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宣示主权
林语决定去云逸的寝室。以前每次,都在湖边石凳。
她想看看云逸的寝室是什么样?身边都有哪些人?她没提前跟云逸说,意外会不会更惊喜呢?她想出其不意。
女为悦己者容。
她穿了条水蓝色的中长裙拉伸视线;杨柳帮她在左侧耳边编了条窄窄的鱼骨辫,约束了部分披散的长发,整张脸看起来清爽多了。涂脂抹粉就算了,太夸张了,就这已经被杨柳笑。她没敢穿高跟鞋,担心会走太多路,挑了双舒适的平底鞋。
林语的五官里,眼睛和眉毛最好看。整个人清澈纯净,端庄大气,独立自信,一枚妥妥的智慧女生。
林语想通了。在大学,有时间,精力,空间,自由,如果真的要开启一段纯洁美好的感情,那就和云逸好好的爱吧。
林语知道男生楼在哪儿。踏上台阶时,还是心跳加速,脸色微红,她在楼梯平台等了一会儿,怎么会这样,一向大方得体的她在那刻恨不得要崩塌了。
继续往上,总要迈出这一步。
“林语,是你吗?”陈锐正好上来,喊住她。
林语故作镇静,“你好啊,这么巧,萧云逸在不在,我正找他!”尽量将心中那只跳上跳下的兔子摁下去。她都不知道,她说话时声音有点发颤。
听出林语声音里的异样,陈锐暗地笑了,这姑娘,北上时,像横刀立马的大将军,那英雄气概哪儿去了?也没好意思打趣她,只说,“你跟我来。”
跟在陈锐的身后,有人在前面挡着,没那么紧张了。
“萧云逸!出来,看看谁来了。”老远的,陈锐就在走廊里喊。
当云逸走出寝室,看见陈锐身后的林语,先是惊异,接着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立刻带她进寝室,让她坐床边,倒了杯水,“就用我的杯子吧”。
寝室里,跟林语她们一样,也是四个人住,其他的人都不在,里面凌乱的狠:被子散落在床上,袜子到处挂着,鞋也随处摆着,有的鞋子里还塞着没洗的袜子,可想而知,房间里的味道五味杂陈。
云逸的床上,被子整齐叠着,靠墙的床边摆着一排书,不宽的床占去不少面积,墙上挂着只羽毛球拍。
“怎么就一只?”林语有点不解。
“我们都是各人打各人的拍子。”
“好乱啊。”看着寝室里,空中纵横交错,地面异军突起,林语有点不习惯。
“男生宿舍都这样。”
“这么多鞋子、袜子,像进了鞋袜店!”
“每次打场球换双鞋,来不及洗,只能多买几双鞋了。我们这儿已经很好了,有的寝室更乱。今天刚打扫卫生了的。”
确实,东西虽多,没看见垃圾。
云逸真没想到林语会主动过来,换好鞋,牵起林语的手就往外面走。
“不关寝室门的吗?”
“不用,他们都不带钥匙,关了,还进不来。”
云逸望着林语,笑得意味深长,“考察来了?”
“能不请自来吗?”
“当然能,希望你经常不请自来。现在离吃饭还早,先到处转转吧!”
和云逸在一起,在他校园大张旗鼓地牵着手,是第一次。
“小姑娘。”
“嗯。”
“是不是想我?”
“你可以突然袭击,我就不行。”
“行……”云逸被一种久违的期望感染着,太好了,林语终于愿意走出来,她躲太久了。
“累不累?”两个学校之间的公汽倒腾并不方便。“要不歇会儿?”
操场看台的座位上,落了些树叶,他打扫干净了两个,两人坐下来。
“为什么喜欢我?”林语终于敢问这个问题。
“你不知道吗?”
“我要听你说。”
“让我想想啊……..”云逸故意迟疑一会儿,“我看看怎么排序……聪明?可爱?活泼?能干?懂事?喜欢哭?…….要说完吗?”
“讨厌!不过你要想清楚。”
“恩…..什么?”
