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庚独坐在书房。书童来添了几次油,又剪了几番灯芯,他眼瞅着少爷仍然眉拧如川不得舒展。
陆庚一向淡漠,他极度看中工作,从繁忙的广告设计中猛然抽身,又投入科考中来。忙忙碌碌身旁的人宛如空气般没有存在感。
他带项目时,无论是谁,做团队里合格的螺丝钉就好
唯独李无忧,无论项目组的组员如何灰头土脸,头发油腻。她在通宵后仍回家洗漱,换身明亮色彩的衣裙,挞哒高跟鞋声传来,面前已经是精致的都市丽人。
哪怕精致的妆容下是蜡黄的脸、乌青的黑眼圈。
李无忧似乎只对他吵的凶猛。与他拌嘴受了委屈,转头便娇憨一笑,扑在她的小姐妹怀里撒娇。
忆及过往重重,陆庚脸色沉沉离座起身。春寒料峭,炭火只剩星星点点燃着,屋内冷了起来。他从架上取下大氅,便钻进门外无边夜色里。
庭中四下无人,独留少年仰头,迎着如霜月色,他那微翘的丹凤眼疏离而凌厉,侧看眉骨和鼻梁高挺,气质清贵,宛若遗世独立的谪仙。
皎皎明月照耀每一寸山河,却无法穿透不同的时空。
连陆庚也不曾察觉,微微发红的眼角有颗清泪无声坠入尘土里。
文渊阁上,无忧百无聊赖想着去放纸鸢。她案头有厚厚一摞案卷尚未看完。彼时在崇文馆,想出去偷闲,只消哄好太师,她便摆摆衣袖一边皱眉一边任由她在院中嬉闹。
如今太师再也不把她当孩子看待。
提到玩,左右不过那句话:
太女应端方持重,为群臣作表率。
太师也对自家的学生很是头疼,她无法坐定在书房内看书,不消半刻就起身吃糕点。不是在御花园躲懒便是在逗弄宫娥,这幅模样传出去定有损皇家威严。
这是皇宫,不是峨眉山!
无忧在案上看书看得昏昏沉沉,陆庚正巧进门为太师传话。无忧招了招手,陆庚便往前几步俯身。娇俏少女拽过陆庚宽大的袖口,陆庚被拽得趔趄,刚要起身站定,就被无忧的手摸到领缘不肯松开。气息吞吐间,陆庚慌乱,只能咽了咽口水掩饰紧张。
无忧饮了酒,酒气弥漫在两人间,咫尺可闻。她瞧着上下耸动的喉结,咬了咬唇,色气渐涌,她以为自己身在南苑,沾了酒未曾擦干的唇覆了上去。
她也曾用这个方法挑逗过南苑的小郎君。
今天的小郎君格外羞涩,耳边尽是粗重的喘息。李无忧玩性大发,索性两手环住对方的腰,逼着对方在身旁坐了下来,细细啃噬着脖颈。小郎君很是矜持?新来的?这么羞涩?耳朵怎么热了?
无忧伸手细细揉捏着小郎君的耳垂,贴身的小郎君胸膛起伏更是剧烈,她索性将他的脸捧了正对着自己,要仔细瞧瞧这羞怯的新人。
陆庚素日里白皙的脸,此刻却羞得色泽通红,更昳丽瑰艳!
陆庚!
那点儿酒霎时间醒了?她……她调戏良家?她对陆庚下手?她怎么就不看看场合呢!陆庚是正儿八经的翰林学士!那是朝廷官员,怎么能随便侮辱呢?不不不随意宠幸!不不不……诶随意欺凌。
无忧在心中百般懊悔,她一把推开陆庚。陆庚重心不稳,一把跌坐在地,他双手支撑在地,回望向李无忧的眼眸满是震惊,继而怒意浮起,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如鹰般尖锐,看向无忧。
“陆学士,是本宫失态了,你没事吧?”无忧意识到自己闯祸,霎时间眼含热泪想扶起陆庚,却被对方甩袖拒绝。“不必了,臣无碍不必搀扶。”陆庚郁结了一口气,闷声扶住案边缘,缓缓起身。
“臣受王相所托,来文渊阁取殿下批阅的奏章。”陆庚在案前站定行礼道。
“批完的都在这都在这,陆学士你受苦了啊你不必……不必亲自动手,我来我来我亲自送。到太师面前今日一切安好无事发生啊……”无忧将批阅过的奏折一把抱在怀里,她实在害怕陆庚转头向太师告状,捅到言官那儿如何收场?必定是让她娶了这厮。陆庚现在既是陆相之子又有功名在身,母亲逼她娶了陆庚当中宫夫婿也未曾不定啊!
胡思乱想的无忧急急忙忙抱着奏折朝外走去。
空留堂前错愕的陆庚。
他被占了好大的便宜,刚才血气上涌几乎昏厥,罪魁祸首竟然慌不择路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