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老祖是从哪里弄来这具新肉身,反正挺好用的。
被烧焦的皮肤很快就结痂蜕下,长出新肉,两条腿跑起来也和疾风一样,甚至长出三条四条腿,车轮似的飞快。
铣金平不由得有些得意,像跑在云里似地轻飘飘的。
区区灵原土著,根本不知所谓,他出发前,就将魂魄拜托给老祖,好在自己死后再寻肉身“重生”。
虽然大战第一回合还没掀起来,但铣金平相信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机会。
而且自己还活着,说明灵原人不懂拘魂或者搜魂之法,后面行事更放心了。
铣金平这么畅快地跑着跑着,忽然心中微动,回头看了一眼。
他瞬间亡魂大冒,瞧见一具熟悉无比的肉身横躺在地上,被那玉朝九皇子斩作两截,肠肚溢出,凄惨无比!
直至此刻,铣金平这才恍然地瞪圆眼睛,他的魂魄早在逃跑之前就被一股轻飘飘的怪风刮了出来,所以才觉得越跑越快。
越见卿鼓动虚风,将清濛濛的魂儿塞回心湖,诡火轰地把那不断生长的肉身焚成无数黑色颗粒,再也聚合不到一起。
只是他忙着对付金先生之际,红褂道人早趁机逃跑了,留下遍地疮痍的桃然县。
而且武兴东还死了。
越见卿皱着眉头,把路天赐从腿上扒下来,往前走去。
鹿灵惶恐地叫了一声,“你往那儿去?!”
“拆祭坛。”
语令仍然在路天赐身上,他发现这一点后,急急忙忙跟上,“可里面会不会有其他怪物?”
九皇子既然没有拿走语令,说明他不打算赶自己走,自然要跟上。
越见卿感受了一下玄牡法,丝毫没有躁动。
不像刚刚,和红褂道人打架居然又汲取到一颗魂珠,按理说这魙鬼已经被榨干了,现在却能重新出魂珠。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魙鬼能重复汲取,这显然是不能的,要么就是红褂道人实际上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魙鬼。
它们虽然长得一样,但内里却换了点东西。
联想到它之前被撕裂成碎片,重新拼起来也许用了其他魙鬼的身躯也说不定。
“里面没有东西。”
越见卿淡淡挥手,指尖篆笔撩起流光,掀飞一大片倒塌的屋檐。
偌大一座古朴祭坛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把这祭坛横切成一层,再抹去那些密密麻麻的篆文,就和九溪县路口的“石磨”相差无几。
路天赐再次啊地一声,只见祭坛上躺着一具血淋淋的东西,下半边身子已经压成了泥,但胸口处似乎还在微弱地喘气。
越见卿眼神微动,立即丢出去一道木皇定魂回生真诠。
然而那东西只稍稍动了动,没有太大反应。
他又准备放一道乙木回血补气蕴生机,却突然停住。
越见卿想到第一次用这灵篆,辜狐飞喷鼻血的模样,再看看这血糊糊的“人”,觉得还是不要乱用为妙。
至于木皇篆为什么没有起效,那是因为这“人”还活着,魂儿还在,自然不用起死回生。
但它显然没有了皮,乙木篆只能回血补气,不能生肌长肉,还需新的灵篆才行。
木皇者,自是生机勃勃,难以断绝,起死回生都没问题,何况生肌之类?
乙木柔而缓,救急伤肯定不行,需得甲木,阳且直,方能续骨去腐,生肌补血。
甲木续骨生肌复肉身!
越见卿先使了一道聚气篆,直至浑身灵力充盈,这才将甲木篆用出来。
只因木皇篆系用起来和先天五雷有点像,特别能抽灵气,抽不到就会反噬自身气血。
且甲木本就阳刚强劲,天知道用出来会怎么样,他才如此谨慎。
越见卿这边脸色逐渐变白,那边血糊糊的东西则缓缓隆起,骨骼回位,长出皮肤毛发。
“武叔!”
路天赐惊喜大喊,直接扑到其面前。
越见卿收了篆笔,再次皱起眉头,也不知怎地,之前用木皇篆都没有太大亏损,但这次救人竟让他感觉亏了少许阳寿。
也就几个月,不到半年的样子。
篆师到【兵】境后就会增寿,远不止这点,倒也无所谓,只是日后用篆就会少寿命,他还怎么用?
岂不是饮鸩止渴?
这时,武兴东缓缓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对越见卿深深下拜,五体投地。
越见卿顿时大悟,武兴东恐怕已经被祭坛抽干寿元,已经濒死,只是魂魄不甘,尚未散去。
自己把他强行救回来,失去的这半年寿命,就是武兴东还能活着的日子。
对于世间生灵,天地自有定数。倘若寿命尽了,就是再怎么起死回生,也是不能活过来的,除非拿别人的命换。
否则掌握木皇篆的人岂不是能活到天地尽头?
越见卿垂下手,瞧着路天赐在武兴东怀里使劲蹭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好像不该救这个人。
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不过,此行没有死人,朝廷给的奖励会更好,也算是好事……吧?
越见卿歇了两个时辰,等武兴东恢复力气,顺便用聚气篆不断攒积灵力。
然后用庚金神雷狠狠给落魄祭坛劈了一发大的。
直接把地下都击穿,坍塌出方圆数十丈的大洞!
路天赐根据地气推断,这地道通往九溪和遇鹿交界,一个叫梦沙窟的古老之地。
越见卿也没想到,自己随行而为竟然还能有如此收获,但武兴东和路天赐都不适合再战斗,只能先回去一趟。
路天赐身为遇鹿县祭拜的有形之属,天生可御控马、鹿、驴、骡等动物。
他从附近野林里找到一匹豢养的马儿,又找了个破破烂烂的拖车,把武兴东安置其中让马拖着走,总算是起了一丁点作用。
然而走到半途中,越见卿突然停下来,四周空旷无比什么也没有,他却止步不前。
路天赐被他吓得汗毛直立,到处乱瞅,恨不得缩到马肚子里。
过了一会,远远地飘来一个人影。
是黄夭。
这位向来气质典雅低调的女官走到主子身侧,附耳说了几句,后者面无表情地点头。
她自得了九皇子吩咐就消失不见,这么久是去哪儿呢?
路天赐明白停下的原因,也不害怕了,心中反倒猜测起黄夭的动向。
可惜这俩人都没有跟他讲得打算,只是沉默着继续往安平走。
没多久,又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出现了,竟然是甘伏冬!
他只是个武师啊,怎么活下来的?!
路天赐圆圆的眼珠里满是惊讶,在他看来,武兴东都九死一生,甘伏冬更不应该活着才对。
可更奇怪的是,九皇子一点也不觉得甘伏冬的说辞有问题,甚至还让黄夭施篆给他治愈伤势。
路天赐缩了缩脑袋,他知道这群人有古怪,也不愿意参与,只要把武叔平安带回去就好。
待众人回到安平郡,路天赐就飞快地投进奈秋何怀里,哽咽着诉说自己的遭遇。
奈秋何顾不得安抚他太久,先把这位皇族子弟和他的随从们安排休息,才有空去看武兴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