“我有时也会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任性,小心眼,撒谎,骗人………”
“行啊,放马过来,照单全收。”
“还很愚钝。”想着曾经和他的兜兜转转,林语又补充了一个。
“这块有我负责就可以,你就继续愚钝吧!”听他这样说,林语捶了他一下,他顺势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摸到我心跳了吗?跳得多快啊,你来,我真的好开心!”
看林语还想说的样子,他说,“行了,傻丫头,只要是你,我就喜欢。你不是已经找神灵帮你拿主意了吗?”
当时林语真想扑在他怀里,被两个相邻的座椅挡住了。
“你知道你有多迷人吗?”
“嗯。”云逸绕有兴致,听林语在那儿讲。
“你抽烟的样子,侧面好帅!”
“真的吗?还担心你不喜欢烟味。”
“你写的诗,‘飘零的妩媚流淌成溪水’,太美了……是说我的泪吗?”
云逸笑着看她,不想理她。
“你写的字飘逸俊秀。看见你的字,再看我的鸡爪,一点儿都不想跟你写信。”
“怎么呢?”云逸还没想过,他的字也会给林语压力。
“证据确凿。”林语一语双关。
“你气质儒雅,聪明睿智,为人谦和敢担当………除了非份之想。”林语不想藏着掖着,干脆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既然我这么好,还舍得那么久都不理我?”他也有疑问。
“是我不够好。”
“傻姑娘,我觉得你好就行了。”
“那才认知几天,就觉得了。”
“时间虽不长,但我懂你。”他的自信也回来了。
“总觉得这一切不像真的。”
“我怎么做,你才会觉得真。”
林语还想问,为什么他渴望爱,又怕触碰到他曾经的伤心。
林语有时希望云逸可以像她一样没心没肺,真的一样了,是不是就没吸引力了?人都是因为不一样才喜欢。
学校广播里传来轻松的旋律,可以吃饭了。
他俩在那儿正聊得兴致,都不想起身,广播里的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
“去吃饭吧。”云逸是地主,吃饭该他管。林语想着以前一起吃的每顿饭,没哪顿畅快,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好好吃。
走进食堂,因来的有点晚,人没那么拥挤,选择也没那么丰富。林语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心安理得的等云逸,往常都是和岚子一起在窗口挑挑拣拣自己拿主意。
林语四处张望着,看会不会碰到岚子,岚子不知道她今天来,想着能看到也好,如果晚了可以去她那儿寄宿,却看见陈锐正一脸不怀好意地走过来。
“怎么,在这吃?帮他节约钱?”
“去你的,你自己不也在这吃!”
“什么时候好上的?隐藏得够深的。”
“这么喜欢八卦,你男的女的。”
“哎!再怎么说,我们也一起同床过,关心一下总可以吧!”
“谁跟你同床!”
“睡大街的事这么快就忘了。”拿这说事,林语怎么也想不出,陈锐怎么成这样了,她换了话题。
“说你呢,和沁春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肯定有事。”
“不要打岔,是你到这儿,是你们在一起。”
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快一年,少言淡然的陈锐忽然多了些阳刚之气,也不知这家伙去哪儿修炼回来。
说话间云逸已打好饭,看他过来,陈锐说,“今晚不要走,小操场放电影,就在这儿看电影吧。”凑在云逸的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向林语边挥手边说,“留下来看电影!”
云逸将打好的饭放在林语面前,“看,喜欢哪一份。小炒下次再吃,这个月预算吃紧。”
“没事,晚上也不能多吃。再说,你们学校的饭,味道还挺出名。”
和吃什么相比,一起吃饭的人也重要。想着她以前的大包大揽,还不知道云逸喜欢吃什么,于是问,“你平时最喜欢吃什么?”
“面食。”
“为什么?”
“吃饱就好,吃米饭太麻烦。”
“只为了吃饱?”
“是啊,吃饭不就是为了不饿。”
“那你,上次不也说烧烤味道好?”
“是好吃,那得花多少时间在吃饭上,挺浪费的。”
“有那么多时间!”
“可以用来做别的事啊!”
