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学习气氛并没能改变时间不紧不慢的步子,它不慌不忙地走了半学期。期中考试后的一个周五,是发成绩单的日子。
当然,在这半学期里,收获的不只成绩单,还有新的朋友。苏娅因为跟肖潇同桌又和我是室友,我们仨的关系日间亲密,由于她年龄比我小,亲切地叫我“秋秋姐”。她学习特别用功,除了必要的吃饭和睡觉时间,她几乎都在学习。宿舍里,她走得最早,回得最晚;课堂上,她从来不会放过一个自己有疑问的地方,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加上她总是一脸甜甜的笑容,很快她就成了班里几乎最受欢迎的女生,男生们更是争着抢着和她产生交集。刘喆也不例外,非常喜欢她,还给她取了一个亲切的昵称“大眼妹”。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上,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和班里其他所有同学的总分和单科成绩,以及班级总分排名、年级总分排名、班级单科排名。
“成绩单大家都拿到了,周末拿回家请家长签字,以便家长了解大家的学习情况。”曹老师说,“这是大家入学后第一次考试,和升学成绩相比,有了一些变化。有些同学偏科明显,希望能大家互相帮助,取长补短,争取下次月考时,弱势科目能有所提升。”说着,我感觉曹老师瞟了我一眼,莫非说的就是我,我总分班级排名第8名,年级排名第31名,英语单科第1名,物理单科成绩79名。我的同桌刘喆,班级总分排名第1名,年级排名第1名。
“按传统,我需要根据月考的成绩调整大家的座位。鉴于才第一个月,大家可能还没有完全适应,我们这次就微调一下。我给班级第3名、13名、23名、43名的同学一个特权,那就是如果想换座位,可以自己选择一个想坐的位置,如果没有想换的,也可以不换。”
这哪里是特权啊,简直是损招了,谁干呢?真的越来越不像语文老师了,一点花花肠子都没有,怎么能这么直接地伤害大家的感情呢?幸好,大家的情商还在,都仿佛鸵鸟一般把头埋进了沙子,安静地装死。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得有点尴尬的时候,苏娅站了起来,“曹老师,我想换。”我立即看了看手中的成绩单,苏娅第23名。
“好,不在进取中爆发就在进取中灭亡,苏娅的进取心值得大家学习。苏娅,全班座位你随便选!”曹老师为自己的举措得到回应而显得异常开心,把属于大家的座位双手奉上给了这位往枪口上撞的小丫头。
“许秋姐,我可以和你换座位吗?”冷不丁地被点名,我被口水呛了一下,突然一阵咳嗽,咳得我满头大汗。敢情这枪口不是对准苏娅的,是对准我的。刘喆伸毫不吝啬地出手,一个劲儿地给我拍着背,引得全班又是一阵哄笑,“可以…当然…没问题。”即使内心深处有一万匹马在抗拒,我还是没等咳嗽停下来,就一边强忍着咳嗽,一边利索地答应了她。
下课后,苏娅抱着一沓书走了过来。
“秋秋姐,谢谢你跟我换座位。”她抱着书对我说,提醒我该收拾东西了,“东西多吗?”
“秋秋什么时候成你姐了?”刘喆问她。
“比我大就是姐嘛,”她露出她的小梨涡,“你好,新同桌,以后多多关照。”
“放心吧,刘喆肯定会关照你的。感谢你抢走学霸,让我有机会跟我的秋秋一起坐。”跟过来帮忙的肖潇,用打抱不平的语气说着苏娅想听的话。
“学霸哪里有我的肖潇好。”我抱起书,向刘喆告别,“你,好好学习!”
“虚伪的背叛者。平时笑脸盈盈的,竟然关键时候背后捅刀子,真让人不爽,你为什么不拒绝呢?-。”到了座位上,肖潇问我。
“你这是不想跟我坐的意思吗?”我反问。
“咋可能,我巴不得。但你和刘喆坐得好好的……”肖潇咕哝着
“好了,好了,我跟你坐也会好好的!”我打断她。
“你就是太老好人了!”肖潇还是有些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呢?苏娅何等人物啊,天真无邪,勤学好问,班里的万人迷,这样的人的请求我拒绝的话,怕是会引起公愤吧!
周末两天在家有些无所事事,所以周日中午吃了饭,我便出发去学校了。我先回了宿舍,进门的时候,差点被电话线绊倒磕在宿舍中间堆满日用品的书桌上。原来住在我上床的徐璐同学把电话拉到她床上,正捂在被子里讲电话。徐璐就是我开头没有介绍的三位室友中的一位。徐璐可能是我们班个子最高的女生,她留着碎碎的短发,漂亮开朗。她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被牙虫侵蚀的黑牙,会让人有点跳戏。她在宿舍里最爱做的事就是接电话,最爱聊的天就是谈恋爱。
苏娅见我来了,嘴角一扬,梨涡就像开了花,算是向我打招呼了,我朝她抿嘴一笑,秒收。然后拿起一本书,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徐璐在被子里轻声说着,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总是让我情不自禁地抬起埋下的头,忍不住好奇她到底在讲些什么。虽然已经入秋,但捂在被子里还是有些热吧,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一个什么样的男生,能让她那么开心呢?
突然,苏娅站起身,往门口跨了一步,手一伸,把电话线的水晶头从墙上拔了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凳子,背单词。这什么操作?一时间,我有点懵。
“喂?喂?”上床的声音开始变清晰,拉开了被子,“喂?怎么听不到了呢?”紧接着,我听到她坐了起来。
她拽了拽电话线,“怎么掉了呢?苏娅,麻烦你帮我插一下电话线。”
苏娅坐在那里,像没听见似的,头都没抬一下。徐璐也许不想再打扰她,踩着梯子慢慢从床上下来了。
“咦,秋秋,你今天这么早来了啊?”见我坐在床上,她招呼了一声。
“啊,没事就过来了。”我莫名有点心虚,尴尬地回应。
“这电话线怎么就掉了呢?”徐璐捡起地上的电话线,咕哝着把电话线插了回去。刚插上,电话又响了。徐璐开心地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煲电话粥。
还没等徐璐接到电话,苏娅直接不加掩饰地将电话线再次拔掉了,这次徐璐知道了掉线的原因。
“苏娅,你什么意思?”
苏娅没回应,抱着词典别过身去。
“我讲电话碍着你了吗?有问题你说一声啊,拔线算什么意思?”
苏娅依然不动声色。
徐璐再次下来把水晶头插回到电话口上,爬回了床。
叮铃铃,电话又响起来了。
“刚电话断了。”徐璐接起电话说,“我现在有点事,过几分钟我打给你。”我听见她开始换衣服了。
“秋秋,帮我接一下。”徐璐从上床探出头,把电话递给我,我站起身,帮她接过来,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谢谢秋秋。”说着,她从床上下来,离开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