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陈列没回答她，两人在一种无声的沉默中默契地闭了嘴，直到打铃下课。
一整天很快过去，下午第三节课。
陈列靠窗，染血般的橙黄色夕阳洋洋洒洒铺过操场和教学楼，天边泛着红霞。
宽大的操场上只有几个少年在打篮球，绿色的草坪和红棕色的跑道一圈圈围起，仲夏傍晚的晚风和温度熏人，连教室内的人都失了神。
姜妤听得七七八八，窗前吹出的风令人惬意又温馨，从窗户往下望去，几个打篮球的少年正因赢了球高兴欢呼。
她将视线一转，看向背景是这一切的陈列，正巧也对上他从前方看过来的目光。
两道灼热的视线交汇。
他身后的那棵柳树树枝晃动，在地面上稀稀疏疏零散成几缕残影，摆动幅度就是风留下的痕迹。
她像是觉得太过美好，在确定台上老师看不见的情况下，飞快从课桌里捞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眼前的画面按下拍照键。
陈列转笔的动作一顿，对上她的手机摄像头有些茫然，眉头不可一见的微蹙。
身后是草坪跑道和洁白的两道足球门，天边的红霞染破天际沾满整块天空，一浅一深的层叠玫红色云朵覆盖住远处的天际。
照片定格在这一秒。
陈列好笑地摇摇头，继续转着手上的笔，以肉眼不可抓住的速度在她头上胡乱一揉，转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认认真真听课。
姜妤对他的动作很是无语，笑笑没说话，攥着笔在书上随便写着什么。
*
铃声打响，结伴同行的同学三三两两走出，男生勾肩搭背单肩背着包，女生说说笑笑笑得格外甜美。
放了学，操场上结伴而出的男女生享受着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姜妤也不例外，在所有人都走后依旧坐在座位上，怀里放置着书包。
她侧着身子，一手托腮眯眼打量着面前的人，时不时还要冒出几句话。
面前人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仰头靠在背后的墙上，侧坐在桌上低眸瞥了一眼身旁。
陈列在一些小事上对姜妤的小动作完全不在意，要真放到什么重要情况下，对她更语气逼人。
“……”姜妤别扭地开口，“行吧行吧，我错了，我向组织检讨。我不该上课拿手机拍照，更不应该被人和天空的美色吸引。”
陈列根本不鸟她，冷嗤一声淡淡转走视线。
真回某人是真急了。
“哎，好好好，我还错了，我不该不认真听课，上课走神看什么破天。”
这次陈列的目光才返到她身上，脸上的神绪还是波澜无奇，比哪一刻都要平淡的说，“你看什么天了？你不是在看人家在楼下打球么？”
姜妤是真被他这句噎住了，急忙开口要解释都咬到舌头，努力把情绪压下去让声调听起来平静一点，“他们就是秒杀全场也没你好看啊，再说我根本不是在看他们，我是在通过那个角度看你。”
陈列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也不知道是被说服了还是依旧不信，从鼻腔中又嗤出一声。
“上点心姜妤，”他募地倾身靠近，停在不远处一点点逼近，“我每次抽烟都夹到你相反的一侧，就是想你突然凑近不烫到你，结果你他妈一次动作都没有。”
“……”
此时仿佛连空气都忘记了流动。
姜妤有点想笑，但想想竟然还有点心疼，很狗贼地挪着凳子往前一搬，落下时碰出清响一声。
鼻息与热气交缠流转，她停在陈列鼻子和下巴下方，两人的呼吸交错抵死相缠。
她手指颤抖着攀上陈列的肩膀，勾着他往下拽，仰起头找到他的唇吻下去。
陈列对她只是一点就秒懂的聪明劲很是欣慰，随即立刻反客为主，打算与她深入这个迟来的吻。
他双手放在姜妤的下腋，轻轻将人往上一提，天翻地旋之间两人位置相换。
姜妤坐在桌上，被吓得惊吓要喊出声，
姜妤吻得迷迷糊糊的，身子软成了一摊汪水，如果不是陈列两臂撑在两侧桌沿上，她能不争气地顺着滑下去。
陈列对她的反应笑笑，并不急躁地循序渐进，每一份力度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两人就在还未褪色的夕阳下吻得难舍难分。
*
