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天中午乔一知还是没有和李洛一说上话，一个人有心要避着你的时候，有的是办法。无奈的乔一知回到座位上，看着那个礼品盒，她明白，里面多半是生日礼物。李洛一每次送礼物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就一个生日礼物，有些也简单包装，但很少有他这种里三层外三层，好像很害怕别人看出来里面是个什么一样的。她盯着这个礼品盒翻来覆去的来回看着，不想打开，但是又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很纠结。

　　不过纠结的时间，并不太久，午休的时候，姚佳妮到教室里来找乔一知了，为的是文学社的事。高一新生进校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社团，虽然学了理科，但是乔一知对文学的兴趣爱好也是不减的，主要提现在非常爱看小说，所以相比起其他的动漫社什么的，她毫不犹豫的就报名了文学社。高一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小社员，但是等到高一末，上一届的学长学姐马上就要备战高三了，就会把职务交接给这一届的学弟学妹们，姚佳妮来找乔一知，就是为这个事。

　　姚佳妮是文学社的社长，但是之前除了社团开会，乔一知和她也没见过几次面，除了那几次乌龙事件以外。但是这次姚佳妮来，跟乔一知说，她的文字功底和统筹能力都不错，希望乔一知可以接替她的职务，就是先跟乔一知说一声，顺便通知她，投票选举会在本周五放学后，就半个小时。乔一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姚佳妮却并没有走，而是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这个是王昊宇要送你的生日礼物，本来他也准备中午来的，但是这次周考好像不太好，中午被班主任叫走了，就让我帮忙送过来啦。”说着就把礼物盒递给乔一知，然后就和乔一知说了再见。

　　乔一知有些失神的看着这个小的礼物盒，然后又看了看下面那个大大的礼物盒，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乔一知压根没想到王昊宇还记得给自己送生日礼物，毕竟马上高三了，学习那么忙。最后这两个礼物她都收进了抽屉里，一个都没有开，她觉得是麻烦。

　　到了晚上回家，乔一知才拆开这两个礼物，王昊宇送的很小，是个手链，纯银的，上面挂了三颗绿幽灵的水晶，乔一知百度了一下，这种水晶是求财的，不过王昊宇应该并不知道，不然就会送别的颜色的水晶了。而李洛一送的，是一双鞋，一双运动鞋，但是拆掉了价格标签，不过不影响，乔一知仍然通过百度得到了这双鞋的价格1588元，很好，又是一个还不起的礼物。学校不许戴这种明显的首饰上学，而李洛一送的这双鞋也太张扬了，乔一知都收起来放到床底下，不准备用。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乔一知想着李洛一送自己鞋这件事，突然想起林芝芝以前给自己讲过，男女朋友之间，要送围巾项链皮带这种东西，代表着把人死死的绑在身边，但是不可以送鞋和杯子，代表着送这个人走，和两个人之间只有悲剧。乔一知想到这里，觉得心里有点酸，怎么送个礼物都选的不是有好结局的呢，不过，她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好结局，也没什么好多想的。

　　周五很快就到了，没想到最后一节课结束，老师拖堂了一会儿，所以等乔一知到文学社开会的时候，大家已经等了她20分钟了，但是大家都没说什么，姚佳妮就开始组织会议了。说是开会，其实就是个内部的投票选举，每个位置说说推荐的人和理由，大家互相投票，然后选出下一学年的社团领导人。乔一知被姚佳妮推举为文学社社长，大家也都同意了，另外一个学姐推荐的蒋雯投票落败，只拿到了副社长的位置。选完之后，大家就散会分开了。乔一知背上包想走，姚佳妮却叫住了她：“一知，我们一起放学吧。”

　　看着姚佳妮提着书包出来，乔一知不仅感慨，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差距的。虽然林芝芝也很好看，看起来就是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但是姚佳妮就不一样，同样是夏季校服的短袖，但是姚佳妮的肤色比校服还白，头发长长的，整个走出来就在发光，不得不说，要是自己是男孩子，自己肯定也更喜欢这样的。

　　两个人出了校门一起朝着公交车站走，五月的天已经渐渐开始热了，银杏树叶变得茂密，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阳光从西面投来，穿过银杏树叶，点点的投在乔一知和姚佳妮的身上。乔一知一直埋头看着脚尖，鼻子能够问到从姚佳妮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

　　“一知，我真羡慕你。”姚佳妮开口的第一句话让乔一知有些惊讶。

　　“我吗？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倒是你，这么优秀。”乔一知反问道，抬头偷偷看了看姚佳妮的眼神。

　　姚佳妮嘴角抿着：“是啊，我感觉好羡慕你的，身上一股子洒脱劲儿，真好。”

　　乔一知有些疑惑：“洒脱劲儿，我吗？”

　　姚佳妮点点头：“对啊，就觉得活的很自在，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不想说就不说，真好。”

　　乔一知也笑了：“这哪是洒脱啊，这是情商低吧。”

　　姚佳妮突然正色：“不是的，你不过是自己不在意那些无关的人的想法罢了，这样真的很好，在意的太多，反而没用。”

　　乔一知突然悟道了，总是做女神，也很累吧。

　　到了路口，两个人方向不一样，就分开了，乔一知自己过到马路对面去坐公交车，但是还没走到，她就看见小八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牌，两个手背在身后，动作很奇怪，也并没有看见自己。走的近了，小八突然看到她，然后回头说了句什么就跑了，乔一知走到公交车站了才发现，原来是李洛一刚才站在他后面。

　　看来李洛一是有话跟自己说，乔一知突然想起那天中午他躲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有气，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李洛一看着乔一知这个反应，有些头疼，挠挠头，然后默默的走到乔一知旁边，问：“我送你的鞋，你怎么不穿？”

