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刚才……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她的呼吸很重,带着极度混乱的节奏,显然在刚才那场爆炸式的反击中被震伤得不轻。冰冷的手指带着泥水和血污的冰冷触感,死死按着我的咽喉,指尖甚至能感觉到动脉在压迫下艰难、微弱地搏动。
无法回答。剧痛如同无形的锁链,禁锢着喉咙和声带。每一次尝试呼吸都会牵引左臂深处那片依旧在无声沸腾的灼痛海洋。身体在冰冷的泥水中难以察觉地小幅度抽搐着。视野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混沌和耳鸣制造的光斑扭曲。
“……说……”她的声音像是淬火的寒冰裂开了细小的纹路,那纹路里渗出的是被残酷现实逼到绝境边缘后爆发的、冰层之下压抑已久的岩浆。“你不是普通的狗屁改造体……你是……”她试图组织语言,那词句却被剧烈的咳喘打断。按住我咽喉的手指因剧痛或用力过度而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一股更浓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沿着她的手臂流下,滴在我的脸颊旁,滚烫的温度与冰冷的泥水形成刺骨的鲜明对比。“……那种引爆……那种能量……永生集团的……还是别的……”
她的话语破碎而急促,如同在溺水者最后的挣扎。那喷在我脸颊上的、带着血腥味的混乱气息,冰冷却又急促灼热。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此刻身体绷紧到了极致、又因伤而摇摇欲坠的强烈反差。愤怒、困惑、剧痛和无法理解带来的巨大冲击,正在撕扯着她最后那层冰冷的保护壳。
“……咳……咳……”又一次剧烈的呛咳让她整个上半身都痛苦地蜷缩了一下!按压着我咽喉的手也因为剧烈的身体抽搐而猛然松弛!那根被粗暴压迫的气管瞬间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猛地冲入肺部!引发了一阵不受控制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
“……呃!咳咳咳!!!”我的身体如同溺水上岸般猛地震动,胸腔剧烈起伏!牵扯到断臂神经束深处那未曾真正熄灭的剧痛余烬,让整个左半边身体都瞬间绷紧、抽搐!仿佛有一根滚烫的铁钳在用力地搅动着断口处的神经!
咳嗽如同点燃的信号弹!原本被我身体压住、已经彻底麻痹失去信号传递的左臂,那丛裸露在污浊泥水里的神经束末端,如同垂死的毒蛇突然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锅!幽蓝色的电火花毫无预兆地再次猛烈迸发!
“噼啪!滋啦——!!”
刺目闪烁的蓝光瞬间照亮了两人之间狭窄、布满泥浆和破碎铁锈的空间!狂暴的生物电脉冲沿着湿润的泥水和空气瞬间传导!
“啊——!!”月霓发出短促而凄厉的惊叫!仿佛被看不见的毒蛇狠狠噬咬!按在我颈侧的手像是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猛地向后抽回!触电带来的麻痹剧痛让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重重地摔进冰冷的泥浆里!溅起一大片浑浊的水花!
“呃……”短暂的电流冲击同样作用到了我自己身上。左臂神经束末端如同引爆了一颗超微型炸弹,炸得整个左肩直到大脑都发出剧烈的刺痛轰鸣!眼前一片漆黑和金光!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混乱!只有混乱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里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厚的血腥味、刺鼻的机油燃烧味、冰冷潮湿的泥腥气,还有臭氧被瞬间电击后的独特焦糊气息。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混乱与微弱电火花的闪烁中——
头顶!高处!那片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如同垂死巨兽骨架般支撑着摇摇欲坠厂房顶棚的巨大钢结构横梁!在经历了刚才一连串毁灭性冲击的肆虐后,早已承受极限!
“嘎吱——!!!”
刺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金属变形声猛然撕破空气!尖锐的声音如同鬼魅的利爪狠狠挠刮着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神经!
紧接着!如同末日崩塌的前奏!那长达十几米、水桶粗细的巨大钢梁中段,一道巨大的、蛛网般蔓延的裂痕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或者说,在熵减视界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危机预警下!猛地炸裂开来!
断裂的巨梁带着毁天灭地的沉重威势,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毁灭巨鞭!朝着下方两个在冰冷泥水中艰难挣扎的身影凶狠无匹地——猛砸下来!!!
沉重的阴影瞬间覆盖了下方那片狭小的、唯一仅存的生息之地!死亡的气息如同厚重的铁幕,瞬间垂落!
“小心!!”
一声完全变调的、混合着骇然惊惧、剧烈痛楚却强行凝聚起所有力量的嘶吼!月霓那因电击麻痹和剧痛而摔倒在泥水里的身影猛地爆发出远超伤躯极限的速度和力量!
一只沾满了冰冷泥浆和深色血迹的手!猛地向前伸出!
目标!不是我!
而是那只刚刚才从电击麻痹和剧痛中勉强有所动作、准备支撑起身体的——我的右手手腕!!!
