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军是苻湛手里的‘刀’，尉迟辽却是这把‘刀’的磨刀石。

　　萨乐君还是有些忐忑，她睡不着，也懒得起来，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盯着黑夜出神。

　　在萨乐君孤枕难眠的时候，魏若蓉的阵营灯火明亮。

　　她今夜与迟辽交锋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冠定侯，远在京城宫殿里的魏毅自然还不知情。

　　自从被降为副将之后，魏若蓉稍微收敛了她的强势，在账下与冠定侯议事时会保留自己的建议，因为她不会放任自己家族锻造的‘白羽先锋营’成为二皇子魏毅夺嫡的势力。

　　“郡主，我确定那偷袭落山兵马的人就是尉迟辽，他那把唐刀能破甲，我不会认错的。”

　　此人是魏若蓉的亲信，也是陪着她长大的侍女，更是一起上阵杀敌的战友。

　　“你都不会认错，我有怎么会认不出他。”魏若蓉拿着帕子继续擦拭她的描着金边长弓，“这把弓还是当初他送给我的定亲礼物，我将此物当做我的护身符。”

　　寂静的夜色里，能听到账内‘噼啪’作响的碳火声。

　　“谁能想到我今晚会用这把弓射伤尉迟辽。”魏若蓉将手里的帕子丢在了一旁，反手将弓挂在一旁，起身在篝火旁落座。

　　悬挂在篝火上的铁壶冒着热气，魏若蓉的侍女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又将烤热的肉干削成片放在盘子里，“那箭头上淬了毒，也算是解了郡主的心头恨。”

　　魏若蓉嚼着肉干，微微摇头，“没那么便宜的事情，尉迟辽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郡主不会还打算和他继续纠缠吧？”那侍女卸下了护腕上的软甲，挨着魏若蓉坐下，“他到底哪里好，爱恨都倾注在这个人身上，不值得的。”

　　“谁知道值不值得，我都已经耗成老姑娘了，横竖尉迟辽死不了，我原本还觉得这场仗打的憋屈，如今看来好戏还在后头。”魏若蓉调侃自己，端着茶碗喝了一口。

　　“可郡主派出去的人都还没有回来呢！”侍女算了算时辰，“按道理人回不来，消息也该传回来了。”

　　话音刚落，账外就传来了消息。

　　“确定了尉迟辽逃走的路线，他绕了几个大圈，最后消失在云雀关的附近。”侍女将飞鹰传回来的密信念了出来，抬眸看向魏若蓉。

　　“云雀关？！”魏若蓉手里的茶碗抖了一下，溅出来的茶水洒在篝火边上，发出‘噗嗤’声，被浇灭的碳火冒出青烟。

　　“戴甲套马，吩咐左右两翼，朝着云雀关踏进。”魏若蓉敏锐的嗅出战机。

　　“郡主，现在的风雪虽然小，但是——”

　　魏若蓉打断了她的话，“不能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尤其是尉迟辽，他作为晋国的大将军王，会亲自攻击落山新帝的兵马，说明了他出山是为了拥护新的皇帝，机不可失，懂吗？”

　　“要不要传消息给冠定侯？”那侍女披甲时追问了一句，“能让尉迟辽拥护的新帝只能是晋国昔日的东宫太子了，二皇子早在沙州时就留意过落山新帝派死士追杀这位太子。”

　　魏若蓉戴甲的动作只停顿了片刻，“不，等查清楚再报也不迟。”

　　浩浩汤汤两千人，分左右两翼朝着云雀关奔去，白羽先锋营的轻骑冒着风雪速度也快的惊人，朝食的天边已经有灰白的云涌现而出，横穿黑夜的日光却冲不散浓雾。

　　两个时辰的奔波，破晓已过，辰时初魏若蓉披甲策马背着那锃亮的长弓与利箭，‘锵锵’声是戴着铁甲的战马奔驰时带出来的响声。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被苻湛安插在云雀关的耳目知晓。

　　收到消息的苻湛看向身边的萨乐君。

　　此时指挥马场里所有的人，手戴着猪脬匍匐在雪地里，身上披着铁甲，腰间戴着弯刀伺机而动。

　　苻湛无比庆幸他提前按照萨乐君的叮嘱让这些人在破晓卯时就倾巢而出。

　　他亲自率领这些人在距离马场上百里开外的地方挖沟设伏。

　　横沟的深度能够淹没马的前蹄，宽度能容下马的半截身子。用铺着雪的干草虚拢盖在横沟上作为伪装。

　　若是遇到突袭战，敌方巨大的冲击力会让战马猝不及防跌落横沟，马背上的骑兵会翻滚到沟里，被扑在沟里的尖刀刺穿咽喉。

　　带刀的小厮和马场的青壮年都蛰伏在横沟后的窄道里，猫腰砍断头顶飞过的马蹄，偷袭的同时，将萨乐君连夜配出来的化骨水泼在横沟里，点燃浸泡过油剂的干草，火攻对手。

　　这是防御战，也是攻守战。

　　“我想了一夜，总觉得魏若蓉确实找不到马场的位置，但能确定尉迟辽逃走的路线，云雀关肯定会暴露的。”

　　萨乐君在风雪里站立，身上的裘皮氅衣染了风雪，因为站了太久，鼻子都冻得发红。

　　霜衣白马纹丝不动，马脖子下都有护甲。

　　“还好你说服了我。”苻湛帮她戴好软甲，在外面罩着玄铁铠甲，“今日算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了，希望能够撑到子豫赶来。”

　　萨乐君手里攥着刀柄，在风雪声里说道：“若是没有看到信号弹，尉迟辽带着沈嫣从马场后门撤离，他率领的亲卫军至少能够将围堵的战马给就出来，至少我们的战马不会受损。”

　　“湛儿，你考虑的也挺长远，我也挺佩服你。”

　　苻湛笑着打哨，戴甲的‘旋风’黑马和‘霜衣’白马都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我是你交出来的，佩服我不如佩服你自己。”

　　两人上马绕开横沟，朝着左右两侧的高山驰骋而去，手里除了兵器之外，腰间还捆着几包火药。

　　匍匐在雪里一干人等手心里都是汗，无数的眼睛盯着远离的两个主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沉闷如雷的马蹄声渐渐逼近，魏若蓉率领的上千人势如破竹冲击而来，苻湛和萨乐君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

　　在那些打先锋的兵马冲到横沟的时候，果然中了埋伏，马蹄当即被折断，嘶鸣声混杂着骑兵的哀嚎响彻周遭。

　　后面的轻骑面对突发的状况尽可能的控制速度，想要强行跃过横沟，却被匍匐在横沟外的一行人用刀砍翻。

　　尽管如此，可白羽先锋营有左右两翼，头顶飞过的战马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马蹄踩破脑袋……