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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反思

  因为学校与新家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欧阳屹嵩干脆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这样就可以骑车去上学了。有了这辆车的另一个好处是,在空气好的周末,欧阳屹嵩就可以带着从蛋糕店里买来的热狗或三明治,然后骑行一个小时去到东山脚下的公园里看书。看书累了,就爬一会山,高兴了就爬到山顶,不想爬到山顶,那就站在山腰处往四下里看看,感觉也很惬意。

  空气不好时,休息天他就在家里看书、学习,不想看书时,就去健身房里做运动。饿了,就去小区外面的餐馆吃饭,或者骑上自行车去学校的食堂里吃,再懒得出去时,就只能在家里煮方便面了。

  就这样,欧阳屹嵩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他甚至有时会想: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这样想时,又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浅薄、好笑。算了,浅薄就浅薄,好笑就好笑吧,反正也没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一天,欧阳屹嵩正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看书,无意中看到不远处一辆奔驰车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一个女孩下了车,他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李琼玉。等他仔细看时,却发现还真是李琼玉。一霎时,欧阳屹嵩不由得有些吃惊,一方面似乎是因为李琼玉也住在这里,另一方面是吃惊自己怎么会想到她。随后他又看到从车里驾驶座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正是那天送李琼玉去医院的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6号楼。

  在这种偶然的情况下知道了李琼玉也住在这个小区里之后,欧阳屹嵩进出时都会下意识地留意,看看有没有李琼玉的身影,想要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里的。还真让他有了这个确认的机会。那是一个周二的下午,下班后他不想吃食堂的饭,于是就骑着自行车往小区走,想着去小区外面的餐馆吃红烧狮子头。快要进小区时,就看见一辆熟悉的奔驰驶进了小区,欧阳屹嵩认出了那正是李琼玉坐的车。看来,她确实是住在这个小区了。

  那天傍晚的时候,欧阳屹嵩又有机会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那时他正准备去外面走走,一出楼门就看到送李琼玉去医院的中年女子提着一袋子蔬菜和水果,而那位中年男子也是双手提着装满了物品的购物袋正进楼门。看来,他们是刚购物回来,那么他们也很可能和李琼玉住在一起。

  欧阳屹嵩实在是对李琼玉有些好奇,他不知道,她的胳膊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伤痕,她经历了什么,或者说她现在在经历着什么;对于那天没有进病房的女子和她是什么关系,他也感到好奇。

  李琼玉在他的眼里,实在是有着许多的谜。

  一天晚上,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饭后,欧阳屹嵩骑着自行车回了家。还没进小区,就已经听到小区里广场舞那高亢的音乐声了。就在这时,那辆熟悉的奔驰轿车又从他后面超了过去,那正是李琼玉乘坐的车。欧阳屹嵩下意识地降低了速度,随后他有意停了下来。为了不显得突兀,他还往四周看了一下,就好象是在找人一样。就这样待了一会儿,他才又慢慢地骑了进去。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如果他还像之前那样快速,那么等他到达楼门前,有可能李琼玉还没进楼,那他们就可能碰面。如果是那样的话,李琼玉有可能会像前两次一样,跟他打招呼,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呢。李琼玉身上的许多谜虽然是他感到好奇的,可毕竟他们并不熟悉,所以他宁愿避开她。而李琼玉却似乎并不觉得他是个陌生人,前两次碰面时,竟那样自然地跟他打招呼。可是,他竟然两次都是那样的落荒而逃。一想起这事,欧阳屹嵩就觉得有些窘,所以更不敢与她打照面了。

  可是,同在一所学校,同在一个小区,要想永不见面,实在是有些难。这不,俩人还是碰面了。

  这是一个周末,天气晴好,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光。欧阳屹嵩推着自行车下了楼,准备去小区外面的糕点店买点干粮,再去东山蹓一趟。可是,他下了楼刚走到两栋楼的中间,一抬头就看到李琼玉也出了楼门,正往那辆奔驰车走去,而那辆奔驰车就停在离自己不远处。欧阳屹嵩霎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头脑里闪现的竟然是赶紧折返回去——可是那样显然是不可能了,因为他这儿一有动静,说不定李琼玉就会看过来,那她一看见他再次逃走,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

  万般无奈之下,欧阳屹嵩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而这就不可避免地与李琼玉直接打了个照面。李玉琼看到推着自行车的欧阳屹嵩似乎有点吃惊,不过待两人眼光相触,她马上就微笑着招了招手,说道:“师兄,你好。你也住在这里吗?”

