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送回了家,又一个人走回去。
我站在窗口,看他落寞的背影。
不该用“落寞”的,他那样热烈的人,永远不会落寞。
他的背影很神奇。孤独又潇洒。但他走到哪都容易交到朋友,永远不会孤独。
“小双,回来啦?”外婆在外面叫我。
“嗯。”我笑着出去找她。
“还饿不饿?留了饭,给你热一热吧。”
“不饿,外婆。我在外面吃饱了的。”
“那行吧。对了,刚刚你妈妈打了个电话来,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快给她打一个回去。”
“好。”要是晚点打,妈妈肯定又要担心。
她很快就接了:“喂妈妈。”
“你现在到家了吗?”
“到了。”
“我跟你讲哦,烧烤那些还是要少吃。杨柳你还记得吧,几个月前确诊胃癌了。”
“啊?”
妈妈说的杨柳是她朋友的儿子,我见过里面。印象里的他很安静,瘦弱,身体好像一直不太好,没想到是胃癌。
“就是那么突然的呀。这孩子也是可怜,我也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唉。不幸中的万幸,还好是早期。”
“那还有治愈的希望。”
“是啊……什么时候放假,带你去看看他。”
“嗯。”
“现在安喻的情况也不太好,不过快做手术了。”
“会好的。”我不知道是对妈妈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挂了电话,黎勉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了。我望着夜空,稀稀疏疏的星光,感慨生命的脆弱。
担心安喻,担心杨柳,又担心年老的外公外婆,担心亲人和朋友。
希望大家都平安。
忽然想起万云和彭韦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拿起手机,给黎勉发了一条没头脑的消息:“黎勉,祝你永远平安。”
他:“嗯,我会的。”
他:“怎么了吗?”
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平安健康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放心,我肯定长命百岁。”
“可是人好容易出意外啊。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那么舍不得我?”
我这才猛的反应过来,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那不就是明摆着:我离不开你吗?!
我怎么老是说话不过大脑啊!
“你是我很好的朋友。”这样回复应该给就避免误会吧……
“就只是朋友吗?”
只是朋友吗?那以前那些算什么?
“那……好朋友?”
“不说了,你快早点睡吧。”
说了晚安洗了澡后我没有立马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床。
已经是十一点。
我是喜欢他的,我一直明白。
他呢?
如果说他喜欢我,但我们一直平淡相处,而且这么说未免太自作多情了点。
如果说他不喜欢我,他又对我那么好。送我回家,教我骑车,常常说一些不着头脑的话。
上天啊,能不能放个BGM提示一下……
我坐在地板上,一头扎进被子。
开了空调,地板凉凉的。
忽然想到什么,起身在书柜上拿下箱子,翻出一沓厚厚的纸。
又有很久没写了。
我一页一页地翻。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黎勉,哪怕一秒钟。
我逐字逐句地读。
暗恋真是个漫长的故事。
整个房间只有床上亮着一点柔和的光,却容易让人更忧郁了。
读完,我又找到黎勉写给我的信。
“我找你找了很久。”
“我心底最深处写着我不能没有你。”
“整个初三,我的生活都只写了你的名字。”
“不管怎么样,不管在哪里,我相信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我想,我要搞明白他现在的心思。
但是如果破坏了现在的关系怎么办?能跟他重逢,跟他继续做朋友,一起看日出,看日落,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啊……
但如果不说,说不定就又错过了。
等他妈妈的病好转,他应该就要回去了吧,去他的城市。
好远啊。
要跨越半个中国。
那可能真的不能重逢了。
那天我写了好多字,眼泪一滴接着一滴。
第二天醒来,竟然整个人躺在地板上。
迷迷糊糊爬起来,只感觉全身酸痛,地板太硬了。我的床是外婆铺的,很软,有种我是豌豆公主的错觉。
床上乱七八糟是昨晚的信纸。
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有很多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
竟然已经是十一点了!
点开信息。
严杏:“于双,你还没起吗?”
周舟:“于双,准备出发啦!”
周舟:“你醒了吗?”
周舟:“靠,于双,你不会还没醒吧?!”
周舟:“你再不回消息我们就不等你了,一会很热的。”
周舟:“我们真不等你了???”
周舟:“好吧,你醒了给我回消息!!”
我说抱歉,不去了。
印象里第一次放了别人的鸽子。
还有黎勉的消息。
“听他们说你还没回消息,还没醒吧?我今天不跟他们去玩了,帮我姑姑看店,你如果也不去可以来找我。”
“你现在在店里吗?”
“在。”
“我一会去找你?”
“好啊。”
过一会,他没再发来消息,于是收好床上的东西,洗漱好换衣服出门了。
九月的天还是很热,皮肤被晒得生疼。
忘记涂防晒了。
我已经很黑了,只好跑快点。
过一会就看见了漫画般的小卖部,与蓝蓝的天空厚厚的云显得很搭。
跑得再快一点。
正要加速,忽然腿被什么绊了一下,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手疼,腿也疼。
我一整个人摔在地上,手掌磨破了皮,裤子也被划破了,咬着牙掀起来,膝盖血肉模糊,还嵌了一些沙石。
还好周围没人,离商店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忍一忍就到了。
只是走起路来小腿实在疼得不行。
“黎勉,黎勉——”我唤他。
声音有点轻,他可能没听见。
“黎勉,你在吗?”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商店里跑出来,我知道那是他。
“你这是怎么了?”
“摔了。”我低下头,不太想承认。
这路我走过几百遍,也不算太崎岖,但还是摔了,真的很丢脸。
“你走平路都能摔?”他蹲下来,要看我的腿,“流那么多血,疼吗?”
“啊?”不就膝盖摔了吗,哪里会流血。
“你不知道?”
我低下头,看他手指的方向。
浅色的裤子已经被染上了一道红。
我一惊,什么时候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