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对坐着，姜妤这才好好打量白浩。因为他身上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脸上并没有外面传的那道触目惊心的疤。
姜妤本来就不信人言，就是随念跟她说也不怎么信。她还是比较信陈列。
而陈列就差把他当个屁放了，自从刚才到现在再不分给他一个眼神，翘着腿浑身张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萦绕在周围。
白浩也不恼，在姜妤脸上一扫，不可否置，“我的确得夸夸你我亲爱的哥哥，这小妹妹长得真是像模像样。”
陈列浑身轻微一震，摇头轻晒。
他又向前倾身，“这样吧哥，你看你也不太招待我，那我也不讨人嫌，”白浩凛着神色靠回沙发，“给我钱马上就走。”
陈列见这姓白的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没拍桌子而起，模样反倒比他还胸有成竹。
“就凭你？”他像是在讲一个年久失修的冷笑话，“你妈都没能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我不是说了么，赶好不如赶巧，能碰到你和这位姜妤妹妹同时在家”他将视线投向一侧的姜妤，眼底闪着不成形的甚微的光，“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哥你的那点儿事啊？”
姜妤感觉这时间好像凝结了一样，水滴悬在半空中落不进粼波，惊鸟张开翅膀飞不起树梢，秒针停在和时针一样的步伐。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身旁的气息切换了又换。
真的过了很久，久到姜妤以为陈列就这样顺着他的时候。
他不可一世笑笑，有着不曾展现的自大，“我要是真在乎那点破事，你现在还能面对面跟我说话吗。”
虽然是反问，但他的声线是平直毫无波澜的。
他这人给人的第一眼是随意，再停留一秒就会发现他似是不屑，又或者说完全不在意。
但当他留心的时候，那些心底秘密最不见得光的东西他都能看透，甚至无破绽的翻盘反扑。
正因为这样，白浩才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陈列是个什么人。
一如现在，他以为他抓住了陈列最懦弱的软肋，实际他却是拽住了陈列朝他伸来的橄榄枝。
“再说，”他停顿几秒声音又响起，“第三者母子有什么脸来管正房的儿子要生活费，那和我一样姓陈的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么？”
姜妤从一开始就和他不动声色听着这里面的种种，最后捕捉到“第三者”三个字就明白了一半。
她抱臂环胸，垂眼睨他。
“陈列，”白浩不再假惺惺叫他哥了，之前的装模作样也随之遣散，“我们母子有点什么事，你和你妈即便作为正房也一样难堪，倒不如给我们钱息事宁人。”
“是吗？”陈列不可一信地挑挑眉“我还挺想看看怎么一样难堪。”
“是我把你那半张脸也给划了让你没脸见人，还是去医院把你妈那仅靠一根管活命的氧气管拔了？”
此时的陈列原形毕露，他知道什么话最难听也最刺痛人心，所以不带任何情感地说出来。
白浩最后一丝遮羞布彻底被撕碎，“操你妈的陈列！同样都是陈家人，你他妈将来能继承公司，我就要低三下四向你要钱，凭什么？！”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我明天就去找于佳——”
他话的尾音上扬，姜妤已经抬手一个巴掌落下，相互的力打的两人脸和手同时阵痛发麻。
姜妤指尖陷进肉里，死死捏住掌心里发麻的部位，提醒自己先不要在意。
白浩完全被打懵了，一手捂着右脸火辣辣的地方，震惊到连骂她的话都忘了说。
“滚远点，谁和你说姓陈和姓白的是一家？脸上的脂肪厚的都能当脸皮了，少来给我找陈列的不痛快。”
她站着身，从白浩身旁拿过他的手机，解锁点进拨号界面，输入了一串数字按免提播放。
“嘟嘟——”几声，电话被接通，一道女声响起。
“喂？哪位？”
没有人回答，白浩白痴似的目光紧紧盯着一秒一秒流转的通话时间。
而那头显然是没什么耐心，语气明显不如上句，“哪位，说话。”
姜妤坐回沙发上一动不动，从拨通电话之后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手机，带着嘲讽无知的眼神看向白浩。
陈列自刚才扫了一眼那个号码，就好以整暇窝在沙发里，再没了逗白浩的兴趣。
电话时长已过一分钟，那头人语气明显冷了下来，还带着点琢磨不见的严肃。
女人在那头深吸了口气，尽量稳着语调，“我是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姜沫，打我电话到底什么事？”
“……”
得到满意的答案，姜妤浑身都透着得逞后的笑意。
白浩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大脑，从刚才进陈列家到面对面坐着，一系列的动作走马观花在他脑中闪过。
甚至他来找陈列的目的都变得模糊。
姜妤拿着他的手机又拨了一个号码，还是像之前一样开免提放到中间的茶几上。
“说。”
无声。
“你谁？有事赶紧说。”相比之下这个人的处理方式就比较干脆，并没有等待的耐心。
姜妤听见“啧”了声，随后一道声线冷冷道，“我是燕南市消防大队队长席谈，到底有事没事？”
“……”
姜妤再次迅速挂断，把他的手机往茶几上一摔，转身靠进沙发。
“我和他身边的人随便找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我和姜氏那个姜鹤洲一个姓，他又姓陈。”
她越说心跳越快，这种程度上的爽虐真的太过刺激，激动的姜妤连说话速度都不自觉加快。
“整个A市知道姓陈的就那一家，我们俩这样的人际关系，你就算是陈列他爸亲生的，也配不上。”
她抬起下巴指指门口，“还用我请你吗？不想让我打下一个电话羞辱你就赶紧滚。”
再脸厚的人现在也坐不住，不止是被姜妤吓到，更是那些和自己遥不可及的人此时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出现，他们和自己的对比太过显眼，内心的种种情感交杂根本不再允许他再待下去。
白浩哼哼两声，作势要起身，但还是想再恶心陈列一句。
只见他要说话的嘴还没张开，姜妤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捞过他手机拨打下一个电话。
“……”
秒通，没给白浩阻止的空隙。
“哪弄来的我私人号码？”
那边人的语气不善，甚至有着警告和威胁不寻常的意味，混杂着他背景后如雨点落地般的枪声，差点没让白浩直接跪下去。
“不说话？”
他已经逼近危险边缘了，顷刻间能发生翻天覆地的突变。姜妤知道打给谁不该打给他，所以罕见地出了声。
“我是姜妤。”
那人没出声，许久才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枪械拽膛上膛的声音清脆回响在客厅。
“怎么，又想来我这儿了？”
“你谁？”姜妤小心翼翼且问得莫名其妙。
那人并不在意她的奇怪，“同盟军部队总司令手下。”
他并没有细说，不只是不明白姜妤这边的情况，更是不信任她。
对于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身份，多说错说一个字都将性命不保，所以只点明了所有人都理解的“同盟军”
姜妤和他也不过在去金三角旅游那段阴差阳错接触过，最多也就是你来我往的利益之交，听到他这么说还真松了口气。
“得了，放假去。”
许久没出声的陈列也看了眼手机，“我和她一起。”
连邵在缅甸东部的掸邦山上，听到他声音低笑出声，清晰传到电话里。
“行，到时候我找人接你。”
白浩不等连邵说完就抢走手机，只是还没碰到，就被陈列率先拿走删了通话记录。
“这三位的电话，你留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事，”陈列不带着吓唬他的神情，却说的随随便便，“尤其是最后一位。”
“这么一看，你还真挺差劲的，随便比比都拿不出人和我抗衡，”陈列眼眸含笑着倾身，双手搭在膝盖上，“你说你靠的什么在我面前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