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说到玄纶与玉麟一同参加今岁乡试,玄纶期在必中。而今岁科考单以策问一场取仕,题为《谏议拾条》。玄纶奋笔疾书,一挥而就,自以为切中时弊,完场后十分得意。其文曰:
曩者秦失其鹿,群雄逐之。秦虽带甲百万,不过区区数载而亡,何也?非兵不利,战不善之故,盖不得民心也。天下虽大,唯有德者居之。今吾主至圣至明,励精图治,使万民安居,百业兴旺。在位之日虽短,而较之前朝,国力日盛。斯乃苍天佑护之功,王化万民之德也。值此太平之世,是臣之大幸也。然水平如境,真无暗流乎?臣鄙有十谏,敢辱执事下闻。
今我国库充庶,而使乡野贫瘠,譬若行大舟于浅滩,筑高楼于隰阪,欲使之不虞,可得乎哉?农商奔走之财日无二三,入于宦囊则落落千万。有劳者得轻资,无功者享厚禄,斯以为不然也。不去赘政,不惜子民,诚不可以孚天下民望。凡我国民十有一人为吏,而所用者百有一人可也。其余尸位素餐,负偃狐尾者,譬若瘤肿在身,敢请除之为益。此其谏者一也。
今我既为上国,惠不及野而及五服之外,是输利于千里而老死不可践其国土,何以如此自穷其人民?须知府库之财尽为下民课税所捐,劳碌十载而供上国一念之慨,其为不忍已甚,而况未必有益于朝廷。古之事可为鉴:韩魏当秦东路,不思厉兵以自强,乃尽以河西之地赂秦,虽苟延片刻,竟不亡而何?弃实惠于前,转投机于渺冥之事,不亦痴乎?此其谏者二也。
语云“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而今世则不然。吾尝见作奸犯科者,观其貌则昂然不可侵,窥其势则凌然而可畏,白日行凶,城门纵火,乃豪言如斯,“吾父某某,诉我于官可也”。当是时,路人缄口,行者侧目,怀恨于心而不敢发,隐刃于袖而不敢动。高祖入关,行令曰“杀人者死”,上下皆准,是故民服。今官民二法,利倾当权,是故民不服。此其谏者三也。
当世之世,富者巨富,贫者赤贫,古人云“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昔以为失实,今观之信然。《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禹平水患,乃分天下为九州,将天下之地为天下所有,使民均有所得。为今之政,是将天下之地归朝廷所有,价从上出,输税国库,乃使州县渔利而百姓疲弱,岂上古仁德之政耶?此其谏者四也。
而今公法凋蔽,朋党拉拢,裙带相托,襟袖同盟,一应办事从业者尽欲遁便捷之门。乃使亲者高于贤者,富者优于仁者。有事临头,百门走动,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勤俭之家不厌,奢靡之风不绝。饕食阔饮,浪赌豪嫖,一悉竟假于公府之名。仅乡里之长,一年吃喝淫乐所费何止百万。官浮人事而无愧,民死田垄而何为?此风诚不可不除。此其谏者五也。
今我国中虽文教盛行,然学堂所授多迂阔淫巧之技,堪为用者实少之又少。譬若外方用语,四海经政,皇室文选,宇宙山川,有一二国士专攻可也,乃使仕子十年苦读,终身无用,虚费大好光阴,岂不可惜?盖使其所学博而不专,专而不精,精而不用,工九章者必明诗赋,专诗赋者必明九章,泛泛然如通百家之学而无一可用之技,其今之治学者乎?此其谏者六也。
文教羸弱,故民无远志,为学者不求其精,从业者不逮其径,庸庸终日而无所作为。观之学堂,五更多昼寝之士,视之官署,夤夜少勤案之员。木不材而怨土不厚,流不远而叹山不高,时运不达而不思自省,转而怪之曰“时也命也,天不佑我,夫何如哉?”甄其材而教之,择其能而用之,励民以职,重民以任,为政者何患而不得发其心者哉?此其谏者七也。
大凡国无上士,必致学无上学。今我国民所从,大多耕种纺织之业,而金石刀火之物皆有赖蛮夷输入。于是将煤铁矿藏廉输海外,铸造冶炼尔后奢采关内,愧我技艺不通,利尽双盘,一出一入,所宜深慎。凡我农人养蚕织桑,开荒锄垄,劳碌四时,薄得下利,仅够糊口之用。长此以往,非为良策。请除一切老旧无用之科,唯贤是举,戮力新学。此其谏者八也。
吾观当世文章,多诡谲邪淫之说。国无正声,纵有金石文章,非关科考,非关生计,则市无顾之染指者,何也?《礼》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幽期秘事,私心所好,古人谓“难登大雅之堂”,而今之作书者仅为区区私利,辄洋洋万言书此戚戚趣事,愚民之心,惑人之行,乃使不正之风大行其市,皇然如据风雅之流,堪我强国之音乎?此其谏者九也。
