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考的前十天，高三的楼层隐隐躁动，每个人都埋头在真题里，却也无心学习。

　　百日誓师的那天，“石哥”在早自习发动大家宣誓，从那以后每十天进行一次。今天是最后一次，李光洛看着黑板上平日里被嗤之以鼻的铮铮誓言，今天看忽然就有些伤感。

　　拍毕业照的那天，“石哥”终于不再检查女孩们有没有化妆，而是倚靠在讲台边看着她们拿着平时偷藏着的小镜子浓妆艳抹，似笑非笑。大家似乎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照片中，却忘记了素颜朝天的她们才拥有最好的青春年华。

　　毕业照洗出来的时候，同学们青涩的脸上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美丽，更多的是想表现却又犹豫的拘谨神情。赵长生指着人群中凹陷下去的一块，笑称李光洛为“李矮”。矮胖少年推推了眼镜，笑骂了一句“草泥奈”。

　　略显清凉的上午，走廊里和操场上都是拉着老师和同学拍照的人，高一高二的学生透过玻璃看校园里兵荒马乱。男生们在篮球场边拍下了一张照片，赵长生伸着腿一脸的痞笑，李光洛搂着他竖起大拇指，田欣低垂眼帘不好意思看向镜头，张峙正坐在边上看着他们笑。

　　鹿盈盈握着手机等在一旁，等他们拍完了拉着赵长生来到教学楼前最大的柳树下，赵长生在理（8）的朋友看见这一幕纷纷向他吹口哨。

　　语文课本上讲古人有折柳送别的习惯，他蹦起来折下一根柳枝，当作簪子插在鹿盈盈的发中。

　　“宝，毕业快乐。”他挤到她身边拍拍她头顶。

　　“滚，肉麻死了。”鹿盈盈推开他，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欢愉。

　　李光洛看着两人在柳影和日光中打情骂俏，熠熠生辉，他按下拍照键定格这一刻，这张照片做了赵长生手机壁纸很多年。

　　隔壁文（2）的一个姑娘不知为何非要拉着张峙要合影，美颜下的照片让他都认不出自己。两个人是初中同学，家住得也近，以前下雨的一些巧合日子，他会骑车送她回家。那个夏天，女孩常常邀请他去家里给她补习英语，或是叫他出来一起玩扑克。他听懂了其中的含义，所以一次都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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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的前一天，张峙把身份证，准考证都收拾好，出门溜达。在文具店遇上田欣和他的家人，想不到高高大大的田欣的父亲却矮矮的，质朴的中年男人听见他和田欣寒暄，热情的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他成绩好，希望他以后能多多照顾田欣。他一边说着“不敢当，叔叔您太客气了。”一边心中羞愧于曾经还和田欣有过一些小小冲突。

　　决定命运的几张卷子一张接着一张的发下，考试的间隙，他在楼梯的转角看见有人哭的撕心裂肺，也见到抄到了的同学的沾沾自喜，几家欢喜几家愁。

　　考最后一门英语的时候，天降暴雨，风从窗口灌进来。监考老师冲过去关窗户的间隙，张峙偏头看了看考场另一个角落的鹿盈盈，她手上未停，小巧虎牙咬着嘴唇，神色认真。

　　铃声如约而至的响起，四周都是笔帽关合的“啪嗒”声和叹气，大家并没有多大的悲伤，只是感概高中生涯就在这样的一刻终结了，命运的齿轮无声的转动。

　　尽管有努力学了半年，那门英语感觉考的还是很差，张峙走出考场，心情有些失落。雨停了，但还是阴天，终于可以在学校光明正大的打开手机，QQ聊天群里，同学们已经开始约定晚上散伙饭的时间地点了。

　　骑车回家的路上，有人把练习册撕成碎片，哭笑着扔向空中，引来人群的惊呼。几个人再狼狈的捡回纸屑，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回到家后，早早等在家的张母正叠衣服。

　　“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凑合吧。”

　　“考完了就别想了。”张父拎着茶壶从厨房出来，按了按他肩膀。

　　他从妈妈手里接过衣服，转身进了浴室。水流从头顶流下，冲刷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换了换心情，擦干身体走出浴室。

　　“妈，晚上不回来了啊。”

　　“上哪里去啊。”她对着他的背影问。

　　“和同学吃饭，晚上一起玩。”张峙高声回应着走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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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盈盈在宿舍收拾着床铺和行李，走出宿舍的时候，赵长生已经走了，他给她发消息说家里有点事，晚上饭局再见。

　　寝室的女孩们都约着去烫头发了，没有人和她结伴而行，她一个人在青高里转悠，不大的校园里有她喜欢的少年，承载着不多不少的回忆，高考结束后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小城了。

　　学校广播站不知为何还在运转，放的是五月天的《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她掏出卫生纸擦干水泥台阶上的潮湿，坐在台阶上跟着轻声唱。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我会是在哪里。”

　　身后有人接上下一句，一人唱的接近原唱，一人则难听的要死。

　　“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不存在这首歌曲。”

　　张峙和李光洛不知怎么就晃悠回了学校，两个人也不管会不会湿了屁股，直接坐在高一级的台阶。

　　“怎么没和她一起。”鹿盈盈扭过头问他。

　　“和菊B做头发去了，你没一起？”

　　小菊的学号是13号，李光洛总叫她菊B，张峙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小菊耽误了和孙晓翎在一块的时间，导致李光洛对她有点意见。

　　“我俩现在关系什么样你还不知道？”

　　“也是。”他点上烟，张峙在一旁用手机看着什么小说。

　　“也就这样了，她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鹿盈盈把柳叶绕在指尖，轻轻叹气。

　　“生子没陪你一起？”

　　“他说家里有事。”

　　“那他还约我们晚上去网吧包宿？”旁边张峙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李光洛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哦。”她停顿了一下，吐出一个字，神情有点失落。

　　自觉说错话的李光洛没再接话，吐出一口烟，无风的天气，烟团静静的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