　　乔一知头也不回：“太贵重了，我要穿一双这么贵的鞋，我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李洛一立马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你生日那天，来接你的那个车，是什么人啊？”

　　听到这个问题，乔一知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她并不知道李洛一问这个问题，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所以冷着语气回答：“关你什么事。”

　　李洛一显然没想到乔一知态度会如此冷淡：“什么叫关我什么事，那是我妈妈的男朋友，为什么会来接你。”

　　原来他知道，还来问自己，乔一知更气了：“你都知道了，还问我，有点无聊吧。”

　　正巧这个时候公交车过来了，乔一知准备上公交车去，不想再和李洛一交流这个问题，但是没想到李洛一也急了，直接伸手把已经一只脚踏上公交车的乔一知拉了下来。

　　李洛一拉着乔一知的手，走了很远，一直到肯德基找了个座位才放下。而这个过程中，乔一知不是不想挣脱，实在是李洛一力气太大了，这个年龄段男女的力气差距已经显露，她挣不脱，又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这样很尴尬，无奈只能被他拉着走。

　　到了肯德基，李洛一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他对乔一知说：“那天晚上我本来想叫住你祝你生日快乐，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叫你，就看见汪叔叔的车停在对面对你挥手，你也很快就跑过去了。”

　　乔一知沉默的听着李洛一说的话。

　　李洛一接着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你们年龄差那么多不可能有什么，我猜来猜去只有一个可能，他是不是和你妈妈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妈妈爱了他很多年，我害怕他会伤害我妈妈。我想问你，但是又有些犹豫，我也害怕会伤害你。”

　　听到这里，乔一知突然脑子里冒出那个问题：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河里你会救谁？想到这里，乔一知突然笑出声来，这个笑声也打断了李洛一的纠结回忆，他有些气恼，自己这么生气，乔一知还坐在对面笑，忍不住对着乔一知翻了个白眼。

　　乔一知看着李洛一：“是啊，他和我妈妈以前是朋友，但是没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我爸爸，你放心吧，也替你妈妈放个心。”

　　自己纠结了半天问不开口的问题，乔一知这么爽快的给了答复，又让李洛一有点懵，还没说完的话堵在嘴边，没啥好说的了，最后只狠狠的说：“你坐这儿，我去弄点吃的，我饿了，你别跑。”

　　乔一知倒是没有想再跑，谈话间已经过了两辆公交车了，而这个时候是周五晚高峰最挤的时候，一时半会也没有车了，估计得等上20分钟下一趟才能开来，堵车这个事儿，急也急不来。肯德基的动作就是快，外面的车还没移动到五米，李洛一已经端着餐盘回来了，显然不是李洛一话语里的“点”那么多，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但是乔一知没有动，李洛一说：“吃啊，我们一起的。”

　　乔一知还是没有动：“李洛一，你以后，不要给我付这种超出价格的钱，可以吗，鞋也好，饭也好，你可以先问问我的想法，再去做吗？”

　　乔一知这句话一说出来，李洛一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消失在他和乔一知中间已经很久的关于金钱的那个壁，又恢复了。李洛一有些尴尬：“我下次一定问，先吃吧，买都买了，不吃浪费了。”

　　看着李洛一有些抱歉的表情，乔一知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好啦，没事的，我就觉得这些东西太贵了，但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李洛一点点头，递了个汉堡给她，乔一知心里就晴朗了，接过来和他一起高兴的吃了起来。

　　晚上回家，李洛一又坚持把她送到街口，两个人并肩走在路边，夜晚的C城有很多小摊开始推出来，卖水果的卖吃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快走到拐角，李洛一突然叫住乔一知：“乔一知，我有话要跟你说。”

　　乔一知停下脚步，有些疑惑：“你今天说的还不够多？还要说什么？”

　　李洛一两个手互相握了握，好像下定决心：“你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能不能不要突然不理我。”

　　显然没想到李洛一要说这个，乔一知有点诧异，但是还是说：“好，行，我们是朋友嘛。”

　　李洛一接着又说：“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女朋友？”

　　后面两个人说了什么，乔一知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从这句话开始，她的心里好像突然变得很柔软，想一块巨大的棉花糖，而自己在这个棉花糖上快乐的跳来跳去，很开心，根本停不下来，感觉好像全世界最大的惊喜都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所以乔一知回家的脚步都变得轻了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回家做了些什么，直到弄回所有，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一条短信才把她的情绪拉回来，是李洛一发的，上面写着：那我们就说好了，只要能上一个大学，你就做我女朋友。

　　看到这条短信，乔一知好不容易被拉回的情绪又开始飘荡，乔云还没回来，所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激动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甚至脚都腾空踢了几脚，好像怎么都不足以抑制她内心的激动。

　　过了很久，她终于冷静下来，但是心里却变得异常坚定，虽然今天白天李洛一说的话都很奇怪，但是她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李洛一是真的喜欢自己，甚至把自己和他的妈妈摆在了同样不忍心伤害的位置。第二，原来，李洛一可以包容自己那么古怪的情绪和脾气，在肯德基发火的时候，她其实有些害怕，害怕李洛一觉得她矫情，古怪，但是他没有，仍然照顾着她的情绪。

　　入睡前的乔一知，突然觉得心里特别踏实，感觉自己身后靠着的不是床板，而是一个坚实的壁垒，甚至让她生出了几分勇敢：想那么多干嘛呢，在一起会遇到的问题，解决就好了，总好过遗憾吧。这样的勇气让她自己都觉得很震惊，原来被包容，可以让人这么勇敢，她又闭上眼，想着在路口，李洛一两个手交握着，眼神坚定的对她说：我喜欢你。突然想起林芝芝说的林妈妈说十六岁是一个女孩子青春的开始。乔一知心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的青春，是从他说，我喜欢你，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