校园的傍晚总是让人留恋，姜妤每一步都走得精打细算，对现在的心情高涨到一个她无法形容的高度。
陈列就在她身旁走着，是不是无聊地扒拉两下手机，要不然就单手揣兜不作声往前走。
姜妤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等会儿，陈列。”
“嗯？”那人懒懒一应。
“如果你认为为了我好，会不会也像钟佳意那样离开我？”
她是想起了上午在体育课那件事。范易扬和钟佳意的事后来她也听了一点。
“我不会，”陈列也在她前方停下，高挺的身形转过来，面对着她一字一字道，“所以你别看我现在过的挺好，其实我身上也一堆麻烦事。”
“但我并没有拒绝你的告白和你在一起，”陈列危险地眯了下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紧绷的背锋不可察觉地一松。
姜妤还没注意到这一细小动作。
“我做到了，你也不行，”他像是孩童一样赌气似的开口，“因为没有你我就好不了。”
时间越往后就有些凉意了，七点左右天就已经黑下来了，街上已经有灯闪烁。
两人打车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但小区里的人还不少，见他俩从出租车下来，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陈列一直无声地牵着她走进单元门，刷卡进电梯上楼。
直到停在门前，他才动了下身子，侧过给姜妤让出一条道。
“你来开，输入你的生日。”
姜妤自知他这么做的目的，心里美滋滋的，刚才因为陈列突然沉默产生的郁闷烟消云散。
她输入进去开门，等陈列进来关门的动作一顿，募地一股力气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使力。
“啪——”的一声响拍在门板上，陈列飞快转身扯过姜妤的肩膀，一声不吭把她拽到自己身后，严严实实挡在她身前。
而姜妤被扯的也一懵，同样和他望着门口。
门没有被推开，陈列紧抿着唇，没有犹豫地伸手握住门柄，大力一拽将门向里开。
白浩似是被他的动作搞得措不及防，身子一踉跄，手放在空中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和陈列打上照面。
直到陈列眯着的眼睛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他眼底烈火怒烧般的神绪，白浩清楚看见他切换的神色。
陈列在看到是他的一刻犹如弦上一条紧绷饱满的线，年久失发的机器被上了发条，时钟秒针旋转般的速度在胸腔愤怒煽动那缕小火苗。
他眼底神色难以解读，电光火石之间如箭一样窜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将人抵到墙上，白浩的后背撞到墙上发出“咚——”一声沉重闷响。
白浩似乎对他的表现越发感兴趣，撞墙的一瞬还未回神，脖颈处就像窒息一样又紧又憋。
他满脸被憋得通红，张嘴也说不出话，全身的血液都灌到头顶，仿佛所有血管都堵塞，在涨发的头顶堆成一团。
“我跟你说过，别找来，你是连这半张脸也不想要了。”
陈列攥着他的衣领往上提，整个人犹如是毒枭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有卧底一样，浑身的杀意狠气都光芒毕露。
此时的他陌生又无知。
白浩喘不上气，只得将目光投向姜妤。
姜妤被这样的陈列吓的还没回过神，但她如果不阻止那陈列有可能把人憋死。
她努力压住情绪的翻腾激烈，稳住声线，“陈列，松手。”
姜妤颤抖着，就连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发颤，她怕如果陈列像没听到一样怎么办。
谁知陈列就像灌进一阵风般泄气松手，如梦初醒向后退了两步。
他已经眼眶猩红，残留的怒气还在隐隐作现。
白浩蹲在地上大笑，一会儿笑一会儿咳嗽没有人样。
他匆匆抬头看了一眼陈列，又飞快垂眼，“看来我今天这趟还真找对了，真巧啊，能赶上你俩都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