今我朝兵粮丰足,而四境不宁,非夷狄不知我之兵刃,是欺我隐而不发也。不发则不扬,不扬则不彰,不彰则不威,不威则不立,不立则不安。语云“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以我中华幅员之辽阔,物产之丰阜,若无鹰犬护牖,必有鼠蚁掘墙。纳虚名而弃实利,弱己强敌,日渐消陨,国将不国矣。抑盗之策,必使明其痛而后已,非施小惠而能平也。此其谏者十也。
某鄙陋之质,安敢望周公姜尚之功,然每思及边塞戍守之艰,遥望妻子之苦,未尝不慷慨扼腕,常有投笔从戎之意。杀贼饮血,叠骨城墙,有生之日,以死封疆,固某之愿也。“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今国家用人之际,某岂敢苟且惜此微命?读诗书而不思为国捐躯,虽满腹经纶而如瞽双目。言为心声,感慨难禁。书不尽悉,略陈固陋。区区之意,伏惟照察。
玄纶出了场来问玉麟道:“玉麟兄此次作得如何?”玉麟道:“左不过是写些歌功颂德的文字,谁知道怎么样?”玄纶道:“你莫不是疯了,考题明明是教我等建言献策,怎么成了歌功颂德呢?”玉麟笑道:“贤弟这就不懂了,这是叫把正话反过来说。”玄纶道:“怎么讲?”玉麟笑道:“比方说‘兵将久不上阵,疏于操练,只因能者在位,所以国家太平无事,既无内乱,也无外患’。再比如‘官吏镇日无事,只因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应去除冗职,节约库用’。如此这般,才是行文的套路。”玄纶从靴子里摸出草稿,递给玉麟问道:“你看我这篇文字作得如何?”玉麟匆匆看罢笑道:“中肯的很,我看是很能让文曲星君满意的。”正是:
讳言主考无青睐,还赞星君愿点头。
秋试过后,旬月便放桂榜,玉麟名列第八,玄纶却榜上无名。玄纶虽然失意,但见玉麟高中,便封了五十两贺仪去玉麟家中作贺。玉麟把玄纶接入堂中,玄纶拱手道:“吾兄今日中了举人,以后还望多多提携。”玉麟笑道:“咱们情如兄弟,说甚么‘提携’的话,不是生分了嘛。”玄纶递上银子道:“这是区区一点心意,还望笑纳。”玉麟推辞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敢领不恭之罪”玄纶笑道:“兄台家中贫困,这是小弟一点点心意。小弟知道家中连日来要招呼应酬的人多,恐怕周转艰难。兄台若再推辞,便不近人情了。”玉麟只得收下。
玉麟的父亲道:“多谢公子时时接济。”玄纶道:“伯伯说哪里话,以后玉麟作了天子门生,求他照应的日子还长着哩!”玉麟的母亲笑道:“如今他中了举人,只望他早日娶一房媳妇,生个一男半女,我这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玄纶道:“达官贵人多在榜下捉婿,还怕没有好亲事么?”玉麟道:“我岂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我必要找个称心如意的才好。”玄纶笑道:“玄纶失言。”玉麟笑道:“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哟。”少时又有亲眷来访,玄纶便告辞回府。
玄纶自问学问犹比玉麟略高一筹,然而玉麟上榜,自己却名落孙山,心中闷闷不乐。吃了晚饭,便独自一人去江边闲步。潇潇新婚燕尔,与翠竹如胶似漆,自然没有心思管他。十月之末,已是小雪节令,然而今年却一反往年,迟迟没有下雪。玄纶漫步江边,看着落日残霞,长江枯树,更添三分惆怅。忽然有一只沙鸥掠江擒鱼飞起,玄纶乃信口吟诗一首。诗云:
芦梢微动水无沦,飞起沙鸥得锦鳞。
但愿今生终老此,与君共做白头人。
玄纶看江边一棵大树下泊着一叶扁舟,舟上有星星点点的渔火,传来时断时续的歌声。玄纶信步走上前,走近了才见是个形容枯槁之人,一边喝酒,一边唱歌。《水调歌头》词云:
月出黯星野,潮落涌荒流。
六朝梳洗,吴宫花草断矶头。
浩叹年来光景,坐对夜阑人静,举酒更难收。
江山不殊色,宋玉已白头。
吟新曲,击兰桨,啸深秋。
故人已去,漫把此恨苦淹留。
放荡千山踪迹,桎梏寸心点滴,荏苒物华休。
浪子今何在,天地一扁舟。
玄纶听他歌得悲惋,又看他仰着脖子把酒灌的满脸都是,乃一把抢过酒坛子,施礼道:“兄台何方人氏,为何独自在此喝闷酒?”那人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喝酒便喝酒,只管问甚么。”玄纶看那人有些面善,细思之乃大惊道:“兄台莫不是寒筠么?”那人道:“你认得我?”玄纶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玄纶。”那人道:“你果是玄纶?”玄纶把灯拿近了些道:“你仔细看一看。”寒筠认得真切,便在舟中与玄纶抱头痛哭。玄纶问道:“你何以流落至此?”寒筠道:“一路辛苦,非三言两语所能尽诉,想来真如梦一般。”诗云:
廿载山居未解愁,今朝入世任沉浮。
驱从塞北三千里,直下江南四百州。
异地学音最萧瑟,他乡问路费绸缪。
六朝意气今何在?尽逐长江滚滚流。
玄纶道:“个中因由,你不妨细细说来。”寒筠叹了一口气,把坛子里的酒都喝干了,笑道:“喝个痛快,才好把胸中的苦闷都说出来。”玄纶细细听罢,大哭道:“何意庄中遭此劫难,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诸君欲知玄纶走后庄中有何横祸,且听小子慢慢道来。
原来玄纶走后三年,庄子里的风沙便渐渐大了起来,把田地池塘一点点蚕食殆尽。到了第五年的一天晚上,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卷着黄沙铺天盖像下雹子一般,把整个庄子都埋没了。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庄子里的人都惊骇奔走,幸好还有几辆马车,就装着小孩子先走。到了天亮,大家就谁也寻不着谁了。寒筠与诗瑶,咏荷,文若坐一辆车,只知道天明时奔出了十几里地,然而四周都是茫茫的戈壁。天幸逢着一行商队路过,四人便随着他们到了敦煌。下午时候,长风,神秀,婉如,清扬坐着另一辆马车进来,检点人数却单单少了殉香一人。
第二天几个人便分头去城外寻找,灵兰与碧月搀扶着来了,玉璋也寻着了,只是一点不见殉香的踪影,其余叔父一辈的人更是寻不着下落。几人无奈,只得在城中落脚,一呆就是一年。其间婉如与清扬在城里的慈云庵出家做了尼姑,灵兰在一个戏班子里唱戏,寒筠靠代人写信画像赚几文润笔,诗瑶在绣纺靠做针线度日,神秀则入府衙做了幕僚。碧月嫁与了玉璋,二人就在城中经营了一家裱糊店。长风与咏荷成亲后,长风参军作了千长,咏荷则自己带着文若在家教他读书识字。一年中几人每日出城寻找,只是各人的父母都不见踪影,殉香也毫无音信。时日一久,想来众人生还无望,只好求菩萨保佑逝者能往好处托生罢了。正是:
生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然而平静的日子过不及五年,西域便烽火连连,干戈不断。原来XJ维人叛乱,朝廷便令甘凉总督分天山两路进兵戡乱,领兵的便是定国。诸君还记得玄纶在金城临走时托六指雀带给定国一封书信,信中正是向定国推荐长风。当日定国兵临敦煌城,检点将官名册见着了长风的名字,便把他唤进府来。玄纶昔日也留了一封信给长风,长风递上书信,定国见是义弟玄纶推荐,又看长风身材长大,威武不凡,便将他留在帐前听用。长风见受重用,自是谢感戴定国不提。神秀从小中意咏荷,虽然他已与长风成婚,然而心中从未忘怀。神秀乃进言道:“行军之道粮草为先,贼人乌合之众,今若烧其粮仓,贼兵必乱。”定国道:“有何良策?”神秀道:“贼人屯粮于哈密,将军可秘遣一军突袭。”定国道:“好,就依此计而行。”神秀道:“长风久居此地,可为向导。”定国便召长风询问此事,长风早想建功立业,当即欣然领命。
神秀心中窃喜中计,乃暗中将此消息泄露出去。维人在城中的耳目闻之此事,便飞马回报,教哈密守军早作防范。果然贼人算定日期,将重兵埋伏城外,专待朝廷军马来偷袭。果然使得长风身陷重围,五千军马被三万大军团团围住,我军誓死不降,最后全军覆没,长风血染沙场。噩耗传来,咏荷登时晕了过去。定国听闻,立刻为咏荷派了郎中,文若则日夜在床前服侍。咏荷昏睡三日,水米不进,已经瘦成了薄薄的一张纸,文若见了心痛不已。正是:
哀莫大于心死,痛莫过于人亡。
又调理了两日,咏荷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然而终朝以泪洗面。神秀听闻长风殉难,便到咏荷家中来探望。咏荷尚且不知是神秀暗中运作,神秀问道:“嫂嫂近日可好?”咏荷叹道:“亡人嫠妇,安能言好?”神秀道:“死生各有天命,还请嫂嫂节哀顺变。”咏荷道:“多谢你来看我,只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如今也遽难放下。我若不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便情愿随他去了。”说着便掉下泪来,神秀道:“嫂嫂不可如此说话,若是长风泉下有知,怎么肯让嫂嫂随他而去?况且嫂嫂既有身孕,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才是。”