“什么事?”
“看书,听音乐,运动,写诗都可以啊!”
林语听完,看着面前的两份饭,不知道说什么好,不争气地问,“我有没有浪费你时间?”
云逸笑了,“傻姑娘,跟你在一起怎么会是浪费时间。”
林语的舌头在吃那份饭时已经睡着了,如同嚼蜡。
“刚才陈锐跟你说啥?”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变了好多。”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林语看着云逸,忘不了他写故乡洪水时的那段描述,无不体现他细致的观察能力和对生活的热爱,怎么眼前的他,竟是这样!
吃完饭,天还没有黑透,离放电影还有点时间。
再到湖边,柳枝温柔地撩动着林语的长发,呼吸着充盈着湖水味道的空气,“真喜欢这!”林语情不自禁。
“喜欢,就常来。”
“你喜欢吗?”
“当然。不过我更喜欢这里还有你。”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林语一定会说“你真肉麻”,云逸说,她不敢,她担心云逸真的就那么想。
露天电影场在学校侧面的小篮球场。远远的又见到陈锐,他在那儿朝他俩大声喊,陈锐占的位置宽敞舒适且视野极好,和其他人还保持着距离,亏得他能发现。
“怎么样,这里好吧,我早早来占的。”他拍了拍云逸肩膀,一脸得意。
“谢谢,谢谢。”
“看完了,去宿舍找王岚。我已经跟她说你来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林语被跑前跑后的陈锐软到了。陈锐也没继续跟他俩纠缠,转身走了。
地上已经摆了好些凳子,有的凳子上已坐着人,有的空着。
电影开始了,林语根本没心思看。
跟云逸坐一起,感受着他的体温,心跳,呼吸。
林语的脑袋里也在放电影,一幕一幕:火车站介绍时略显羞涩的他,睡大街时深思无言的他,逛公园时谈笑风生的他,互通书信时文思泉涌的他,失足落水时神情慌张的他,步行返校时忐忑不安的他,邮局取信时满怀希望的他,春天舞会时手足无措的他,归元寺祈祷时满心欢喜的他……….一路走来,点点滴滴,她何等幸运,云逸爱她。
不知不觉,林语又泪流满面。云逸回头看见,忙用手帮着擦拭,“怎么了?”“怎么就感动成这样?”。
“好看吗?”,电影放完了,云逸问。
林语没理,整部电影,都在看他。
“怎么不开心了?早知道就不看了。”
“不说话就是不开心。”林语弱弱地反击。
“嗯,我喜欢听你说话。”
“可我也喜欢听你说。”
“但你的话更多啊。”话多也成了把柄。
夜深了,有点冷,林语搂着他的胳膊取暖,他干脆拿出胳膊,把林语搂在怀里。
“开心吗?小姑娘。”
“开心。”
“早这样多好。”
有的话,只能说一遍。林语踮起脚凑上去,亲了他的脸庞,凉凉的软软的。
“还调戏我,这么大胆子。”
“就许你们男生欺负女生。”
云逸看着曾让他心碎一地的小姑娘现在的模样,他跟陈锐一样,整个人脱胎换骨起来,脸上笑容出现的时间,是他前面所有日子里最长的。
“就这样吧,我去王岚那儿。”
“要不,明天一起吃早饭?”
“不用,明天我想和王岚一起。”
云逸牵着林语的手不舍得放下,突然发力,将林语拉到怀里,低下头,想用最温柔的唇亲吻她,林语用力推开他,跑了。
岚子一直在宿舍等,看她来了,笑着问,“怎么,摊牌了?”
“是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有点呆哦,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他。”
呆?随便什么评价林语都可以接受,偏偏是这个字。“他跟你们女生讲话吗?”
“很少。几乎没有。”
她们班上三十二人,只五名女生。“这些你不用管,我帮你罩着。”岚子贴心地给林语吃了颗定心丸。
是罗卜白菜各有所爱?她以为是宝贝,人家也不一定待见。林语原来还担心会不会有插足者,看来没什么危险,坦然地进入了梦乡,睡觉她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