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另类旅行
每当林语和岚子说着悄悄话,看旁边若即若离的两位男生还是觉得别扭,不熟悉,又不能冷热不均,真不好把握分寸。
跟他们全天候在一起,林语多少有点伪装的成分,她每天把温情放在脸上,语言体贴入微,行为举止得体,收敛跋扈的锋芒。这个建议是她提的,再怎么着,也得表现出歌舞升平,一派和谐的样子。
好在,人的第一追求是填饱肚子,一日三餐,天经地义的占去了不少时间,但一天有24小时,想到这儿就头疼。正好,那天下午两点有场异地学生的游行活动,行进路线已得到相关部门的审核批准,四个人立即报了名,这事对他们来说既是义不容辞,也是非我莫属。
游行时,进程拖拖拉拉,口号空洞乏力,有的人甚至在途中直接退场。他们虽坚持下来,心中暗藏的些许期待的热血豪情,也渐渐凉了下来。只是发出一个声音而已,意义到底在哪儿呢?该听到的人已经听到,这是一道即刻能看到答案的数学题吗?无论是谁,都需要时间。
又到晚上,林语那颗满负荷运转的脑袋终于可以休息了,她真想马上躺下,如果是学校宿舍的床,她会毫不犹豫。
可是,广场的夜晚,真的寒凉,睡觉时,什么都不脱,直接往身上盖棉被,还是冷。躺下之前,还需要克服对冷的恐惧。
林语用那一半盖的被子把身体裹着,让体温先暖一下。岚子看她这样,也做着相同的动作,两人背靠着背,在那儿一起聊天,什么内容都可以,唯独小心的避开了主题,没有一个人想去说。
“冷吗?”看她在那儿打了个寒颤,萧云逸问她。
“嗯。”
“要不,明天去别的地方逛逛吧。”萧云逸建议。
“好啊!”杨锐声音里的兴奋隔空也能感应。
有的地方关闭了,去不了。大家开始讨论,明天去哪几个地方合适,怎么安排顺序?怎么选择交通工具?
等安静了,林语看见萧云逸又掏出一根烟,随着打火机一声轻响,火苗窜出,烟在夜晚变成点燃的剪影。
“怎么,烟瘾来了?”看他白天几乎不抽,可每到晚上,就按奈不住。
“想抽,也不是有瘾。”只听他说话的声音,比看上去的人温柔多了。
“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幼稚?”林语有点忍不住,上次回去后,她就隐隐地这么想过。
“也还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淡定沉稳地回答,让林语觉得来这儿,还有点意义。林语渐渐愿意主动同萧云逸交流,可能萧云逸在他们中间相对比较成熟吧。
“为什么想治理黄河?”林语上次还没有弄通透,又旧问新提。
无论什么事情,如果林语想弄清楚,总会找到一切的机会或可能,大约也是这种执拗,让她在碰到任何困难时,会本能选择去战胜,而不是退缩。
黄河的泥沙哪里是水里的,都是陆地的植被遭到破坏,顺着雨水注入黄河的。黄土高原的土松软细腻,黄河的河道又几曲回肠,在高低维度之间来回切换,造成黄河独有的凌汛现象,滞留河道的泥沙每年都会沉积,治理黄河可不是一般的想法,是对大自然的宣战,真够勇敢的!
“因为怕。”能听出他的声音里还存在怕的感觉。
“你真勇敢。怕还学。”
“想克服自己,战胜自己。”
林语不想说,治理黄河有多难,她换了一个方向。
“为什么会怕?”
“我小时侯生活的地方被黄河淹没过。”
林语心里又生出一堆问题,“那时你多大?”“有生命危险吗?”“水淹过之后又如何?”
每个人心里都珍藏着一块领地,只想自己守护着,不希望别人来打扰。
天太黑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睡觉吧,知道太多也不过是满足她的好奇心,关键触碰的是人家的伤心处,林语有点于心不忍!