咏荷摸了摸肚子,觉得神秀说的在理,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开导。”往后神秀便日日来咏荷家中献殷勤,又常常教文若念书,因此二人都喜欢他。长风既死,家中一应用度都由神秀接济,久而久之就不把他当外人了。神秀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然而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翌年八月叛乱被朝廷平定下去,抓着了几个叛军头目,竟然审出了此事。定国则下令捉拿神秀对质,神秀犹然百般狡辩,无奈铁证如山,只好一一招供,被判了斩监候。此时咏荷已诞下一女,因抱着小女带着文若到神秀牢门前骂道:“你这泼皮无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害得我丈夫战死沙场,还假惺惺来我家中哭丧,真作得好一副腌臜嘴脸!”神秀道:“我也只因喜欢你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咏荷骂道:“我咏荷怎会爱你这种无耻之徒!”说罢一口啐在神秀脸上,神秀自知身败名裂,当夜便自缢于牢中。《渔歌子》词云:
错爱人妻不足羞,一生痴恋太专尤。
通敌恨,弑夫仇,此间无路可回头。
咏荷经过此一番波折,终日抑郁不已。一日便来到诗瑶家中,将文若托付诗瑶,又将女儿包好放在慈云庵前,写了一张字条嘱咐婉如与清扬代为养育,便在家中饮了砒霜自尽。定国将二人葬在一处,又上报朝廷,朝廷追封长风为镇西将军。第一日下葬之后,第二日坟上便长出了一棵桂树,枝条茂盛,花香四溢。有双鸟鸣飞树间,三日乃去,时人以为长风咏荷所化也。而此时千里之外的鸟鼠山中,五郎院中的桂树忽然一夜开花,香飘邻邑。五郎与海棠因跪在树前焚香礼拜,是夜交合有感,海棠梦有一红一蓝两道霞光入怀,又有一老妪笑道:“老婆子昔日许诺,今朝特为送一龙一凤而来。”当夜海棠感而有孕,只此便是长风与咏荷投胎而来。但惜前世夫妻,而后世兄妹,实是生死薄上美中不足之处,想来令人扼腕。诗云:
冥案只将生死及,托生龙凤亦堪奇。
我闻此事应垂泪,兄妹相亲固不疑。
再说定国到长风的坟前拜祭,正巧遇见寒筠。定国因问寒筠道:“你是长风的甚么人?”寒筠道:“我与长风是刎劲之交。”定国道:“既然如此,先生一定也认得玄纶了?”寒筠道:“亦是海内知己。”定国道:“我与玄纶一别将近十载,但不知他近况如何了,先生有他的消息否?”寒筠道:“我也许久未得他音信了。”定国道:“先生现在何处走动?”寒筠道:“小人只靠卖字卖画为生。”定国道:“我看先生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卖字糊口实在是太屈才了,不如随着我做个参军罢。”寒筠道:“多谢将军好意,然而小人闲云野鹤之姿,不愿受牢笼束缚。”定国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玄纶家在江南,先生可有意去寻访他么?”寒筠道:“小人早有此意,只可惜没有盘缠。”定国笑道:“大丈夫若有远志,岂可为钱刀所阻。先生有此打算,我愿倾力资助。”寒筠道:“小人愧不敢当。”定国道:“玄纶之友便是我之友,朋友有难,岂有不帮之理。”寒筠谢过了定国,与诗瑶文若等一一告别,择日启程下江南来。
寒筠说完十年之事,玄纶感叹不已。想当日皆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日日读书游乐为戏,真个是少年不愁,青春奋发,动辄是十几人聚坐欢笑,而今只有两个中年浪子促膝对坐小舟之中,求功名的功名未成,归田园的田园已毁,欲诉无言,只好泪眼相对。《望江怨》词云:
空怀恨,落第文章不稍逊。
贤良难上进,莫如归去南山峻。
叹谁忿,烈火炽隆中,孔明何处隐?
玄纶道:“既然公子无事,就在我家安身,再修一封书信,将诗瑶,文若,玉璋都接过来,也好省得他们在那边塞之地受苦。”寒筠道:“那我代他们先谢过公子了。”说话间,忽然潇潇跑过来说道:“公子,我哪里寻你不着,原来你在此处躲清闲嘞!”玄纶道:“还不见过寒筠。”潇潇与寒筠施了礼,又忙向玄纶道:“公子,刁学政派人请你过府叙话哩。”正是:
故人犹未到,府令报相催。
今日夕阳已斜,话说至此散场。欲知刁学政请玄纶有何话说,且听小子明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