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
和学弟的恋爱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因为之前和张郑完全公开的恋爱让许銳知道后发生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所以这次陈渃更想要安静一点。
以至于现在分手了,连一条朋友圈都不需要宣发,倒是让陈渃也省去了如何编辑文案的头疼一步。
分开后的时间,两人是完全没了联系。
这样也挺好,可能肖宇鹏也需要时间去消化。为难他了,只是想好好喜欢一个人却遇到我这么一个“怪物”,陈渃想。
她其实没有很不好也没有很好,日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过着。
日复一日。每天醒了就已经是中午,随便叫个外卖对付,到了晚上很晚再吃点宵夜,就看着手机发呆直到凌晨好几点。
毕竟生这样病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能好好睡觉。
因此对陈渃来讲,最难熬的也是晚上。
每当凌晨时刻,听着客厅的时针滴答滴答转动多一秒,她就觉得像蚂蚁在她身上又多咬了一口,难受多一分,直到最后被腐蚀糜烂。
她从讨厌黑黑的屋子变成到现在习惯这样没有一点光且压抑的空间,拥有一种不知名的安全感包裹着陈渃,让她很多年都不愿意拉开自己房间的窗帘。
日夜骤黑。
她清楚,这也是自己不愿意走出来的表现。
许銳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在陈渃的生活里了。
但他又一直在,存在在陈渃的梦里,存在在陈渃的偏执里,存在在陈渃不敢承认的爱里。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是福是祸”
八月末,许銳联系了陈渃,甚至他们还见面,还发生很多没办法收拾的事。
那一天,陈渃照常习惯性的熬夜一直到凌晨两点多。人正窝在沙发的一个边角处刷着微博,突然许銳的短信发了来。
好久没有联系过,难免生硬,许銳问着陈渃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睡了没?”
“在干嘛?”
陈渃如实回着说她饿了,还睡不着。
许銳消息很快回复过来,说自己现在正在吃宵夜,问她在新家还是旧家。
“旧家,我这段时间一个人在这边住。”
“那要不要打包给你,我正好在附近。”
屏幕上的消息刺眼发亮,陈渃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选择题,还是只有对错的选择题。
她不想许銳吗,怎么可能不想?这个人也算是她的心病之一,是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过去的。
可是现在凌晨两点,他过来至少半个小时左右。凌晨两点半和他在家里,如果发生什么呢?
陈渃不是小孩子,她都懂。
深夜里的人爱冲动,灵魂热烈。
现在的房子里安静的可怕,陈渃觉得电视剧里一个天使一个魔鬼的俗套剧情现在就在自己身上上演着。
她思想斗争了会之后,宣布魔鬼打败了天使。
算了,来吧,或许可以谈谈也行。再说了,可以衡量的标准就是后悔和不后悔,而陈渃此刻可以认清自己的一个事实就是:
如果是许銳的话,就不会后悔。
“嗯,我想喝粥。你买吧,来了告诉我。”
许銳来的时候已经两点四十多了,陈渃看着人提了一袋子的宵夜进了家门。除了粥,许銳还买了小配菜,都是陈渃之前和他说过自己喜欢吃的。
许銳进了门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陈渃喝粥,一边看看房子里的模样。
这里他并不陌生,他甚至可以说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到陈渃的家楼下,太熟悉了。
以前几乎是天天都会来,就连周末陈渃有时候想喝奶茶了,他也几乎是十分钟就可以出现在楼下。
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没有上过楼,从来没有看过屋里的样子而已。
许銳看着眼前人,她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好,发着白。
怎么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是学习太辛苦了吗,是没有好好吃饭吗?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睡?是会失眠吗?又为什么一个人住?
很多的疑问戛然止住在他看到陈渃手腕的那一刻,道道还没完全结痂的伤痕暴露在空气里,还残留的血迹斑驳着。
许銳看着陈渃,好像一切有了理由,又好像失去了理由。
他不想开口主动问。他了解陈渃,虽然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闹她说她是话痨,但许銳知道陈渃其实很少会说自己的不开心,大多时候分享的都是自己生活里好的一面。
而且,他有预感陈渃会告诉他的,大概率也和自己有关。
许銳对自己的感情从来都是拎不清的。你说他爱陈渃吗?无论过去还是多年后他的回答一直都不会变。但你问他为什么爱陈渃却还要伤害她,许銳就说不上来了。
他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对感情有十足忠贞能力的人。他控制不住地沉迷在这种游戏里,游戏人生。到最后,什么都不剩,只能念想着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一直陪着自己的女孩。
感情里有公平吗?其实没有。
恍惚间,许銳想了很多。陈渃已经吃完粥了,依旧窝在沙发的边边,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这个已经凌晨三点多的寂静。
她闷闷地呢喃了下,“许銳,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呃...我回来这边待两天,学校没课。”
“嗯...我过得不好。”
“嗯,我知道,我过得也不好。”
“为什么过得不好?我看见你的动态了,你有了新的女朋友,不是吗?”
陈渃会问是因为她还是忍不住想挖苦下他,她其实知道前不久许銳已经分手了的,不然她也不可能让他来。
该有的界限,陈渃一直很守。
“我分手了有段时间了。”
“为什么分手?”
“就你也知道我的...算了,不说这个,都过去了。”
“嗯...”
