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骨灰才被转送回国内,时音与时苒商量了一下,将她埋在老家父亲的墓碑旁边。
父亲当年入狱不过三年就因受不了人生巨大起伏,在狱内以自残的方式,了结此生,但他们终究相爱过。
这一个月内发生了很多事,那个花匠不见了,时苒并不给她详讲,只是说:他付出了该付的代价。
其实跟温婉的去世相比,那个男人的事已经不算什么事儿。
再一个月后,时音的情绪才恢复一些,之前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她长期食不知味,现在她开始进厨房做东西。
做完自己最拿手的点心后,她把时苒叫来,说:“妈以前让我有空去拜访邻居,我一直没去,今天算完成她最后一句嘱咐我的话,我们一起去。”
时苒点头。
“还有,苒苒”她说,“其实妈过得也苦,你心里就别怪她了。”
“姐,妈的葬礼上我一滴眼泪都没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
时音摇头:“我没怪你。”
“姐,”时苒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妈,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别难过了。”
时音点头:“嗯。”
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手上动作已不能自如完成,她干脆停下,转过身去抱时苒,姐妹两个互拥。
时苒拍抚她的肩膀:“人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别难过了,姐。”
这一次去半山居别墅,姐妹俩没搭老李的车,而是徒步走上去。
时音径直去了有人家的那一户,时苒替她端着放点心的盘子,她到院落前按门铃。
这幢别墅庭院重重,环境幽静,院里种着许多灌木类的花草,猜测房主是个喜静又爱好养生的人。
时音上次注意到了,所以这次特意带了一盆比较稀奇的盆栽做见面礼。
屋子里还没动静,她与时苒在门前闲闲地聊话,五分钟过去,门没开。
时苒提醒:“是不是不在?”
“应该不会,”时音又按了一下门铃,“早上的时候这里亮过灯,现在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应该还在才对。”
时音说着看二楼,刚好看见窗子内的窗帘摆动,似乎有人在她视线扫来之前隐身其后。
时音说:“可能只把小孩留在家,怕生不敢开门吧。”
边说边从时苒中拿回点心盘子:“没关系,那我们下次再来好了。”
只不过当时口头上讲得轻松,那摆动的窗帘却一直刻在了脑子里。
晚餐时间,阿兰熬了鲜美的补汤,席尙景让她再分一小碗放到时音手边,是特意要她喝完的意思。
栗粟正在会客厅替他整理待会儿要看的文件,时苒刚下楼入座。
时音舀一匙汤,问:“半山后面的那幢别墅有固定住户吗?”
这句话非常随口,但是粟智停顿手头工作,从会客桌那边淡淡看过来。
席尙景没什么表情变化,回她一句:“怎么了?”
“今天想去拜访邻居,但是发现家里好像总是没主人,二楼倒有人,不知道是不是那家的孩子。”时音慢慢地喝汤。
他说:“你一个人去的?”
“和苒苒。”
“那别墅是闲置房产,你看到的是别墅管理人,就像这里的阿兰阿冰一样,对方不向你开门很正常。”
他云淡风轻地说完,睨阿兰,“跟老李说他今天失职了,以后她出门必须用车送。”
时音插话:“半山离这里……”
“不管路程多短都要送。”席尙景打断她的话。
晚餐结束,时音独身上楼,在楼道的后窗那儿特意停下来,看着半山。
阿兰端着一碗中药跟到她身边,喊一声,准备伺候她喝,她说:“你放我房间去吧,我刚喝完汤太饱了。”
“好的小姐。”
她继续看窗子外面,不多会儿,时苒走上来:“姐,你去一下我房间,我跟你说些话。”
时音跟她走,到房间后将门阖上,她看见放在床脚的行李箱和床上整理到一半的衣物,回头问:“要出去?”
“没有。”时苒拉她坐到床沿,犹豫一会儿,才说,“我想搬出去自己住。”
时音没答话,只向她坐近一点听理由。
“我现在也大了,总不可能一直跟姐住在一起,你和他也准备要孩子……”
“宇文策和席郡御,他俩谁赢了?”时音轻轻地打断她。
时苒的铺垫被姐姐看穿,只好暂停,低头将靠枕放到膝上,轻声说:“郡御赢了。”
“搬出去住两人世界更自由一点,对吗?”
“恩。”
时音笑着抚她手臂:“好,我知道了,”她紧接着声音压低:“不过,这件事我先不告诉席尙景,我只说你要搬出去,等时机恰当我再告诉他,你和席郡御的事情。”
“恩。”时苒理解。
时音准备走,又被时苒拉住手腕:“姐。”
于是坐回来继续听她讲,时苒说:“以前总觉得你在恋爱里太过付出自己,用情太深,最后很容易受伤,我本来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控制的,但是我现在想法不同了,有些感情就是不由自主,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
时音朝她笑了笑:“再住一个星期再走吧,我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恩。”
时音与时苒的对话结束,起身离开,可是门一开就被阴影遮挡视线,她先被吓到,再抬头看到席尙景,他刚才明明还在楼下看文件,现在却安静地斜倚在门框旁,说:“我不同意。”
时苒从床沿起身。
席尙景的这个回答给得太突然,也太决断,他没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说给她听这个,然后向时音的卧室走。
“你听我们讲话?”时音特意把时苒的房门带上,跟在他后面压低声音责问。
“你的门没关紧。”
“那你不同意是什么意思?”
他停顿脚步,时苒也刚好把门打开,在房间门口看着他们。
“她跟席郡御在一起,我不同意,”他答完,转身把视线指向时苒,“这栋别墅是你的,你想要独立空间,我就和你姐搬走,但这里不准进外人。”
“席尙景!”时音念。
“席郡御他是你堂弟,也算外人?”时苒平静地问。
“算。”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回。
时音皱着眉看他,他置若罔闻地说:“这件事就这样。”
时苒并没说什么,席尙景进了卧室,时音则回过身牵时苒回房:“晚点我单独跟他谈,没关系你继续收拾东西。”
“姐,你们别为这件事吵。”
“不会。”时音很快回答,“你先休息会儿。”
安置好时苒,进卧室后将门拉上,时音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不喜欢席郡御,但你至少说出两个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他正在床头柜的抽屉中拿东西,背着她讲:“我跟他道不同。”
“和你有冲突的是他父亲,不是他。”
“你怎么肯定他没干扰过我?”
“那他干扰过你吗?”
“但凡她喜欢的是伯伦我都不会多说一句!”他已将抽屉关上,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裤袋,从时音身侧绕过:“我出门一会儿,你不用等我。”
明里暗里是结束了这个话题,时音在他关门时脱口而出:“席尙景你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