  一听她这样说,欧阳屹嵩就知道,尽管之前他已经看到她数次进出这个小区,但她却并没有看到他。

  欧阳屹嵩赶忙回答道:“啊,你好。我这学期刚搬过来。”

  说完这句话,欧阳屹嵩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总不能也问一句“你也住这里吧”?那样的话,明知故问的意味是不是太明显?就在欧阳屹嵩心里正犯踌躇之际,同时因为觉得尴尬而有些面红耳赤时,李琼玉又开口了:“太好了,我们两栋楼还挨着呢。你这是要去学校,还是要去医院?”

  “我去东山那边,”欧阳屹嵩此时已经是不仅脸红了,他的身上也热了起来,于是他急忙又说道,“那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李琼玉再说什么,急忙跨上自行车,使劲一蹬,一下子就蹿出去好远。

  此时刚刚走到李琼玉身边的陈怡云看到一个小伙子如同受惊一般地骑着车跑了,不由有些奇怪,问李琼玉道:“那是谁啊,怎么忽然跑了?”

  李琼玉正有些好笑呢,闻言一边上车,一边笑着答道:“他是我们学校的,也住这儿。”

  陈怡云又看了一眼欧阳屹嵩的背影,道:“小伙子长得好像不错。”

  “嗯,”李琼玉答道,“他还是个学霸呢。”

  此时被人讨论的欧阳屹嵩匆匆出了小区大门,又急忙拐向糕点店。来到糕点店门前,他迅速停下车,然后三两步跑进了店里,这才悄悄地出了口气。然后一边磨蹭着在货品架上浏览,一边观察着窗外的马路。直到看到那辆奔驰车驶出小区大门,疾驰而去,他这才拿了两个三明治和两瓶果汁,去付账了。

  出了糕点店,欧阳屹嵩一边往东山骑行,一边在心里懊悔。唉,人家女孩子三番两次地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可是自己竟然不敢跟人家说几句话,每次都是急匆匆地逃掉,真是没出息。就自己这内向的性格,以后可怎么办?心里懊悔着,欧阳屹嵩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沮丧起来。

  于是,欧阳屹嵩一边骑行,一边在心里反思着自己的内向性格。他决定,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冷静对待,起码不能再逃跑,要等人家把话说完,再礼貌道别,然后才能走开。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没礼貌,或者让人家觉得自己是讨厌她、害怕她,总之不能再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欧阳屹嵩又想到,这么几年来,李琼玉可以说是唯一这样热情对待自己的女孩子。这样一想,他的心情才又慢慢好起来。等他骑行到山脚下时,莫名的对李琼玉在好奇之外,又有些好感了。

  奔驰车里,向陈怡云简单介绍了欧阳屹嵩后,李琼玉越发感到好笑。以前在图书馆就有过两次这样的经历了,加上这一次,就是三次了。每次他都是这样,还真是个内向的人呢。忽然,她又想到,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情绪,似乎是自己得了抑郁症之后的第一次。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小小地惊了一下。

  对于欧阳屹嵩,确切地说,她的了解并不多,除了很早之前的那次“单方面遇见”之外,其他的她都是听别人说的。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对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自己,会对欧阳屹嵩有好笑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他平时的从容自信与几次从自己面前“逃走”的巨大反差吗?抑或是因为他招人喜欢的外表与总是独来独往的风格的鲜明对比?再或者是因为他独占图书馆里那个固定的座位?

  嗯,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吧。

  不想欧阳屹嵩了,李琼玉却想起自己的好笑来。那是她刚知道欧阳屹嵩是个学霸的时候,还想要向他请教如何才能提高学习效率。只是后来想到自己的情况,才打消那个念头——自己学习效率不高,那是因为自己常常会陷入到深深的自我忧郁、思想放空之中,这恐怕不是欧阳屹嵩能解决的问题了。所以,后来也就放弃了。让她现在还感到好笑的是,自己怎么会想到去向一个“陌生人”请教问题呢?而且,如果自己真的去找他问问题,会不会吓着他?想到这里,李琼玉又笑了——咦,怎么又转到欧阳屹嵩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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