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亮凑过来看,嘀咕着:“英语老师只给得意门生道歉么?我的呢?”他翻找着。
“哟,我也有份。”他从一沓书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不过那个信封和我的不一样,我的是牛皮纸的,但他那个是粉色的。
“看来林老师对我的歉意更重啊!”说着,延亮拆开了信,我也凑了过去。
延亮:
我喜欢你。
我刚瞄到几个字,延亮就把信纸三下两下揉成一团,塞进了抽屉里。
“看来给你写信的另有其人啊……”我打趣着,心里却好奇得要死,早些时候的局促、难堪、别扭一时间烟消云散,还是先满足青春期少女的好奇心来的要紧。
延亮羞得面红耳赤,干脆趴下装睡,看不出来他还挺腼腆。真是难得一见,哈哈。
我偷偷地把手伸进他的抽屉,意图探寻纸团的位置。突然,延亮坐起身,掏出纸团,一把撕碎后丢在桌上,起身走了。
延亮离开后,我把碎纸收集到一起放进了衣服口袋。
晚上回到宿舍,立即爬上床开工了,看八卦就是要看热乎的!
我把碎纸片一张一张铺开,沿着轮廓拼起来。真像即将浮出水面,我的八卦心马上就会得到满足。
延亮:
我喜欢你。
周末我们一起去旱冰场玩吧!顺便你的校服也干了,我给你带过去。
李纯
“李纯?”是我知道的那个李纯?天天啃苹果的李纯?这简直太重磅了吧,我情不自禁喊出了声音。
“哎,咋了?”李纯以为我叫她。
“哦,没咋。那个,校服,那个……”我该说点什么?
“校服?哦,可能还要再晒一下。”
“哦,好……差不多到周末?”
“差不多,后天吧。”
“后天周六,我都回家了,要不你就帮人帮到底,周末你帮拿我给延亮呗!反正你们都不回家。”
“好呀。”李纯欣然答应。
成人之美嘛,我是在积德。
经过了周一的焦虑、周二的烦躁、周三的压抑、周四的期盼,终于迎来了轻松的周五。放学后,我回宿舍简单收捡了一番,就往车棚奔,准备回家。
刚进车棚,我就看见了延亮。他穿着蓝色的运动外套,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小麦色的脖子还有点好看。
“我说你的脚咋那么小,原来你出门都是要裹脚的啊?”延亮见了我,开始打趣。
“你在这干嘛,好狗不挡路,起开。”我走过去,推他起来,弯腰开锁。
“跟你回家啊。”他又凑过来。
“去去去,你还真不客气啊。”我把住龙头,踢开脚撑,把车子倒着推了出来,骑了上去。
“叔叔阿姨说了,没事就去家里吃饭。”延亮小跑着跟了上来。
“可是你有事啊。”
“我没事啊。”
“你不是要去……”我话还没说完,延亮蹭地跳上后座,龙头猛地一歪,差点没握住摔下去。
“要去哪?”
“旱冰场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自己偷看了么。
“早知道你会偷看。”
“啥?”
“你觉得我应该去?”
“去啊,咋不去?”
“那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不会滑。”我可不想去当电灯泡。
“你得去帮我拿校服啊,我借给你的,不应该你还给我吗?”
“谁拿给你不一样啊,有的穿不就行了?”
“秋秋!”刘喆来了。
“干啥?”
“我不是让你等我一起走吗?”
“你啥时候让我等你了?”
“信你没看?”
“信?啥信?”为什么一时间大家都在写信?
“林老师给你的信啊!”
“林老师给我的信怎么了?”
“我给你拿过来的啊?”
“所以跟我等不等你有什么关系?”
“我在信封背面写了让你今天等我一起走啊。”
“啊?我没看到。”
“算了,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跟延亮去看电影了。”
“什么电影?谁要去看电影?”
“林老师给你的电影票啊。”
“哦,对,你咋知道是电影票?”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看到了呗。”
“你偷看?”
“林老师当着我面装进去的,我用得着偷看嘛!”
“怎么会?”
“算了算了,那你今晚去不?”
“不去了,票我放抽屉里了,没带。”
“回去拿呗!”
“懒得。”
“你是真的懒,不去我就先走了!”刘喆加快速度,走了。
“我东西忘带了,你等我一下。”延亮没等我停下,退一伸就下了车,拔腿就跑了个没影,我只好原地下车等他。
过了一会儿,延亮回来了,他迈着那大长腿一路跑过来,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走吧!”
“你啥东西忘带了?”
“没啥。”
“没啥你跑啥?”
“听你们说电影,我就突然就想看了,所以顺便把你抽屉里的电影票拿来了。”
“电影有啥好看的,看不清又听不清,还乌漆嘛黑的。”我只在农村的夜里看过坝坝电影。爷爷是村干部,有一次村里安排了放电影的活动,爷爷让我去挨家挨户通知。那可是一件天大的新鲜事儿,全村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匆匆吃过晚饭后便拎上小板凳,互相吆喝着涌向放电影的坝子。天完全黑下去后,才能开始放映。幕布上模糊的画面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漆黑夜里星星点点的烟头微弱的光亮。
“电影院看电影可不像露天里看电影,”延亮是真的有特异功能吧,这也能看出来,“看在林老师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下。”
“林老师让你陪我了?”
“那你说他为啥给你两张票?”
你一言我一语,吵着闹着,到家了。
“亮亮来了啊。”妈妈见了延亮,并没有感到意外,自然亲切地招呼着。比见了我这亲生的女儿还亲切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延亮才是她儿子,而我就是个过路的呢。
“阿姨好,不好意思,没给您打招呼就跑过来了。”延亮怕是个人格分裂者,瞬间就变得客客气气的。
“回家有啥不好意思的,啊?”哎哟哟,我没说错吧,他是回家,我是过路。
“妈,你女儿在这呢!”生了就得认,想把我当路人,不可能!
“哟,我家的女儿吃面都不放醋,咋朋友来了,还吃起醋来了?”妈妈接过我手里的衣物,往院里去。
“装吧你就,虚伪!”真恨不得来个专抢帅哥的女妖或者飞来只爱吃帅哥的老鹰啥的,让他给我立马消失。
延亮怕是又感应到了我的心思,深怕引起女妖或老鹰的注意,只轻轻地一笑。
“阿姨,咱们几点开饭?我和秋秋要出去看电影。”延亮还真是没打算跟我妈客气。
“想看什么电影,阿姨带你们去。”
“不用,阿姨。老师为了鼓励我俩成为同桌后互帮互助,送了两张电影票,让我和秋秋一起去看。”
“这样啊,你们老师还挺周到的,那要不你们去外面吃点好吃的?”
“好嘞。”
整个对话,完全没我插话的份儿,我真的就是个路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