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日子过得很快，到了乔一知的十六岁生日，她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汪守城提前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放学了之后会来接她吃饭，但是希望她不要告诉乔云。所以乔一知给乔云说她要和林芝芝一起出去吃饭，乔云还给了她500块钱。

　　到了那天，从中午开始乔一知就在疯狂的写作业，她想晚上时间可以充裕一点，她希望可以从汪守城这里知道关于一点自己爸爸的事情。到了放学，她穿着校服短袖在门口等着，没多久就看到汪守城开了辆奔驰过来，停在了马路对面，对自己招了招手。

　　乔一知跑过去，一时没想好坐哪儿，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后面，虽然她听说坐后面是不礼貌的，是把人当司机的意思，但是她并没有这个勇气去做副驾驶，单独面对汪守城还是让她有一些畏惧。

　　汪守城开车走了很久，才到他们要去的地方，乔一知跟着下车走进去，才发现是个很大的火锅店，不过汪守城带她坐了个包间。本来还以为按照汪守城的这种商务成功人士的标准，会去相对高档的餐厅，但是来了火锅店，却是让乔一知有些意外。但是坐在来汪守城就解释了这个问题：“我本来想带你去吃西餐的，但是无意中知道你喜欢吃火锅，所以就带你来吃火锅了。”

　　这个无意，怕是李洛一无意中透露的了，因为乔云并不知道乔一知喜欢吃火锅，再别的人，就和汪守城没有什么交集了。坐下来之后，汪守城把菜单推给乔一知，让她点菜，然后自己出去拿个什么东西了。虽然是个火锅店，从这个菜单价格也看出来不是个普通的火锅店了，所以她犹豫了很久，等到汪守城回来，发现她就点了个锅底，别的什么菜都还没有选。

　　汪守城觉得有些好笑，对乔一知说：“一知，放心点，在这个店里，你吃多少，都不要钱。”这个话一出来，乔一知大概也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不是汪守城自己的产业，应该就是有点关系的，这样乔一知的精神压力就没有那么大，点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就把菜单推给了汪守城。

　　汪守城看了看乔一知点的菜，又勾了一个，然后抬头问她：“怎么没有选饮料啊，想喝什么，可乐还是橙汁？”乔一知摇了摇头：“我妈妈说这些饮料喝多了都不好。”汪守城点点头：“那就给你拿个椰汁吧。”说完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点完菜两个人就没话了，乔一知有些紧张，她想问自己想问的东西，但是没想好怎么开口。汪守城也觉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乔一知：“一知，祝你生日快乐。”

　　乔一知并没有接过这个盒子，如果是寻常的就算了，但是她害怕像去年一样，又是金子，去年15个，今年该是16个了，她不敢接。看着乔一知的反应，汪守城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又推了推那个箱子：“拿着吧，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妈妈不会说的。”

　　听着汪守城的话，乔一知才把箱子接过来，但她没有打开，而是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但是放的时候还是用手掂了掂，还好，这个重量，应该不是金子。

　　等到上菜了，两个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汪守城基本上就问问乔一知的学习，学校里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这之类的，乔一知的回答往往也都很简单，两三个字，没有多余的交流。吃到中途，没有什么熟的菜了，乔一知调整了一下自己，坐起来正对着汪守城，对汪守城说：“叔叔，我想问您一些事。”

　　听到乔一知开这个口，汪守城的筷子也停了下来，也抬起头：“你说吧，想问什么？”

　　乔一知说：“想问一些关于我妈妈的事，您和我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啊？”

　　汪守城稍微回忆了一下：“年轻的时候认识的，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你和你妈妈长的很像。”

　　但是乔一知并没有接话，显然还在等更多的内容。

　　汪守城又接着说：“是这样的一知，我和你妈妈呢，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呢，那个时候已经大三快毕业了，你妈妈在我们学校对面的店里做兼职，那个时候也是在上大专。那个时候呢，我们宿舍里的几个男孩子打赌，都说学校对面有个火锅店，里面有个女孩子长的很好看，看谁先和那姑娘搭上话，要个联系方式。结果我们去了，你猜怎么着？”

　　乔一知显然是没有想到汪守城还和自己互动上了，也想象不出来后面应该怎么着，所以实诚的摇了摇头。

　　汪守城笑了笑，露出了一点小无奈：“本来应该是我赢了，第一个和你妈妈搭上话，但是也没赢成，你妈妈说，她没有联系方式。”也难怪，那个时候，90年代末，还没到两千年，有手机的都是些富豪，大多数人还在用着路边的公用电话。所以乔云说没有联系方式，倒也不是刻意拒绝。

　　汪守城想了想，又接着说：“后来就做朋友了，因为你妈妈在那个店里，我们经常去关照，你妈妈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么不好接近，脾气很好，也很爱笑，很多朋友，不开玩笑的说，她在那个火锅店的那段时间，是那个火锅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乔一知听的入了神，很难想象妈妈跟人喝酒聊天，爱说爱笑的样子，只觉得很陌生，但是应该很美好。

　　汪守城的回忆并没有停下：“后来吗，发生了一些事，有我的原因，或者说，我在这其中，有难以逃避的责任。总之呢，因为这些事，你妈妈后来日子就不太好过了，然后你妈妈就突然不在火锅店了，我也去你妈妈学校找过她，但是她的同学都说她请了长假。”讲到这里，汪守城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淡，刚才的那种青春洋溢已经不见了，好像有一些愧疚，又有一些后悔。

