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买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考完试,就又放暑假了,学校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但是欧阳屹嵩的生活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继续他的住院医生工作和生活。
欧阳屹嵩这两天有件头疼的事,那就是他想在校外租房住。其实,作为B大的研究生,他们的宿舍条件还是挺不错的,两人一间,而且还自带卫生间,这样的宿舍完全够他们两人住。但是,他的舍友好交友,每天都有人来找他聊天。他们一来,就在宿舍里聊天、喝酒、打牌,欧阳屹嵩实在是应付不来。
应付不了,那就逃吧。于是,欧阳屹嵩就想到要去外面租房住。可是,他又不想与别人合租,只是不与他人合租的话,租金就要贵出一大截,那可不是他省着一些就就能够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在一天晚上给奶奶打了求援电话。谁知道,因为他这万年难得主动打一回电话的人,这次竟然打了视频电话,所以老太太高兴得无可无不可的,又把电话拿了给爷爷,妈妈知道是他打的电话,也跟了过来。于是,本来只准备跟奶奶私下求援的事,到最后又成了家里要共同决定的大事了。
视频里,八十多岁的爷爷坐在书桌后,背后是一张早已泛黄的“为富以仁”的大条幅,那是曾做过清廷御医的太爷爷书写的。虽然一百多年来历经沧桑,几经动乱,但它作为这个杏林世家的家训仍保存了下来,成为家里存留下来的不多的几件古物之一。据说他那位御医太爷爷之所以没有选择“医者仁心”之类的作为家训,而选择了“为富以仁”,是因为他不仅要求儿孙们用自己的医术造福社会,更希望他们也用自己的财富在更大的范围内回馈社会。说起来,这个条幅也有一段险象环生的生存史,欧阳家在战乱中颠沛流离时差点把它丢失,后来的社会动乱中欧阳家为保它也是冒了生命危险。如今它能好好地挂着,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听说他想要搬出宿舍,在校外租房子住,爷爷、奶奶和妈妈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爸爸却有点不赞同:“你本来就内向,在学校住多少还能与同学们有些交往,如果搬出去一个人住,那不是跟同学们一点也没交往了吗?那样,你岂不真的成了独孤虫了吗?再说,你都这么大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搬出去岂不是更没机会了吗?”
一听这话,爷爷不高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我没管你们哥哥妹妹的,你们不也过得挺好的?瞎操心!”
听爷爷发话了,爸爸也没的说了。倒是奶奶高兴起来了,说道:“你爸爸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那样的话,我想租房子还不如买房子,自己的房子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别人的房子由不了自己,住着哪能舒服?有了房子,女朋友说不定也会来了呢。”
奶奶的提议获得了妈妈的支持,爷爷是无所谓,这样虽然爸爸不赞同,但他是少数,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事情一定下来,婆媳两个说干就干,之后的几天里妈妈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第五天就飞来B城看房了,同来的还有被奶奶派来的姑姑。
欧阳家作为杏林世家,虽然祖传的家业在社会动乱中损失殆尽,后来被归还的十不足一,但他们的医术是别人拿不走、毁不掉的,所以后来社会安定下来后,老爷子作为省中医院的权威,可谓风光一时。退休后,医院希望能返聘老爷子,但老爷子没答应,而是自己开了一个诊所。虽然诊所本身不大,医生也只有老爷子和他之前带的一个学生,但生意却是好得不得了,许多患者都是外地慕名而来的,也常有一些富贾拜托老爷子诊脉,他们给的诊费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再加上欧阳屹嵩的伯父、爸爸、妈妈、姑夫都是省里颇有声名的医生,这样欧阳家不仅恢复了医学世家的名望,而且家里也颇有积蓄。所以,奶奶说要在B城为宝贝孙子买房时,家里也没当一回事。
虽然在B城市区买房也不是买不起,但是B城的房价实在高得吓人,再加上欧阳屹嵩不喜欢城市里的浮华,而更愿意去享受郊区那还残存的田野趣味,所以姑嫂两个就选定了离学校不远、处于学校与东山之间的清丽雅苑的一套大三居。房子是精装修的,配置了新风系统,这样婆媳两个,再加上欧阳屹嵩三人在几天之内又购置了灯具、家具、家用电器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姑姑还想买厨房用品什么的,让欧阳屹嵩拦了下来——他又不会做饭,要那些做什么?于是,姑姑想着他以后需要什么可以自己买,也就不再勉强他了,只买了一套包括了锅碗瓢盆的简单用具。
令欧阳屹嵩格外满意的是,自己有了一个书房,还有一个健身房。健身房是妈妈主张要弄的,所以又购置了跑步机、健身车、一套哑铃和一台腹肌板。总之,一切购置完毕,而不是安装完毕就花去了小十天的时间。好在欧阳屹嵩也不着急搬进来,他打算等一切都弄好了,放着再通通风,等暑假结束之后再搬进来。
就这样,欧阳屹嵩在B城有了自己的家。
这天下午,欧阳屹嵩正跟着导师周教授在急诊处值班,忽然就见一位中年男子背着一个女孩急匆匆地向急诊处跑了过来,旁边一位妇女紧紧跟着,那女孩穿着的长袖T恤与长裤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李琼玉。
周教授带着欧阳屹嵩和另一个住院医生以及几个实习医生急忙迎了上去,欧阳屹嵩跑到跟前一看,还真的是李琼玉。他们赶紧把李琼玉放到移动病床上,快速推向病房。病床上的李琼玉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可怕。周教授一边跟着病床跑着,一边问那位中年男子发生了什么。
那男子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说道:“她中午出去了一会,回来没过一会就说头晕,恶心,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她就晕过去了。我们就赶紧把她送过来了。医生,她是不是中暑了?”
