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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雪夜归人(二)

  吃完饭,余未然继续值班。

  因为乡上的医疗条件落后,有条件的病人尽量都到县上或者一江之隔的云南看病,愿意在卫生院处理的,一般都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问题,即使要输液,也很少有住院的。

  正是没有病人,余未然的值班也就是烤着火炉,看电视。

  小食堂里的灯光有点暗,看书的话伤眼睛,但是这么早回宿舍的话,无外乎裹着被子,睡着电热毯,好在四五年前乡上通了电和网,所以现在还能通过手机电脑和外界沟通交流。

  但对余未然这样的年轻人来说,第一次春节值班,其实有点无聊。

  而扎西哥,吃完饭就出门了,余未然和他在一起上了很长时间的班,自然知道他的习惯,这位哥的生活极为规律,不管多晚吃完饭,都要顺着通村路溜达一下,本地人称之为转路,然后走到乡政府或者村口的小卖部去找人聊天。

  但这并不意味着扎西是一个厮混日子没有责任心的人。

  恰恰相反,他工作上极为认真,通过看似闲聊,他能掌握到村里谁家的生活负担大、老人有几个、病人是什么情况等等,卫生院没有病人的时候,他还经常背着药箱去村里问诊。

  余未然对扎西开玩笑,说他又去和他的线人见面了。

  他随时会给他发“有内鬼,终止交易。”的短信。

  扎西笑着说:“我这些线人可厉害呢,早上汪堆叔叔在院子里打了个喷嚏,十五分钟我就能收到消息,为他来开药做好全套准备了。”

  “那明明是汪堆叔叔自己给你打的电话,他从家里骑摩托车下来也就差不多十五分钟。。。。”余未然毫不客气的拆穿他。

  是啊,扎西哪里来的“线人”,而是乡里的农牧民们都非常信任他,有个头痛脑热都会给他打电话,如果说扎西真有线人。

  那么他的线人就是他的“认真、负责、友善、热情。”

  拿手机给父母开了个视频报平安,要过年了,父母忙得不行,打扬尘、洗猪脑壳,大年三十必做的“年年有鱼”,爸爸已经在村里养鱼人那里,买了一条硕大的草鱼,养在清水里,就等着年三十开动。

  妈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的话,无外乎注意身体,认真工作,余未然不在家,少了过年的味道之类的话。

  说得余未然这个第一次在外过年的年轻人眼睛酸酸的。

  窗外,慢慢的飘起了小雪。

  昏暗的太阳能路灯下,小雪若雨,轻飘,飞扬。

  地面的积雪白天没有化完,形成了一些坑坑洼洼,慢慢被小雪填了起来。

  余未然看着窗外的小雪,低声嘀咕道:“这天气预报怕是有误,说是暴雪,怎么下得稀稀拉拉。”

  也不管那么多,这么下上一夜,雪肯定要堆起来,要过年了,明天干脆起来打扫下院子,把雪堆个大大的雪人,给家里的父母发个照片,再发个朋友圈,岂不妙哉?!

  余未然把火拨大了一些,继续烤火。

  就这样大概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呀拉里索,我从亚丁来,索呀拉里索,我从亚丁来,亚丁是我的家,是我生命的净土·········。。。。。”

  这熟悉的歌词,不用说,是扎西哥在打电话。余未然可是特意给这个亚丁人设置了专属铃声。

  电话刚接通,余未然正想打趣扎西和线人接头失败,就听到那边心急火燎的叫道:“小鱼,快点把东西放在我车上,卫仲村的益西叔叔从楼上摔下来了,现在动不了,上面雪太大了,我们马上去接人。”

  余未然顿时暗暗叫苦,卫仲村是波瓦乡最远的村,距卫生院差不多有四十公里,海拔超过四千多米,已经是属于牧区的范畴,这黑灯瞎火的,冒着雪往上面走,绝对是很危险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迟疑,马上开始准备,作为一个医疗人员,他不会说出喊家属送病人下来这种话,这种摔伤,谁也不能保证病人有没有骨折或者内出血,贸然移动,怕是要出更大的事情来。

  出诊箱、氧气袋、药品、担架准备好之后,余未然匆匆忙忙把东西往扎西的破皮卡上一装,然后发动汽车,站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

  五分钟不到,扎西带着两个乡干部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

  “马上走!”扎西一个箭步坐上主驾驶,几个人匆匆忙忙的上了车,连头上的雪水都来不及抹,油门一踩就冲了出去。

  “我已经帮益西叔叔联系了救护车,但是县上下来太远了,我们先上去初步诊断,然后把人接下来!”

  坐在副驾驶的乡干部曲批道:“益西家里只有老两口,又在牧区,最近的亲戚也隔得很远,还好给你打了电话,不然出了事,我们都不知道,我刚才给村长联系了,让他派几个小伙子马上过去,给我们帮忙。”

  扎西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专心的开起车来。

  乡卫生院新配的救护车要春节后才能到位,平日里都是用大家自己的车,有时候也借用乡上的越野车,但是下午乡上的几个干部到县上去办事了,所以也只有把扎西的车拿出来用了。

  现在雪还不大,灯光下路面很清晰,车子行驶起来很平稳,也足够快,坐在后排的余未然低声的问相熟的另一个乡干部曲达道:“还好你们在,不然就我和扎西哥两个人上去,怕是处理不好啊。”

  曲达也低声道:“乡长不放心,这几天有大雪,怕你们两个不安全,我和曲批熟悉情况,一起去的话再怎么也能帮帮忙嘛。”

  大家都没有什么谈兴,简单的说几句话之后,车里便陷入了沉寂,只剩下空调吹风的声音,和引擎的嗡嗡声。

  出了卫生院没多远,就开始上坡。

  盘山路一圈又一圈。

  海拔不断的提升。

  车窗外的灌木和森林,不复白天阳光照射下的雪白可爱,而是在灯光的映射下,忽明忽暗,好似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噬人怪兽!

  雪渐渐的大了起来,那细细的雪粒,先是如风中飘荡的尘埃,然后就像是羽绒,不断增厚,最后好似刚出锅的面线,在车窗前飘来荡去。

  极大的阻碍了驾驶员的视线。

  四个大男人坐在车上,呼吸升腾加之车外的寒冷,在车窗上,逐渐的起了一层水雾,而边沿上已经有水雾逐渐凝结了起来,成了冰珠。

  窗外的狰狞,渐渐的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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