“你呢,你为什么过得不好?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不要那么压着自己,慢慢来。”
“不是,我生病了,许銳。”
“怎么了,陈渃?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没事的,我在。”
是被瞬间击溃的盔甲,像还未结痂的伤口一样,软肋暴露在两个人的真心面前。
陈渃感觉到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起来,是眼泪吗,混合一塌糊涂的心。她又该不该承认,至始至终,只有许銳会是她的救赎。
“是抑郁症,许銳,所以没办法和他们一起住。”
时针转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滴答滴答。
两个人都失了语,一言不发。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缓解此刻的沉默。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已经好了很多了。”
许銳转过头不再看她,他不舍得看现在的陈渃。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一小部分正在被剥离,发酸得厉害。有时候在一起久了,就是连彼此的痛苦都可以感受的这么清晰。
这一点,真挺不好。
过了半晌,许銳才转过身对着陈渃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话,轻轻地往前抱住了她,像以前那样一下一下摩挲人的背,安抚着陈渃。他刚刚就已经察觉到了她在轻微地发着抖。
陈渃不敢贪恋这个怀抱,已经太多了。太多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害怕自己在这个怀抱里感受到一丝丝被理解的幸福。
这样,她真的会逃跑。
但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陈渃感受到了从生病以来就没有感受过的被人理解,就连陪着自己住院的妈妈那里也感受不到。许銳却可以,这种被理解的感觉在瞬间会被转化成极大的抚慰,让她的心异常热乎。
因为是许銳,所以他可以有这样的能力,好像也就不足为奇了。
凌晨快四点,陈渃困了,她要去睡觉了,她问许銳要怎么打算。许銳说他出去找个地方待会,等天亮再回家,不然这个点回去太打扰家里人了。
陈渃想了下说,“你要和我挤一张床吗?其他的房间他们没收拾。”
话刚说出口,就觉得好像有点奇怪,连忙又补了两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就这么晚了,反正再过两三个钟,天也就要亮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就...唉,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睡觉去了。”
陈渃放弃了,她觉得可能是太晚了,脑袋也不利索。她好不容易席卷来的困意,现在只想快点回床上。
过了会,许銳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间门,躺在了陈渃的旁边。陈渃感觉到身边人,扯着自己的被子往人身上盖了盖。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这么亲密的,又或许说这个不是亲密,这只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是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一张床上,睡意就是再浓也被驱散了不少。许銳翻过身把陈渃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很小声地嘟囔了句“我好想你”。
陈渃听见了,没回应。只是同样的转过身,回抱住了许銳。
夜晚会让人不理智的同时又充分的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在预示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做了,没有什么强迫,也没有什么推拉。
在陈渃的视角里,只是两个一直相遇一直错过的灵魂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时间是凌晨五点半。
许銳抱着陈渃,他们说了很多,很多以前还没来得及说的话。
“以后你就开个版画室吧,好不好?教教小孩子刻刻板,印印画,我给你开。”
“我不要。”
“那你来帮我工作。”
“我也不要。”
“那你要什么?”
“一直陪在你身边。”
天渐渐明亮,一晚没合眼的两人终于困了。陈渃睡着在许銳的怀抱里,睡得很沉很沉,是个好梦。
不到七点,许銳刚和眼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他还要回家。
离开之前,他不舍的在人脸上亲了亲,像是最后的温存,便离开了。
一直到下午,陈渃才睡醒过来。看见人已经不在身边,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慢慢复盘昨晚发生的所有事。
陈渃甜甜地笑了,属于她真正的救赎回到自己身边了,什么都回来了。
她很开心的给妈妈发了微信,说一会自己过去新家,想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接着陈渃给许銳发了个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醒了,问许銳有没有空明天出来吃饭。
一开始许銳没有回复,陈渃还不在意,想着他可能还没睡醒。
直到晚上陈渃已经吃完饭回了旧家以后,仍然没有收到回复,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但是也没有催,她不想让许銳觉得才和好,自己就像以前一样的粘人。
在陈渃的眼里,他们是和好的了,但却也是仅仅在陈渃眼里。
一连到第二天中午,许銳都没有回消息,陈渃开始有点不得不胡思乱想了。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不会许銳和自己就是-ONE NIGHT STAND吧。
陈渃不是不知道许銳的那些事,也不是不知道许銳的人。但是她从来都很相信许銳至少不会对自己这样,至少她对许銳来讲是特别的,唯一的。
人为什么总是放不下或者离不开,就是从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唯一的那一个开始。
第三天,陈渃等不下去了,她给许銳发去了信息。
“我们不会是是ONE NIGHT STAND,对吧?”
消息回复的很快,几乎就像是设置了自动回复一般。
“我不知道。”
陈渃明白了,许銳还是一样喜欢逃避,喜欢让别人先去开口解决他的为难。
同时晴天霹雳般的,陈渃比以往都要严重的失控了。她早在编辑信息问许銳的时候,就已经失控了。
许銳的回复不过就是再关上陈渃心里的最后一盏灯,连最后一盏可以为陈渃点亮的灯都熄灭了。
她划破了不止手腕,她划破了可以轻而易举结束生命的地方。
她是真的想要这样去选择的。
她把房子里所有的灯都关掉,空荡荡的。
陈渃坐在厨房的台面上,看着窗外人流不息的街道,璀璨的红灯绿灯先后一闪一烁。
她大哭着,以为是救赎的人,却被推入了一个更深更深的深渊。这次,掉落的坠崖见不了底。
于是乎,没有人听得见陈渃的声音。她又一次在黑暗中坠落。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陈渃不想再去回忆。
那是噩梦,是撒旦对她下的最狠毒的诅咒。
陈渃真的很讨厌回想这件事,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她的心脏都会抑制不住地抽疼。
很多年后的现在,陈渃是可以笑着说算了,都过去了。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从来都不是原谅,也永远不会原谅。
这不只是心结,这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