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文臣的终极梦想就是入阁拜相,明眼人都能看出女帝将陆庚放在文渊阁是对陆家的器重。
宰相宽慰陆庚,新君跟他一般年纪,怕是疏忽罢了。陆庚摇了摇头:“父亲不必担心,孩儿只是瞧着太女,像孩儿的一位故人。”
陆宰相笑了笑:“我儿何时见过太女?莫不是梦里见过?”陆宰相虽然官居一品,但陆庚与姐妹们不同,他并未进崇文馆修习,而是去了弘文馆读书,更与太女没有交集。
陆庚也不言语,吃过饭便回了书房。
屋外中月高悬,书案上一片月色。
陆庚并未点灯,屏退左右,独自坐在书房内沉默不语,他忘不了那张与前世李无忧相似的脸。
陆庚薄唇紧抿,剑眉拧成川字,跪坐在榻上,月光将他半张脸照得惨白,平日里清秀容颜霎时间邪魅起来。
李无忧,他记得,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他一进公司,人事主管就好心叮嘱他,李无忧是三菱重工的千金,尽量别得罪她。
他并不在意。
进项目组,甲方给的工期极短,短暂时间招聘设计师无果。为了能在截稿日期前交稿,他同样要求李无忧一道加班。
当然遭到了李无忧拒绝,她说她从不加班。
曾在奥美半个月都连轴转的陆庚冷笑,广告设计行业本就不是朝九晚五的行政班,整个项目组都在赶工期时,五点李无忧就将工位的椅子拉的整栋楼都能听见。
见惯高层倾轧人心相搏的陆庚无意讨好李无忧。他强硬要求李无忧在设计部与同事同进退。
自然,得罪李无忧在意料之中。只是陆庚专注于设计本身,业务能力有目共睹。再多关系户,部门还是需要能工作的人。
两人以人事部门为战场吵闹不休,此后人事部主管都避开两人走路。
谁都无法得罪,除了这双方。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又因意见分歧,常常为一个设计稿吵得不可开交。
他记得前世走的那天是盛夏的雨夜。
窗外无边大雨笼罩整个城市上空,空气尤其沉闷。部门两个设计师休产假,人员暂时不足。截稿日期将近,李无忧的设计稿还有诸多要修改的细节。
两人大吵一架。其实对公不对私的吵架已然是两人的常态,那晚却很特殊。
陆庚感觉自己有些缺氧,以为是今天的大气压低所以不适,只是眼前的眩晕感越来越重,他眼见李无忧也沿着门框缓缓倒下,想扶起对方,自己却意识先一步丧失。
这一次再也没能醒来。
灵魂状态的陆庚脱离沉重的肉体起身,对面李无忧也以同样的姿势站了起来。
她还想抱怨点什么,忽然窗外爆裂出一道闪电,白光乍现,刺得两人闭上了眼,一阵吸力便卷进了大元。
他不太确定李无忧是否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真是像。
陆庚单手叩着桌面,那修长如玉竹的食指在月光下盈盈泛着光。直到一阵风吹来,冷气霎时间席卷全身,陆庚吓得起身趔趄了一下,大喊:“谁?!”
“是爹爹我。”陆相眯着眼睛看向昏暗的屋内,他有些夜盲症,晚上便看不清楚,所以整个人倚靠在门边摸索着前进。
“爹?您今日不是说早点睡下吗?”陆庚拿出火折子将书房的蜡烛点亮,陆相提着灯笼笑:“下人说你在书房一人独坐着,也不点灯,爹担心你过来看看。”
“让爹爹担心了。”陆庚一脸歉意,看着父亲提灯过来。陆相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缓缓步入书房,坐定。
陆相的眉头也是紧锁着,似乎也有心事,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庚儿,你与太女何时认识的?”
陆庚听闻,一脸疑惑。
“回父亲,我与太女殿下今日在朝堂之上才初次相识。那日宫中桃花宴上,太女以屏风相隔,未曾见得。”陆庚将情况如是相告。
“除此之外你全然不记得了?”陆相端坐,摸了摸胡须沉吟片刻开口道:“不记得也罢了。”
这番话让陆庚心生疑窦,他确实见过李无忧,那是前世。大元太女,却是头一回看到真容。
陆庚反问道:“依父亲看,孩儿还应该记得什么?”
陆相呵呵笑了起来:“不记得也好,初见也好。我儿上进,仕途光明无量。”旋即又想到了什么,想了想又将话咽了回去。
“我儿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还需要上朝。”陆相起身,提着灯笼又往外走去。
门外的侍从扶助陆相,陆庚却没有跟着出来,只是作揖道:“父亲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