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走了。
那一晚时音等他到深夜,接近12点时他才回来,两人的话题不多,她撑着身子起来,拿枕头下床。
席尙景背对着她解衣扣解手表。
她一边打开卧室房门,一边说:“我跟苒苒睡。”
砰,关门。
那之后几天都这样,时音的确不再提时苒与席郡御的事,但在行动上给了他一个坚决的态度。
席尙景但是就像他奶奶说的,他有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在之前新夫人办生日会以及生儿子两件事上体现得强硬又明显。
之前她觉得他这性格干脆果断,利大于弊,但现在才尝到一些苦处,想来之前他离开她两年也是这自强自傲的性格导致的,他看人有一套自己的标准,除非有真正触及底线的外因,否则外人很难撼动。
时音不奢求他改这性格,只需要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放软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别把苒苒的感情扼杀在发芽时期。
但他还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时音这几日的态度闻而不问,连着去半山居别墅的次数也增多了,有时候不想回席公馆,就干脆在那儿过夜。
一星期后天气明显转冷,又到一年十二寒月,清晨的湖面覆着一层浓雾,山野阒寂。
早上七点,时音从时苒房间回自己卧室,阿兰正在衣物间替她整理冬季的大衣。
她先喝药,喝之前看到床上整齐的床被,问:“他昨晚回来睡过吗?”
“少爷早上回来过一次,换了衣服直接出门了,那时候小姐还没醒。”阿冰的声音从浴室传出,她正在整理要洗的衣物,说完从浴室出来,手臂上挂着席尙景的衬衫和外衣。
阿兰从衣物间中传声:“小姐,你待会儿喝药,这药还烫。”
时音恰好回身,手中的药没端紧,从碗中滑出一点淋到阿冰的手,阿冰被烫得倒吸口气,时音立刻放碗,从她臂上接过衬衫和外衣询问:“烫得严重吗?”
“没事小姐……温的,我就是吓到了。”
阿兰很快从衣物间赶来:“这样吧,衣服我来洗。”
“你先带她下去处理一下,我待会儿把衣服拿下来。”时音吩咐。
阿兰先带着阿冰走了,时音把席尙景的几件衣服都整理到臂上,理到他最贴身的一件白色亚麻衬衫时,忽闻到一些味道。
她先闻自己的袖口与头发。
没有。
其后才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衬衫上,卧室内只她一人,窗帘半开半拉,冬日日光薄弱,她提起他衬衫的领子放到鼻下。
香水味。
不是她用的香水,席尙景对花粉过敏,对香水更是不用说,所以时音一半都是用熏香。
后来一整天,时音都坐在楼下的会客桌上,阿兰给她倒的茶凉了一杯又一杯,她长久地坐着,回想上一次他对她说情话的时候。
才发现已经好久没说了。
母亲过世之后再没把心神放到他身上,对他的话也三句听两句忘,连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冷淡的都记不起来。
两个月前两人的感情最浓最热,谁知道两个月后热度慢慢往下降,仿佛进入爱情的瓶颈期。
时苒与席郡御的这件事,也添了一把火,似乎把剩余的残情烧尽。
——无论贤淑得体还是妖娆丰腴,国王因为得不到儿子而弃了渐渐年老色衰的第一任妻子,又因为得不到儿子而对性情孤傲的安妮产生厌恶之心,深爱过的女人最后依旧上了断头台。
——要是凯瑟琳当时生了儿子没夭折,那么安妮顶多是一任情妇,要是安妮当时生了儿子,那么她的一切过错都会被缩小,她不会死。
——如果你生不出,就尽快彻底消失,别耽误席尙景的时间。
——你不会是没有生育能力吧?
——我可能很难再怀上……
她闭上眼。
太安逸了,是她把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还当真以为他到老都是她的。
怎么可能。
总会有第三任的。
傍晚五点,阿兰上楼请她吃晚饭,她一个人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模样,用剪刀把过长的发梢一刀刀剪短,然后从棉签盒中抽出一根棉签,将两头棉球折掉,一折为二,塞进浴室的锁芯中。
阿兰正好过来,时音把露在外面的木头折掉,放开遮掩的手,回身说:“浴室门锁坏了,明天叫个锁匠来。”
“坏了?我看一看,”阿兰蹲下身眯眼瞧了瞧,又拿出浴室的钥匙来试锁,钥匙插都插不进,她很快点头,“好……我等会儿去打个电话。”
“席尙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时音忽地问。
“少爷?”阿兰想了想,说道:“少爷好像要下礼拜一才回来。”
她点头:“你让锁匠明天过来。”
“好。”
......
第二天,锁匠来了。
时音坐在床沿吃水果,锁匠蹲在浴室的门前换锁芯,她问阿兰:“药煮了吗?”
阿兰原本陪她一起等锁匠,转过头看时音:“小姐,这药的吃法是早晚一次,现在才上午,我一般下午才开始熬。”
“我今天下午要出去,晚上住酒店不回来了,你现在熬吧,我出门前喝。”
阿兰犹豫一下,点头说:“那我让老李准备准备。”
“恩。”
阿兰走后,时音咬一口苹果,等到对方脚步完全离远,才平淡无奇地用手拍了拍床头柜,说:“这个锁帮我撬开。”
锁匠回头观察一眼柜子,问:“也坏了?”
“钥匙丢了。”
他一看时音就是别墅女主人,刚才女佣也对她一口一个小姐,于是带着工具就上岗。
席尙景常常将这个抽屉上锁,但好像也没特别大的防范之心,锁是非常普遍的型号,用铁丝撬一下就开了,锁匠问:“要换个锁吗?”
“不用,“时音打开抽屉,从两份文件夹的底部拿出一串共两把的银灰色钥匙来,看了会儿,问锁匠:“能照着这串钥匙刻制两把吗?”
他接过钥匙细查,说:“这手艺我是有,但是小姐,我们这有行规,这活儿我恐怕接不了。”
时音抽开下面一个不带锁的抽屉,从里拿出一本房产证,说:“我能证明我妹妹是这栋房子的户主,她现在在隔壁房间我叫她过来,这钥匙用途不大,开楼上储物间和书房的,只是单串儿很容易掉,想多拿几把。”
锁匠说:“不用,不用叫她,我帮你刻两把吧。”
她放手机,在他压制印泥的时候从包里抽出一张酒店的名片,在反面写上套房门牌号。
“你配完把钥匙送到这房间来,我明早会退房,在这之前拿来,另外这事儿没必要跟楼下的人提,她们问你就说只换了浴室的锁,谢谢。”
时音用食指摁着名片推移向他,名片底下压着比开锁价钱高十倍的丰厚小费,锁匠点头接过。
处理完这些后让阿兰送走锁匠,她套上外衣出门。
酒店照她的吩咐提前准备了晚餐,时音到了之后先洗澡,而后在落地窗前看夜景,脑子里走着半山那幢独立别墅的院内布局。
里面种的全是灌木与仙人掌,没有一株用以点缀的蔷薇科花植,就像……为照顾某个花粉过敏者而特别设计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