抽完烟,萧云逸将他的被子往林语的身边挪了挪,这样离她更近一些,“我帮你挡点风。”他自言自语,背对着躺下。林语佯装睡着了,没理他。心想,还行吧,男子汉的责任感出来了,也不枉她的辛苦。除了冷,林语什么也不用担心,旅资被她藏在最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每次要拿出来,她都需要跑一趟厕所。
一想到行程有变,早上醒来,四个人的脸上松快了不少,几日的朝夕相处,让彼此间也有了些许心灵感应。
林语没想到,在改变行程的第一站,竟然碰到了TJ的女同学!
她们相互迎面走过来,原本分隔两地,竟会在另一座城市的某个景点相逢。开始,俩人都有点不确定,越走越近,越看越像,最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多么熟悉的声音!纵有千言万语,林语身边有同行三人,女同学身边有男同学,她们心照不宣的理解,只能选择一个大大的满满的拥抱,然后,各自归队,继续分道前行。
林语全然不记得同学身边的男孩长什么样儿,她一边兴奋于相遇的喜悦,一边唏嘘和老同学同时开小差,隐隐的对整件事的未来不太乐观。
那天,他们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园子,北方的园子大且气派,很多地方引入了江南庭院的柔美。太阳也好,不大不小,直照在人身上,慢慢逼出骨头缝里积聚的寒气,真舒服!只是,本地人并不多,若大的园子里,来来往往的大部分是三三两两的学生。
直到这儿,武装在林语身上的盔甲才渐渐放了下来,露出本来面目。放下武装的也不只是她,四个人共同的话题也越来越多,仿佛隔世一般,一切的发生只不过一天时间。
“岚子,原来人都喜欢装。”
“装不就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吗?看谁穿得多!”
“你说得倒形象。“
“本来就是。”
也不知道他们在对方面前穿了几件,又脱了几件。岚子的话每次都一语中的,不多余,也不浪费。
“你后不后悔来这儿?”林语再问。
“还好吧。”岚子觉得与他们而言,身在其中,过程可能比结果更重要,她的本意就是到此一游。
看岚子的回答跟萧云逸差不多,他俩对这件事的理解一样。平凡普通,不张扬,话也不多的岚子,有着男性的思维模式,看待问题更理性客观,是天天做题目训练出来的吗?
在火车站签返程票时,有人在站里投放催泪瓦斯,他们在一片惊恐之中踏上了列车,有点放松的神经又被紧了一下,事态的发展还是比较严重,只是她们更像是看客,而不是参与者。
下车时,林语跟两位一路相随的男士礼貌惜别,谢谢他们的“壮胆”保护,然后各自回校。
四个人悄然地去了,也无声息地回了。林语从来也没想过还会再见,只觉得岚子找的这两人,比预想的要好一点,基本不辱使命。
回到寝室,林语往床上一躺,跟杨柳打个招呼,说了声,“好累,不要打扰我,我要睡觉”。
那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还没醒,寝室其他的三人都有点慌了,开始喊她,喊了半天,林语梦里依稀听到有人叫,艰难睁开眼,对晃在眼前熟悉而模糊的身影说:“别吵我,我还要睡”。任晴见状,用手背试了下她的额头。
“发烧在,这么高的温度,难怪脸这么红。”
一时买药的买药,倒水的倒水,杨柳强行抱起林语的头,拍醒她,要她无论如何先喝水吃药。
林语真只觉得困,没觉得饿,也没觉得在发烧,像几辈子没睡觉一样,只想好好的,畅快淋漓地睡一觉。连续的北上,积攒了太多亏空,脑子累,心累,身体也累。
那几日,林语是睡够了,寝室里的三个姑娘被她累的,总不能睡踏实,一会儿去摸她额头,一会儿去看她的被子。直到第四天,林语才满血复活,全然忘记了曾身陷高烧之中的疲惫乏力。
“林语,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会生病?”任晴的观察能力一点儿也不逊沁春,如果是回家,没道理一回宿舍就大病一场。林语也不知,她的身体向来强壮,怎么会病?估计是睡在地上,被寒凉之气伤到了。
“我又去了一次。”林语被这几天的室友之情感动,不想掩饰,直接坦白。听完缘由,三姐妹也没再说什么,只说不应该睡地上,学校有那么多空床铺,怎么也能找到。
“关键还是人太多,又想行动一致,每个人认识的人都不一样,难得找那么多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