湿滑冰冷的手指带着生死一瞬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扣住了我的手腕!
下一瞬间!
一股根本无法抵抗的巨大拉扯力道猛地袭来!
毫无抵抗之力!或者说,身体根本没有反应的空间!我整个人就被那股突如其来的、爆发性的力量,狠狠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斜后方拽去!
噗通!!
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跌入冰冷粘稠的泥沼深处!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向后滑行了近一米!
几乎在摔落的同一毫秒!
“轰——!!!!”
如同天神怒拳砸落九幽!断裂的巨大钢梁裹挟着万钧之力和无数碎裂的铆钉铁锈,如同毁灭之神的判罚,狠狠砸落在我们前一秒还停留、甚至此刻衣角都来不及完全抽离的那片区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才是震耳欲聋的恐怖撞击轰鸣!大地在猛烈的冲击下痛苦呻吟!粘稠的泥浆如同喷泉般被激射到空中,又如同倾盆的血雨般疯狂洒落!将两个倒地的身影完全覆盖、淹没!冰冷、腥气的泥水瞬间灌入口鼻!
窒息!冰冷的泥浆倒灌进喉咙!呛咳!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剧痛的抽搐中尖叫!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沉重的钢梁前端砸入地面深处时,距离自己裸露在泥浆外的左手臂断口神经束……不足半尺距离!!!
狂暴的气浪如同实体重锤,狠狠砸在后背上!本就千疮百孔的伤口瞬间再次崩裂!粘稠温热的血液混杂着冰冷污浊的泥水,糊满了后颈!
但致命的是那冰冷的窒息感!泥浆堵住口鼻!每一次绝望的抽气都吸入了更多冰冷粘稠的泥浆!胸腔如同要炸开!喉咙深处爆发出痛苦的、被堵住的嗬嗬声!
“呃!咕噜……”混杂着泥浆的微弱嘶鸣从喉咙深处挣扎挤出。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依旧带着微微电击麻痹感、却异常稳定的手,猛地扳过我的肩膀!另一只同样冰冷、布满细小伤口和泥浆污迹的手掌,紧贴着我的下颚!用力向上一托一抠!精准无比!
抠!
几根冰冷有力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硬生生撬开了我本能紧咬的牙关!指尖甚至刮破了唇角!新鲜的铁锈腥气瞬间在口中弥漫!
冰冷的空气终于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甘泉般猛地灌入了几乎被泥浆窒息的胸腔!
“噗!咳咳咳!!咳咳……呕……”剧烈到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呛咳瞬间爆发!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每一次猛烈的咳嗽都带出大量的、混合着血腥味的冰冷泥浆!
混乱中勉强挣扎着半抬起头。
雨水冲刷着糊满眼睑的泥浆。
视线模糊地聚焦。
月霓就在我面前,近在咫尺。
她也刚从死亡泥沼的边缘挣扎出来,和我一样半跪在冰冷粘稠的泥水里。身上的作战服几乎被泥浆染成了土黄色,又被她不断渗出的鲜血重新染成暗红。右肩和右臂的伤口在刚才爆发性的动作后,绷带被彻底挣开,深红的血浆正混着冰冷的雨水不断流淌,浸透了缠在手臂上那几条褴褛的布带。每一次痛楚的抽动都让紧抿的嘴角微微抽搐。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银白短发被泥水和血污染成了灰黑色,紧紧粘在沾满污迹的脸颊和汗湿的额角。雨水顺着发梢滑落,冲刷出一道道苍白的轨迹。
那张原本精致的脸,此刻被泥浆、血痂、焦痕和各种细小划痕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在厚重的硝烟和冰冷雨水的双重冲刷下,显得格外幽深、锐利。
那目光,像是两把从极寒冰原深处千锤百炼出的利刃,无视肉体的疲惫和伤痛,无视身上的泥泞和血迹,更无视这片如同地狱废墟般的毁灭景象带来的压迫。她的视线穿透弥漫的烟尘,刺穿冰冷的雨帘,死死钉在我的脸上。瞳孔深处那冰封湖面之下的某种东西,在经历了连番的死里逃生、在刚才目睹那非人般操控能量的反击、在电光火石间不顾一切伸手拽开彼此之后,已经被彻底击碎了。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刺骨寒焰般的困惑、震惊、被彻底颠覆常识的动摇……以及一种被强行点燃、灼烧着灵魂的好奇与探究!
那目光里有不容置喙的质问,仿佛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条撕裂她所有认知的、流淌着剧毒的伤痕。她喘息着,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牵动着撕裂的伤口带来新的锐痛,让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却比钢铁的碰撞更加坚硬、清晰:
“到底……是谁?”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棱在摩擦,“你那鬼东西……”她微微偏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我瘫软在泥水中的、那截神经束如同垂死水母般无力抽搐、偶有微弱蓝光闪烁的左臂断口,“……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