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粗枝大叶的农村姑娘,我最大的本事就是适应力强,住校第一晚我也没有择床,反倒睡得很香。一觉醒来,差不多到起床点了,早起的室友们在窸窸窣窣地说话、蹑手蹑脚地走路。我翻身起床,加入洗漱大军,但我一直没见着苏娅,很好奇她去了哪。要知道,宿舍6个人里,唯一引起我注意的就是她了,为什么呢?因为她是肖潇的同桌啊,我这不是跟肖潇熟嘛。
没等洗漱完成,早操铃声响了,一点缓冲都没有。一时间,他们这些个没住过校的丫头片子们都乱了阵脚,停下手里所有动作,就往宿舍楼下冲:有的嘴边还留着牙膏的泡沫,有的衣服才穿了半边,有的一边跑一边提着鞋跟。我可就不一样了,我没住过校,但我也不没啥好慌的。慌也没用,横竖都是迟到,我洗好穿好再去性质是一样的。
从宿舍楼出来就听到了操场上传来的讲话声,回音太大,不知道也不记得讲了些啥,唯一能记得的就是那声“鼓掌”以及一阵猛烈的掌声。
我进入操场的时候,台上讲话的人已经换了,是一位约摸着50来岁的女老师,她瘦瘦小小地,梳着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一脸严谨。有教务主任的气质,不过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副校长。
“同学们,这是一个盛载收获的季节,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今年共有200多名新同学满怀信心的走入了我们的校门,开始新的学习生活,我谨代表学校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祝贺,祝贺你们走上了人生成长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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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队伍。我在队伍的最后站定,开始暗中观察旁边的同学,为什么要暗中观察呢,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百无聊赖打发时间吧。早操队伍是男女生各两列,我在最右边一列,我的前面站着一个女生,高高瘦瘦的,差不多比我高半个头,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朝我礼貌地微笑,是李纯。好吧,我还是自己玩吧。
终于早操结束,大家一哄而散。我在散开的队伍里搜索到了肖潇,我俩挽着胳膊地往食堂走去,身边时不时有人快速越过。
“这些人该不会是去食堂抢饭吃的吧?”我就那么随便一想。结果竟一语成谶,等我俩慢悠悠走到食堂,早饭盆子已经见底了。我俩只好去小卖部买了面包,带回宿舍吃。肖潇说他们宿舍有个女孩特别有先见之明,一早起来自己就先在宿舍弄了吃的了。我问吃的啥,她说开水冲鸡蛋。我说生鸡蛋,她说嗯。
回到宿舍,大家都在,除了苏娅。这苏娅是怕我吗,为什么老躲着我,哈哈,我真的长大了,自恋的不行。
“苏娅呢?你们谁看见她了吗?”我问。
“去教室了吧。”李纯回答我,慢悠悠地,不过就她一个人回答了我,让我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有距离感了。
“这么早?”
“还没亮灯她就带着书出去了。”
是明天就要高考了吗?我都怀疑我不是睡了一晚,而是三年。
大家一边闲聊着,一边收拾着书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往教室去了。我和肖潇在楼道里碰面后也一起去了教室。我们从教室后门进去,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不乏有闲聊着的人,更多的是埋头学习的人。经过肖潇的座位时,我看见苏娅的面前放着翻开的词典,嘴里念念有词。原来,她读的书不是书,是词典,我真是长见识了。
算是为了肖潇的幸福吧,我向她打招呼,她抬头用微笑回应了我,嘴里还在默默地拼着单词,真够厉害的。瞬间理解了王玮,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在一张脸上表达两件不一样的事。我感觉打断了她,有些愧疚,跟肖潇拜拜后赶紧溜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的学霸同桌刘喆已经在数学书上写写画画了,见我来了,跟我打招呼。
“早,秋大姐!”
“早,吉吉哥!”刘喆跟普通的学霸有点不同,他特别喜欢逗笑。由于邻居的关系,我们来往较多,互相熟悉,相处起来相对轻松。
“你跟你的潇宝贝住一间宿舍不?”刘喆一边跟我聊天,一边继续写着画着。
“住一间和住一栋没什么区别,我俩的床中间就隔了一堵墙而已。你呢,谁是那不幸的人?”
“喏。”他抬起头往我前桌嘟了嘟嘴。
我戳了戳王玮的肩膀,他转过身来。
“王玮,吉吉哥睡觉磨牙不?”
“磨的话你提供小钢锤?”王玮狡黠一笑。
“钢锤都怕他!”
似乎高中生的江湖就是比赛耍嘴皮子,我们总是乐此不疲。
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曹老师走了进来。
“起立就免了,我们直接开始上课。进入高中了,我希望大家紧张起来……”真的不像语文老师,语文老师的课不应该都是语重心长地喊着“同学们”开始的吗?
“报告!”后门一声懒洋洋的报告打断了曹老师的发言。大家不约而同齐刷刷地朝教室后门看去。瘦高、板寸、黑皮肤、黑眼镜,好像在哪里见过样的,有些眼熟。直到看到他那反穿的衣服,我想起来了,就那个衣服都穿不好还没礼貌的家伙。
“第一天就迟到!你叫什么来着?”曹老师,别难为自己了,第一天上课不认识很正常,我们都一样一样的。
“延亮。”
“月亮?”曹老师一边问,一边不经意地低下头翻开了花名册。
“延亮,延安的延,月亮的亮。”
“回座位吧,下不为例。”
跟着他的动线,看到了他的座位在苏娅的背后,也是教室的最后一排,旁边座位空着,看来他不是来的最晚的。虽然说冤家有点夸张了,但是不得不说这路真窄
那天曹老师讲的课是《雨中登泰山》,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曹老师在津津有味讲述着作者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时,我正在一堆书的后面读着最新一期的《青年文摘》。正当我看得开心,一颗粉笔头砸了过来,我抬起头,说时迟那时快,曹老师像是有瞬移的本事,瞬间到了我跟前,拿起我的《青年文摘》,举在半空中晃了晃。
“名字?”
“许秋,”我回答,吸取刚才那位的教训,我连忙补充,“许愿的许,秋天的秋。”
“许秋是吧?今天第一天上课,书我就不没收了,你把今天的课文抄写十遍,完了来我办公室取。”
正说着,下课铃响了,曹老师拿起她的书和我的杂志一起离开了教室,全班哄堂大笑。
新学期第一天,我成功让全班记住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