　　乔一知问：“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汪守城沉默了大概五分钟，乔一知也没有逼着问，五分钟后，汪守城说：“总之，后面就有了你，这个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妈妈。之前你还小，你妈妈并不愿意我接触你，但是我每年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不过没有什么经验，之前送的礼物，你也看到了，都挺好笑的，别当回事。”

　　乔一知点点头，看来汪守城并不愿意说具体的事情，她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虾滑，然后又开口：“那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

　　听到乔一知的这个问题，汪守城整个人都是一愣，但他很快恢复了原状：“你妈妈怎么告诉你的？”

　　乔一知毫不犹豫：“我妈妈说他死了。”

　　汪守城点点头，表示明白：“是啊，你爸爸死了。”然后就又埋头夹菜，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乔一知明白，她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她也就不再坚持。

　　两个人沉默的吃完了这顿火锅，汪守城竟然还给乔一知准备了生日蛋糕，看包装乔一知知道这个蛋糕是元祖的，不便宜，但是汪守城没有让她拆，而是告诉她，她的生日也是妈妈的受难日，让她带回去和妈妈一起吃，乔一知也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乔一知坐到了副驾驶上，经过这顿饭，她觉得，汪守城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这个火锅店离家显然很远，比来的时候开的更久，再加上吃的很饱，乔一知路上都快睡着了。

　　在乔一知昏昏欲睡的时候，汪守城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语气平静的说：“一知，不要再去打听任何你爸爸的事情了，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爸爸，有什么需要，就找我就行了，你一直追问这个事情，你妈妈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汪守城的这番话让乔一知彻底从刚才的睡意中清醒，她感觉到这番话意义非凡，然后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好。”

　　因为害怕乔云看见，所以乔一知让汪守城把车停在离家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准备走回去，汪守城显然也明白乔一知的意思，也没有坚持，就在路边把乔一知放下了，只让她自己回去要注意安全。

　　等到乔一知到家的时候，乔云还没有回家，这让乔一知松了口气。她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打开了汪守城送的那个盒子，是一个玉佛，虽然乔一知不懂玉，也看得出这个颜色的玉，绝不是次品。乔一知有点无奈，还说不是黄金那种贵重的东西，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个显然更贵重好吗。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希望我们一知，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永远都开心快乐。

　　看着这个纸条，再想起汪守城在车上说的话，乔一知突然觉得，不要再找了，有一个汪守城这样的爸爸，也是件好事，起码这么多年，他是一直挂念自己的，如果他是自己的爸爸，自己应该也会很幸福吧。

　　没多久乔云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乔一知赶紧把烧好的热水倒了一杯，然后把蛋糕打开，邀请乔云过来和自己一起吃蛋糕。看见蛋糕，乔云也很高兴，嘴上还嘀咕着：“看着这个蛋糕，我还挺感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瘦，我都担心养不活，这不也挺好的长这么大了，来，把蜡烛给我，我给你插上。”

　　乔一知听话的把蜡烛递给乔云，然后去窗边的抽屉里找打火机，都是夏天点蚊香的时候用的。等她找到了打火机转过来，却发现乔云面色不太好的看着她：“这蛋糕很贵吧，谁给你买的？”乔一知一听这话就有点慌了，慌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又听见乔云说：“哎，这次就算了，但是一知你记住，人家芝芝已经给你买了礼物，就不要让别人给你买这么贵的蛋糕，吃人嘴软，这些人情，我们很难还上的。”如果在平时，乔云这样说，乔一知肯定会很难过，但是今天她已经顾不上了，只觉得幸好妈妈没有看出是汪守城买的，不然肯定大发雷霆。

　　到吹蜡烛的时候，乔一知对乔云说：“妈妈，今天也是你的受难日，你也许个愿吧。”

　　乔云听见乔一知这样说，脸上露出一些笑容：“这孩子，那我也沾光一些小寿星啊，我的愿望啊，就是我们一知啊，可以开心快乐一辈子，永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听着乔云的愿望，乔一知的眼眶有些湿润，和汪守城纸条上写的是一样的，这大概就是父母心吧。

　　第二天还是个上学的日子，乔一知昨晚睡得很好，早上到学校的时候，心情依然很好，她已经偷偷把汪守城送的玉挂在了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感觉那个玉佛贴着心口，自己很心安。乔一知坐下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王丽华听见了很诧异：“一知，今天心情很好啊，大清早的就哼歌呢。”

　　被王丽华这么一说，乔一知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到了吧，我不哼了，不哼了。”

　　王丽华很爽朗的笑了笑，眼镜都笑落了点：“没事，哼吧哼吧，还怪好听的。”

　　乔一知也跟着笑了笑，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整理昨天的家庭作业。就在这个时候，李洛一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把一个盒子往乔一知桌子上一扔，然后就冲回了自己座位，留下一头雾水的乔一知和王丽华愣着不知所措。

　　王丽华识趣的赶紧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乔一知则看着这个盒子，不知道该不该收。打了上课铃了，那个盒子还摆在桌子上，王丽华赶紧说：“一知，收起来吧，又不是炸弹，等会老师来了给你没收了就不好了。”乔一知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盒子收起来。

　　中午的时候，乔一知拿着盒子去找李洛一，谁知道李洛一看见乔一知朝自己走过来，就从另一边走后门赶紧跑出了教室，留下乔一知自己站在原地。乔一知很迷茫，虽然之前没怎么说话，但是都是自己躲着他，他从来没躲着自己啊，今天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