周教授扶着病床来到病房里,翻起李琼玉的眼皮,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又吩咐护士量体温、量血压,抽血化验等。血压、体温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血压正常,但体温竟达到39.6°C。周教授迅速转身对那对中年人说道:“初步诊断是重度中暑,具体诊断结果要稍等一会,要等血检结果。你们是他的家属吗?病人需要住院观察,请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另外我们需要先给病人进行物理降温,需要这位女士的帮助。”
那中年男子急忙说道:“好,我马上去办理住院手续。”
说完他又回头对那位妇女说道:“我去办手续,你按医生说的给小玉降温。”
说完,不待那位女子答话,他便急急奔了出去。
那女子也手脚利索地配合护士开始给李琼玉降温。趁着这个间隙,欧阳屹嵩轻轻对周教授说道:“老师,这位病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听到欧阳屹嵩的话,周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化验处盯一下,化验结果一出来,马上拿给我。”
“好的。”欧阳屹嵩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跑到化验室,欧阳屹嵩来到送检处,却犯了难。他虽然已在医院里当了一年多的医生,但因为与本科室外的人少有交往,而且在各科室轮转的时间也比较短,科室里的人也还没认全,更不用说根本没有去过的化验室了。其实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在医院里就是一个独行侠,除了自己所在的科室外,从来就没有主动去其他科室串门这类的事,只是因为他的强大的记忆力和逻辑推导能力,所以才基本上能知道各个医生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科室。只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了解了,甚至除了他转过的那些科室之外的医护人员,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医院里碰到时,会微笑着点头致意。或许也正因为他的这一良好习惯,所以大家虽然与他没有交往,但对他的印像都还不错,只是这一点他并不知道。所以,当他如今需要人家帮忙时,他一时不知要如何问了:这样贸然去问,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检验师正常的工作流程?
正当他还在踯躅犹豫时,里面的一位检验师倒先开了口:“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检验师的问话,欧阳屹嵩急忙答道:“啊,不……不好意思,我来看看……刚才送来的急诊患者的血检结果出来了没有?”
那检验师问道:“是叫李琼玉的吗?还需要等会。你认识她?”
欧阳屹嵩忙答道:“她是我们学校的,是我师妹。”
那检验师“哦”了一声,然后起身来到一位埋头于一堆试管中间的检验师旁,说道:“后面的李琼玉是周教授的学生,加快点进度。”
那位检验师抬头往欧阳屹嵩这儿看了一眼,答应了一声,然后又埋头工作起来。
听到两位检验医生的对话,欧阳屹嵩不由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还是愿意互相帮忙的,那些不好说话的人毕竟是少数。
过了没多一会儿,那位埋头于试管中的检验师对第一位检验师说道:“结果出来了,你帮他打印一下吧。”
然后,他又冲欧阳屹嵩说道:“你们要是还需要的话,可以去自助机上打印。”
欧阳屹嵩忙接过检验师打印出来的化验报告,连声说道:“好的,谢谢!谢谢!”然后又赶紧跑回了病房。
周教授看了一下化验报告,很快就确诊是中暑了,然后开了药,吩咐护士输液,对那对中年男女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说:“今天先住院观察一下,明天没事了就可以出院了。”说完,这才带着跟随的医生和实习生走了。
过了一会儿,周教授又接诊了一名患者,欧阳屹嵩跟随周教授把病人送到李琼玉所在的病房。欧阳屹嵩看到李琼玉的病床边除了送她来的那对中年夫妻外,床边又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他握着李琼玉的手,一脸关切地与李琼玉在说着什么。
待欧阳屹嵩他们出来时,在走廊椅子上坐着的一位约有三十五六岁的女子站起来,对周教授说道:“对不起,我想了解一下李琼玉的病情,不知您是否了解?”
周教授有些疑惑,但仍开口说道:“她是中暑了,已经在输液了,问题不大。今天夜里观察一下,明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那女子似是舒了口气,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探视时间结束时,高屹嵩发现除了送李琼玉来的那位中年女子留下来陪护外,那位西装革履颇有气质的男子和那位一直在走廊坐着的女子,以及那位中年男子都离开了。他不禁有些好奇。看来,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应该是李琼玉的爸爸了,和他一起来的女子应该不是她的妈妈。送她来的中年男女,应该是照顾她的。可是,那位女子既然都来看她了,看起来也挺关心她的,那又为什么不进去呢?
带着这些疑惑,欧阳屹嵩下班回学校了。第二天,欧阳屹嵩一上班,恰好有两个紧急病患被送了过来,于是一上午就在这种紧张的忙碌中过去了。等他有空了,觉得应该去李琼玉那边看看情况,然后一阵犹豫之后下定决心去了时,才发现她已经出院了。尽管来的时候他还暗自希望她出院了,可是发现她真的已经出院了,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除了这段插曲外,欧阳屹嵩的这一段住院医生生活是充实而快乐的,快乐的源泉之一,大概就是对住进新房的憧憬。有了这份憧憬,这份快乐,学习和生活也变得更为轻松和充满乐趣了。虽然有了住进新房子的热切期盼,但欧阳屹嵩并没有感到时间过得慢,相反,他反而觉得时间一天天的就那样很快过去了。
生活中的积极变化会让人的情绪也变得快乐起来,更何况还是有了自己的新房子这样的大的一个变化。欧阳屹嵩感到,有时候自己都想仰天大喊,以发泄自己欢快的心情。
嗯,大概只有内向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因为没有人能够分享他的快乐,只能冲天喊出来了。
终于,开学了。欧阳屹嵩也可以住进自己的新房子,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